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現世篇  第五十二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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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詐、詐屍了!”薛凱被嚇得魂飛魄散。
    離他們最近的棺材一個個被打開,裏麵的屍體都一個個坐了起來,然後爬出棺材搖搖晃晃向他們走來。
    “你們兩個,誰受傷了?”魏持聞到了一股新鮮的血腥味。
    “是我……”薛凱戰戰兢兢舉起左手,手背上有道傷口,流了點血,“剛剛滑下來的時候不小心把手劃破了。”
    “托你的福,對升魂陣裏的屍體而言,追逐鮮血是它們的本性,你把它們都喚醒了。”魏持冷冷地說,看著那些慢慢朝他們圍攏過來的屍體,垂在身側的右手握緊又鬆開,“看來接下去我們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石洞內
    齊小年跟在男人身後走在彎彎曲曲的石道裏。
    齊小年感覺自己已經走了很久很久,路過的地方除了石頭還是石頭,每一處的環境都一模一樣。如果不是有男人在前麵帶路,他甚至以為自己是在同一個地方打轉。
    男人不緊不慢地走著,有時候走到了沒路的地方,男人看似隨意的抬手在身前一劃,石壁上就會出現一個一人高的大洞,然後又在他們進入之後消失。
    四周都是靜悄悄的,除了齊小年的腳步聲以外沒有一絲聲音。時間久了,齊小年就有些忍耐不住,他覺得在這種絕對安靜的環境下再待下去自己就要瘋了。
    “喂,大哥,你叫什麼名字呀?你跟仰阿……你跟我媽她很熟嗎?”他開始沒話找話。
    男人沒說話。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呀?”
    “你在這裏住了多久啦?”
    “你臉上的麵具挺拉風的,哪裏買的?淘寶嗎?回頭網址發我一個唄!”
    “大哥你別不說話也多無聊呀,你微信號多少咱們加個微信唄?”
    “沒有微信那加個扣扣?大哥不是我說,這年頭用扣扣的人少啦,你這也太落伍啦!”
    任齊小年絮絮叨叨地說著,男人一直都沒有反應。
    百無聊賴的,齊小年最後索性自顧自唱起了歌。
    “我有一隻小毛驢,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著它去趕集……大頭兒子小頭爸爸,一對好朋友,快樂父子倆……舒克舒克舒克舒克舒克舒克舒克舒克,開飛機的舒克……嚕啦啦嚕啦啦嚕啦嚕啦咧嚕啦嚕啦嚕啦嚕啦嚕啦咧……”
    幾首兒歌被翻來覆去地唱,魔音穿腦,男人終於受不了地吼道:“閉嘴!你吵死了!”
    “哦。”齊小年乖乖閉嘴,可過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了。
    “大哥啊,你為什麼不喜歡聽我唱歌,我覺得我唱的挺好的啊!哦,我知道了肯定是因為我剛才唱的那幾首太幼稚太暴露年紀了所以你才不喜歡的。這樣吧我給你換首成熟穩重的怎麼樣?我可是麥霸什麼歌都能唱,你想聽什麼隨便點啊來來來千萬不要客氣……”齊小年自顧自說著,卻沒發現男人說要帶他出去,卻一直是在往地下走。
    等他終於發現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
    男人在一口巨大的石棺前停了下來,手輕輕一抬,沉重的棺蓋自動打開。
    “進去。”男人說道,聲音依舊沒有絲毫情緒。
    “不、我不進去。”齊小年傻眼了,不住地後退。
    ——他想幹什麼?把他在棺材裏活活悶死嗎?
    男人顯然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單手往齊小年的方向一抓,齊小年瞬間就不由自主地往棺內飛去。
    棺蓋自動合上。
    身體無法動彈,眼前陷入黑暗前的那一刹那,齊小年仿佛見到了巍峨的茫茫雪山上,有饑餓又衣衫襤褸的人們相互依偎著取暖。
    迢迢長路上,是誰又在親人的懷裏離去,又是誰發出一聲無力的慟哭?
    晶瑩的雪花從天而降,落在蒼白幹裂的手上,帶走最後一絲熱量,化成了一千多年前那無盡黑暗中奔逃求生路上的又一縷幽魂。
    齊小年感覺身體能動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個牛皮製的簡易帳篷裏烤火。
    雙腿仿佛經過長途跋涉一般酸得厲害,他想蹬腿,身體卻不受控製的站了起來。
    “阿萵窕。”似曾相識的男人聲音在帳篷外響起,隨後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人走了進來。
    男人戴著藍黑色的帽子,穿著同色的左衽長衫,衣衫破爛露出肌肉矯健的手臂。說的明明是苗語,臉頰上卻刻著漢字的“囚”字。
    而更奇怪的是,他說的話齊小年居然全部都能聽懂。
    “阿萵窕,寶翁裏他……去了。”男人這樣說道。
    齊小年想說話,卻發現自己發出的居然是女性的溫柔嗓音,說的還是正兒八經的古苗語。
    “寶翁裏的兒子怎麼說?”
    “他說要把他阿爸帶走,直到我們找到避世之所時讓他阿爸阿媽葬在一起。”
    “葬在一起?嗬,他阿媽已經在他身體裏了,他以為我不知道嗎?”
    齊小年明白了,他現在正附身在這名叫阿萵窕的女子的身上,而他現在看到的這些,也許是石洞中那個男人的過去。
    阿萵窕提起裙擺走出帳篷,轉身時看了身後的男人一眼。
    “穆景言,你是漢人,其實你可以不用跟我們一起受這些苦。”
    男人笑了,看著眼前的女子,英俊的臉上滿是溫柔的神色。
    “我被流放到三危山時是你救了我,那時候我就想,不管你去哪裏,我都要守著你,保護你,直到我死。”
    村莊被屠,家園被燒,從三危山逃出來的三苗人仿佛一條長蛇,蜿蜒得盤踞在雪山山道上。
    他們沒有目的地,隻得一路向東奔逃,身後的追兵無窮無盡,將他們追趕進了這冰冷的雪山,於是又有多少人死在了路上。
    年邁的寶翁裏躺在雪地裏,已經沒有了呼吸。他唯一的兒子跪在他身邊,一手緊握他的胳膊,一手卻抓著斧頭高高舉起。
    飛濺起的血水很快就凍成了冰,在白茫茫一片的雪地裏格外刺眼。
    周圍的族人們漠然注視著這一切。
    寶翁裏的兒子如珍寶一般捧著父親被砍下的手臂,用繩子緊緊縛在自己腰上。
    “阿爸,過來吧,我帶你一起走。”寶翁裏的兒子說,頭一抬,臉上的表情變化幾瞬,出口卻變成了另一個老年女人的聲音。
    “老頭子,快過來,跟我們娘倆一起走。”
    有白色透明的魂魄從寶翁裏殘破的身軀裏升起,沒入被兒子綁在腰間的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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