正文 第4章樓家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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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之後,在國君的督導下,幾乎所有囚於牢獄之中的罪犯,或釋放或充軍,都得到了妥善安置。舉國上下無不歡慶沸騰,感恩新國君的厚德。
當然,在一片擁護與叫好之中,總會摻雜進那麼一些不和諧的聲音,嘴裏宣揚著道德法紀卻立下苛政陷百姓於水深火熱的頑固派暫且無視,讓人哭笑不得的是樓明威樓司馬,縱使如願以償地盼來兄長安然無恙的歸來,嘴上對年輕新君的詬病,可是依舊隻增不減。
話說樓明堂剛回府,洗盡一身塵汙,一邊束發修麵整冠換服,一邊還要聽自家某個被禁足而無所事事的閑人,寸步不離不依不饒地在他耳朵邊嚷嚷。
”兄長,當日到底發生何事,你倒是跟愚弟我說道說道啊!“
”為兄不是告訴過你,當日收到一封匿名信,要我進宮前去救駕,結果與宮侍衝撞之際,不知怎的,就被高渠從身後帶兵擒住,之後又不由分說關入大牢直到現今嗎?你還想聽什麼?“
”那兄長就沒有查過,信是誰送的?企圖陷害你的人,又是誰?“
”為兄不知,“樓明堂頗有些不耐,極力想掠過這個話題,”事情都過去這麼久了,就算了,別再追究了。“
”算了?!“樓明堂幾乎要跳起來,脖子上的青筋繃得緊緊的,”兄長能說不計較就不計較,我可不行,任何想陷害我樓家的人,我樓明威都不會給他好果子吃!“
”我看呐,想拉你下馬的也就高渠那老狐狸一個,老狐狸就是見不得你比他年輕還在他上頭壓著他,他嫉妒!要不幹脆,我這就抄家夥殺到他府上,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在人背後捅刀子。“
樓明威說著說著來勁了,轉身就喚下人去取他佩刀。
至於還有禁足這碼子事,鬼還放在心上?
一眨眼的工夫,人已經由大堂行至前庭,眼看著就要出府門了。
知道府上除了自己,也沒人能攔得住他,樓明堂就是再不情願,還是撒腿追了出去。扯著衣袖將人往回拉,又擺出長兄的威嚴訓斥道,”你呀你,就隻想著自己泄憤,你就不想想,這口氣一出,舒坦的是你,我們樓家,還有國君,都會因你而攤上麻煩呢?“
”哼,國君。。。。。。“一提到那個罰他禁足的國君,樓明威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想也沒想就冷哼一聲,不屑道,”還國君呢?要不是他的無能和懦弱,你我兄弟二人,又何至於遭罪?“
話音未落,一股尖銳的涼意,抵在喉間。
定睛望去,正是兄長奪了他的佩刀,又反手將刀鞘底端頂上他的咽喉。
起勢,收勢,僅在轉瞬之間,快得叫人根本無從反應。
他怎麼忘了,他這個有著遠見卓識政治見解的兄長,其實刀劍之術也並不亞於他們這些武夫呢?
”國君,不是你想的這樣。。。。。。”樓明堂收回刀鞘,也不解釋,隻說了這麼一句。
樓明威很想問,不是他想的這樣,又是哪樣?
尚未開口,一聲馬的嘶鳴,在門口響起。
馬上下來一位約摸十二三歲的少年,身著月白色寬袖窄腰的勁服,腳踏純黑色皮質短靴,意氣風發,精神飽滿,人還未跨過門檻,便迫不及待地高喊,“大伯!”
“侄兒聽聞您已被赦免回府,便連夜從城外策馬飛奔而來,如今見您安好一顆心才算落定,想必那幾月在天牢,您定是受苦了吧?”
樓明堂看著他一手培養、如今已小有風範的侄兒欣慰地笑,臉上的表情竟比麵對胞弟樓明威時更加親切熟稔,搖搖頭寬慰他道,“有國君的關照,日子並不難過,隻是收不到外麵的消息,想修兒你想得緊。也不知修兒你,是否會埋怨大伯,命你一人留在城外營區,與眾兵士同吃同住一同操練?”
樓明修自是搖頭,篤定道,“當然不會,修兒明白大伯的苦心,也絕對不會辜負大伯的一番希望。。。。。。”
伯侄二人聊得熱火朝天,讓立在一旁的樓明威黑透了臉色,他不滿地哼唧,“臭小子,沒見你老子我還站在這呢嗎?!”
樓明修立時轉身,恭敬地朝樓明威所在的方向作了一揖,正色道,“孩兒見過父親。”
從容不迫的樣子根本就是一早便知曉方位,卻故意裝作沒看見或是根本無暇顧及。
想到這,樓明威硬是不爽地把後槽牙也給咬上了。
早知會有今天這樣一幅局麵,當初就不該隻顧打仗,把孩子扔家裏交由兄長教養,養到現在,好像這孩子除了身上流有他的血,其他的一切都已經與他無關了一樣,真是怎麼想都不痛快。
不過對比現在,哪怕無所事事也懶得管孩子一天,樓明威的早知當初,恐也隻是空話一句吧?
。。。。。。
用過午膳,來不及敘多少舊,樓明堂便出發進了宮,去麵見國君。
在崇政殿外得到允許入內的旨意,他一路低頭貓腰,隻待步入殿內便雙膝跪地,行叩首跪拜之禮。兩掌觸地,額首將將要貼上去,隻見眼前行來一雙赤色緞麵的長靴,緊接著,手肘被人小心托舉著攙扶起,那個頭戴冠冕的年輕國君,微微頷首,用他最真誠的語氣道,“老師,快免禮。”
樓明堂順勢打量,時隔多日在那張年輕的臉上看到更多的成熟與穩重,不由暗暗點頭,卻見那位本該高高在上的國君,忽然低下他尊貴的頭顱,深深向自己鞠了一躬,又鄭重而誠摯地對他說,“老師,您受苦了!~”
樓明堂一時觸動,竟沒能即刻反應過來,而在他出神的這個間隙,子瑜就保持著這個躬身的姿勢一動未動,直到樓明堂終於找回自己的意識慌忙伸手去攙扶。
師徒倆長久地對視著,一句話都沒有說,也一句話都不用說。
彼此的眼神,就已經包含了一切。
他們都沒有選錯人。
“老師,您來的正好,學生剛好還有,好多問題想請教您呢?”子瑜喚人為樓明堂賜座,又斟上一杯茶,微笑著道。
樓明堂想開口,卻被突如其來的一聲啼哭打斷,便饒有興趣地放下杯盞,笑問,“是太子殿下嗎?”
子瑜放下剛剛拿起來準備用來請教的奏章,臉上不由自主地染上溫和的笑意,點頭道,“是。”
“可否帶臣去看一眼?”
“當然,隨寡人來吧。”
雕花大床,金線繡的錦被,是國君的寢室,而在偌大的房間中央,擺著一張長六尺寬四尺足有半人高的桃木製搖籃式的嬰兒小床。柔軟的錦緞包裹著嬌嫩的小兒,木床四周支起的淡藍色的帳幔,又增添了幾分溫馨之感。
都不用喚宮女進來幫忙,子瑜走過去熟練非常地就抱起啼哭不已的嬰孩,小心地哄弄著。
許是嗅到熟悉人的味,小家夥立時止住了眼淚,轉而又被逗得咯咯咯直笑。
樓明堂看得有趣,也試著探過去一根食指,小家夥不知是與他有緣,還是生來就不認生,不但對著他眉開眼笑,還學著他的樣子伸出小手,拿肉呼呼的手掌包裹住他的食指。
指尖傳來的柔軟溫熱的觸覺,像是一股暖心的熱流直通往他的心窩。
樓明堂似乎有些理解,國君臉上那、連他都甚為難得一見的繾綣柔情。
不由感慨,帶點惋惜,“小太子著實可人,隻是與國君您,似乎不太相像呐~”
“怎麼會?”子瑜下意識反駁,想起宮中老人對他說過的話,照直就搬了過來,“秀姑們可都說,宸兒與孤年幼時,眉眼輪廓都頗為神似呢!”
國君急切地解釋,護犢子般緊張的神色,叫樓明堂忍不住發笑,可他還是一連搖頭,解釋說,“不不不,臣在談論的,並非是小太子的樣貌,而是你看。。。。。。”
子瑜順著樓明堂的目光,看到了懷中嬰孩笑彎了的眉眼和嘴角。
“你看,他笑得多開心呐~”
知道老師意有所指,子瑜摟著孩子的手不自覺收了收,像是呢喃,又更像是承諾地低語了一句,“寡人的孩子,寡人自當保他,一世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