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現世篇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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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靜謐的深山老林裏,仿佛與世隔絕的村落中最後一盞燭火滅去。
“救命啊!有鬼啊!!”黑夜中不知是誰一聲淒厲大喊。
寨子最深處的吊腳樓裏,一盞燭燈亮起,然後一盞,又是一盞,如星星之火蔓延開去。
“救命啊!快來啊!有鬼啊!我要死啦!”齊小年坐在正屋堂前,裹著被子倚靠在走馬欄杆上,看著堂下那個不斷飄來飄去的白衣“女鬼”,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更害怕一些。
魏持坐在邊上正喝著茶,左手五指上仿佛牽著透明的絲線,隨著他的幾個隨意的動作浮空擺動。
那白衣女子一頭黑發長及腳踝,雖微垂著頭看不清麵容,仍依稀可辨是個身姿窈窕的年輕女子。
“快來呀!救命啊!有鬼啊啊啊啊啊咳咳咳……”齊小年喊得太入戲,一不小心一口口水入了氣管差點沒把他嗆死。
他瞪了魏持一眼,搶過他手裏的茶杯仰頭灌下去,小聲道,“怎麼還不來呀難道他們都睡死了?”
魏持忍著笑,拇指擦去他嘴角的水漬,“別急,這不是來了麼。”
紛至遝來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寨民們一個個聚集在不遠處,有些人手裏還舉著火把。當看到那個白衣女子時,幾個上了年紀的寨民臉上不約而同露出了害怕的神色,跪了下來行了叩拜的大禮。
“是聖女!聖女回來了!她複活了!”
年輕一些的寨民們麵麵相覷,有幾個膽小的甚至已經被嚇得抖成了篩子。東丹察分開人群走了出來,看到女子時臉色也變了變。
“仰阿莎姑姑?”
白衣女子慢慢抬起頭來,清麗的麵容上帶著淺淺的笑靨。
“東丹察,這麼多年沒見,你都長這麼大了。”
“姑姑,你不是已經……”東丹察不可置信地說。當年姑姑的遺體被那個男人派的人送回來的時候他是親眼見到的,之後父親與幾個叔伯將遺體送進那個地方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好了,敘舊時間結束了。”魏持雙手合掌輕拍兩下,口中默念了句什麼,白衣女子一聲尖叫,倏地變成了一張黃符飄落在地。
“是你!你到底是什麼人?!”東丹察怒道,雙手緊握成拳,周圍的寨民們知道上了當,也都怒不可遏地怒視著兩個外來客。
“我隻是一個不小心中了蠱的遊客而已。”魏持不緊不慢地說道。
“你想做什麼?”東丹察製止了一個要衝上去的寨民,他知道眼前的男人不簡單,普通人根本不會是他的對手。
“解蠱,僅此而已。”
“嗬嗬,其實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瞞不過你。”東丹察低笑,有些自嘲,“不過可惜啊,自從仰阿莎姑姑死後,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會用蠱的人了。”
“是嗎,那可真是可惜了。”魏持淡淡地說。他其實對能不能解蠱也隻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反正也死不了,瞎了一隻眼睛又不是看不到,但是齊小年不同意。
“你胡說!”齊小年怒道,“明明我們在來這裏的路上還遇到了一個對別人下蠱結果被蠱反噬的人!”
“什麼?那個人在哪裏?”東丹察詫異道。
“他在……”齊小年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跟魏持把那個薛凱扔下了,那人不會死在森林裏吧?
問清楚大概位置之後,東丹察派了些人出去尋找薛凱,也算薛凱命大,天亮之前寨民們在離寨子不遠的地方發現了昏倒在森林裏渾身凍僵的他,並把他帶回了寨子。
一開始見到昏迷不醒的薛凱時齊小年還挺內疚,他沒想到薛凱真的會一個人往大山裏走。雖然他們並不算認識,但畢竟是他們拋下了他,如果順便帶他一路的話他也就不會差點死在路上,但聽到薛凱醒來時說的第一句話時齊小年就恨不得再把他掐暈過去。
“嗬嗬,小子,我說過了,我不會那麼容易死的,你們想害死我沒那麼容易!”
——尼瑪這人有被害妄想症是不是?
過了兩天,等薛凱的身體恢複的差不多了,東丹察派人來請魏持和齊小年,說有要事相商。
等進了屋,就見東丹察坐在正位上喝茶,一個佝僂駝背的老人坐在一邊,應該是寨子裏德高望重的老者了。薛凱坐在一邊角落裏,一副驚慌不定的模樣,兩天沒見,齊小年覺得他好像變得更醜了。
“坐吧。”東丹察對兩人點頭示意。
魏持牽著齊小年找了位置坐下,圓桌上擺著果盤,齊小年不客氣地拿起一個蘋果就啃了起來。
一時誰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怪異。
最後還是東丹察先開了口。
“仰阿莎,也就是我姑姑,是我們寨子最後一個聖女,也是最後一個會用蠱的人。”東丹察說,“我們洞哈寨人在此處繁衍生息了好幾百年,每過六十餘年寨子裏就會有一個在陰年陰月陰日陰時陰刻出生的女孩兒成為新任的聖女。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麼認識我姑姑的,但是自從我姑姑十多年前去世,寨子裏就再也沒有女孩子出生過了,他們都說這是姑姑留下的詛咒。”
“我不認識你姑姑,我會知道她是因為姒華勳。”魏持說。
“嗬嗬,那個男人。”東丹察冷笑,“他騙了我姑姑,還害死了她,最後甚至都不敢親自將她送回來,枉我姑姑那麼愛他當年不惜拋棄親人也要跟他在一起。”
“感情的事情又不是講道理,誰能說得清楚呢。”齊小年啃著蘋果不以為然地說。
東丹察沉默。
齊小年啃完蘋果把果核往桌上一扔,接過魏持遞過來的紙巾把手擦幹淨。
“喂,該你說了。”齊小年指指薛凱。
“什、什麼?”薛凱結結巴巴地說。
“你身上那蟲子到底怎麼回事?你千方百計也要到這裏來不就是為了那個嗎?”
“我……”薛凱猶豫道,如果不是因為他現在越來越衰弱的身體,他肯定以為這過去一年裏發生的事情隻是自己的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