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險遭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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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瑜收回目光,不再理會底下朝臣的詫異與爭論,霍然起身的同時揚手一揮,“立太子一事寡人心意已決,不必再議,退朝!”
乘上步輦之際,遭一人攔住去路,子瑜看也未看,不耐揮手道,“卿若也是為立太子一事而來,還是回吧。”
那人麵無懼色,不退反進,歪歪扭扭作了個揖,隨時上挑的眉梢總給人一種輕佻的意味,從他嘴裏說出來的話,也是隨性妄為得有夠,“臣裴修染,位司直一職,專查百官不法之事,國君的決定,不在臣的職責範圍,臣不管。”
子瑜看了他一眼,麵色稍稍緩和,開口道,“那你來作甚?”
“臣,有要事相商。”裴修染斂了斂神色,作一本正經,補充道,“是私事。”
子瑜隻好點頭,“跟我來吧”,又揮退一幹下人,與裴修染一同沿著宮道步行。
“國君?”
“。。。。。。嗯。”
“臣能冒昧問一個問題嗎?”
“。。。。。。不能。”
“臣就是想問,緣何要那般著急立太子呢?別說太子才剛出生沒幾天,就連國君您的繼位大典,也才隻是不久之前的事不是嗎?”
“。。。。。。”
子瑜開始為自己先前做出的單獨和這個人並行而不是乘坐輦回宮之後再召人覲見的決定而懊惱了,有些沒好氣地反問,“裴司直不是也才說,不會摻和寡人的決定嗎?怎麼又--”
裴修染激動了,舉雙手表決道,“臣發誓,臣隻是一時好奇。真的。”
沉寂片刻,就在裴修染認為自己聽不到回答,正想挑起另一個話題時,子瑜開口了。與其說對話,更像是自語的低喃,“左右寡人也就這麼一個嫡長子,早立晚立都是他,又能有多大區別呢?”
是啊,都說國君對先夫人用情至深,夫人仙逝,留下的孩子就是兩人之間唯一的羈絆,國君想方設法優待太子,也無可厚非吧?
裴修染正在反省自己何以想不通如此淺顯的道理,卻見一宮女慌慌張張自遠處飛奔而來,麵上的神色甚是焦急,就好像有什麼大禍要臨頭了一樣,剛行至近前便撲通一聲跪地了。
“國君,不好了,早朝時太夫人駕臨漪瀾殿,從向夫人手裏,把小太子給抱走了!”
子瑜尚未出聲,裴修染卻先不解了,“太夫人抱走小太子,興許隻是想親近親近自己的親孫兒,何需如此大驚小怪?”
宮女不敢抬頭,害怕得渾身發抖,“奴婢、奴婢不知,隻是葵姑抱著孩子臨走之前,像是有意無意往奴婢身上碰撞了一下,奴婢覺得不太對勁,就、就。。。。。。”
小宮女打著哆嗦話也說不全,子瑜早就沒了耐心再聽,一心隻念著這幾日與他幾乎形影不離的孩子,不管是福是禍,提膝轉了一個方向,便朝太夫人居住的養德宮奔去。
顧不得遵規循矩,子瑜直奔太夫人所在的正殿,剛入得殿門便聞到一股肅殺的味道,隻見葵姑一隻手抱著他剛出生沒幾天的孩子,另一隻手隔空罩在了孩子的麵上,想覆下去卻下不去手,正好被自己的突然闖入嚇得手一縮,鬆下一口氣像是得到了解脫。
同時被驚住的還有坐於主位的那個端莊的婦人,因這突如其來的轉變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隨後難掩詫異道,“我兒子瑜,你怎會突然造訪?”
子瑜當即躬身作揖,大聲道,“母親,兒子聽聞宸兒現在母親宮中,怕孩子喧鬧,擾了母親清淨,特來迎接。”
太夫人臉上堆起笑意,不緊不慢道,“緊張什麼,母親不過是看孩子可愛,想抱來照看幾天,不行嗎?”
“母親疼愛孫兒自是理所應當,隻是。。。。。。”子瑜麵露難色,遲疑道,“隻是實不相瞞,自夫人離世起,兒子思念心切,便將這孩子看作了寄托,一刻也未曾離開過,如今未見一眼便覺心神不寧,還望母親體諒!”
太夫人心有不甘地咬了咬牙,一時不肯開口。
子瑜也隻管低著頭,抱拳作揖的姿勢分毫不移。
許是父子之間特有的什麼心電感應,又或許隻是葵姑的手指或無心或故意地掐到孩子臉上的肉,弄疼了他,小太子在這個母子倆對峙的時刻痛哭了出來,一聲比一聲高昂的嚎叫像是在宣示著他的不滿。
子瑜趁勢跪地叩首,見不得孩子流淚似的急切高喊,“望母親成全!”
太夫人沒轍,隻得煩躁地揮手,“罷了罷了,瞧你那點出息!”
終於安然無恙地將他的孩子再次懷抱在心口,也隻有在出了殿門之後,子瑜才敢真正呼出一口氣,抬眼望去,裴修染和那個小宮女正站在殿門外不遠處等候。
“國君,把孩子給奴婢吧。”
小宮女戰戰兢兢地上前,習慣性地要伸手去抱孩子。
子瑜下意識地第一時間收緊懷抱,看過還在不停啼哭、哭得眼睛鼻子都紅腫了的孩子,猶豫稍許,又還是鬆手了。卻在宮女轉身的刹那,忍不住將人叫住,正了神色吩咐道,“將太子抱回寡人的顯慶宮,交由秀姑照看。”
小宮女為難了,“那向夫人她。。。。。。”
“太子的安危,關係到鄭國將來的大計。向夫人今日已然沒守住,日後又叫寡人還怎麼敢、將孩子交由她看管?!”子瑜一反常態,用加倍嚴厲的語調訓斥。
小宮女被嚇得頭也不敢抬,紅了眼眶,一副隨時都能哭出來的模樣,子瑜卻不憐惜,冷冷揮手,“你下去吧,再替寡人轉告秀姑,日後若逢寡人不在,任何人不得靠近太子,太夫人也不例外。就說是寡人的命令。”
“是。”
“。。。。。。嘖嘖嘖”
裴修染一直杵在原地沒動彈過,冷眼旁觀著,也不說話,就是一個勁地咂嘴。親眼見識過國君的這副難得的緊張樣,他要是再想不明白是怎樣一種內幕,那他的腦子就真的是塞滿了稻草了。
子瑜正了正衣襟,走過裴修染身邊時,暗中推了他一把,遠離養德宮的宮門,兩人身影雙雙隱入假山之後,才壓低聲音道,“聽著,不管你心裏在想什麼,不要說出來。”
裴修染掙脫了子瑜的手,含著怨氣道,“哼,臣偏要說,古往今來,子承父業,就算沒有了嫡長子,也輪不到先君的次子來弟承兄業,何況國君,您這才即位多久啊?”
“修染!”子瑜忍不住厲聲嗬斥了一句,盡管裴修染抱怨的聲音已經盡可能壓製,不會有被有心之人聽到的風險,他隻是心裏亂得厲害,沒克製住那股莫名的不知是煩躁還是心痛的感覺,“這是寡人的家事,你可莫要聲張。”
“是是是--”裴修染繼續口不對心,“當日繼位大典之後,太夫人要您簽署的那份禪讓書,臣看見了,不也沒聲張出去嗎?在肚子裏憋著呢~”
子瑜聯想到當日心中鈍痛,竟也是半天才反應過來,這件事他一直緘口不言,修染又怎會知曉?
見國君迷惑,修染便好心解疑,頗有些得意洋洋,”從前一道讀書時,臣便發現了,國君有把心裏話寫紙上再藏起來的習慣,看來這習慣十幾年了,也沒改得成嘛~“
“你--”子瑜氣急,裴修染確實是他為數不多的幾個能放輕鬆說上幾句話的人之一,隻是他這從以前到現在凡事都想探個究竟的旺盛的好奇心,實在是叫他喜歡不起來,不過聽他這麼一頓扯,煩悶的心情倒是驅散不少,“罷了罷了,今日之事,莫要再提。你先前說找我有事,現在沒人,就說吧。”
“唉~”裴修染頓時苦了臉,抓耳撓腮,一副不知該從何說起的模樣,最後牙一咬,腳一跺,索性一股腦地,全推給了別人,“這,臣本來是不急的,可是樓叔他,是他非要催臣來問問國君您,老師的事。。。。。。怎麼說啊?”
“是放了呢?還是。。。。。。放了啊?”
子瑜默默搖頭,又點頭,遲疑不定的樣子,嘴裏卻率先應承了,”老師的事,寡人心中有數。沒什麼事,你回去吧。“
”哦~“嘴上說著,卻賴著不走
子瑜看他一眼,聲音不大,威力不小,”回去!“
”哎--“
。。。。。。
終於得空,回到自己寢宮,子瑜第一時間做的事,便是找秀姑詢問太子的狀況,得知孩子喝過奶剛睡著,才稍稍調整過心態去崇政殿批閱奏章,隻是一攤開竹簡,提起筆,跳入眼簾的,全是孩子被抱在別人懷裏險些遇害的場景,心裏越發紊亂,手抖個不停,索性扔了筆,穿過道道殿門,找尋到了孩子身邊。
看著孩子微張著小口,睡得粉撲撲的臉蛋,子瑜一顆紛亂的心才逐漸趨於平靜,不由自主放緩呼吸,隻是靜靜地看著,看了很久。
偶爾伸手,輕輕拂去猶掛在孩子眼周的淚珠,心裏情不自禁就在想。
他的宸兒,還如此年幼,如此懵懂,那個人怎麼忍心,又如何忍得下心?
覆在嬰兒床頭上的手,不知何時,攥得死緊。可到頭來,卻還不願下手,隻肯自己徒增傷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