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現世篇  第四十章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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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持和齊小年一前一後在密林的小路上穿行。說是小路,其實也隻不過是苗民們路過時隨意砍出的一條不像路的路罷了,但隨著越來越深入原始森林腹地,連這種小路也沒有了,魏持隻能自己用向東察波借來的鐮刀開路。
    ——還好現在是冬天,蛇蟲鼠蟻都比較少。齊小年慶幸地想。
    天漸漸亮了。
    當第一縷晨光透過密林,整個森林仿佛在沉睡中被喚醒。晨霧戀戀不舍地散去,參天的古木之上,成千上萬的鳥兒飛離巢穴,鳥鳴聲清脆。枝葉上晨露晶瑩,折射出金色晨光,滴滴濺落在兩人身上。
    “哇,這裏可真美啊!”齊小年忍不住讚歎,陶醉在這一片如仙境一般的景色之中。
    美景當前魏持也不禁有些動容,他抓住齊小年的手想把他帶上古樹最高處去俯瞰這片美景,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絲輕微聲響。
    他們後麵有個尾巴。
    魏持很快就把那個“尾巴”抓住扔在了地上。
    那是一個長得很醜的男人。男人的頭發剃得很短,一隻眼睛瞎了,隻剩下個血洞,鼻子很塌,厚厚的嘴唇外翻,露出裏麵參差不齊的黃牙,臉上的皮膚蠟黃的,坑坑窪窪的仿佛月球表麵。他穿著苗族男人常穿的那種靛藍色短褂、長褲,腳上卻穿了一雙灰不溜秋的球鞋。
    “你們抓我幹什麼?!”男人大聲叫道,聲音暴躁。
    “那你跟著我們做什麼?”魏持認得這個男人,剛剛他們從東察波家出來時在寨子口見過他,誰知居然偷偷摸摸跟在他們後麵。
    “誰說我跟著你們了!這座山又不是你們的,你們能走為什麼我不能走?!”男人狡辯道。
    雖然五官很不一樣,但是男人的臉部輪廓讓齊小年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
    “你是那個……那個……上次火車上那個……”齊小年絞盡腦汁卻想不起男人的名字,他女朋友當初叫他什麼來著?凱凱?
    “原來是你。”魏持冷笑道,“看樣子你女朋友體內的蠱已經解除了,你怎麼還沒死?”
    “嗬嗬,我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死。”薛凱冷哼,既然被認出來了,他也就沒有再否認的必要,“我知道你們要去洞哈寨,你們必須帶上我。”他用命令的口吻說。
    “我們為什麼要帶上你?”齊小年莫名其妙。
    “我現在身體不行,也沒有吃的東西,自己一個人去不了,而你們有食物也有這個能力,為什麼不帶我去?”
    “你身體不好沒有吃的,那你就回剛才那個寨子裏去呀!跟我們有什麼關係?”齊小年心裏在草泥馬,嘴上卻笑哈哈。
    “我要去洞哈寨找人給我治病!你們明明可以帶我去為什麼不願意?你們就是這麼對待一個病人的?你們的心是黑的嗎?”薛凱怒道,露在外麵的脖子皮膚下有一個蟲子般的黑影一閃而過。
    “……”齊小年最看不慣這種我弱我有理的嘴臉,懶得再跟他多廢話,拉過魏持轉身就走。
    魏持會意,抱起齊小年幾個輕躍,將薛凱遠遠落在後頭。
    “我知道你們也看不起我!你們想我死!我不會認命的!”薛凱在身後怒吼道。
    雖然讓魏持抱著在森林中跳躍穿梭的速度很可觀,但魏持畢竟也是人,體力也會有極限,齊小年不想他消耗太大,所以大部分路程還是靠自己走。
    太陽快下山的時候,他們終於遠遠地在一個山穀裏看到了升騰起的嫋嫋炊煙。
    兩人剛從山道上下來,就被三兩個正在寨子口嬉鬧的半大孩子包圍了。
    興許是寨子裏很久都沒出現過陌生人的關係,孩子們圍著他倆新奇地看東看西,用聽不懂的苗語說了些什麼,有人在寨子深處吹了聲口哨,孩子們就又笑嘻嘻地散了。
    走過風雨橋,隻見山穀裏清澈見底的河水流淌而過,遠遠可見山腰上大片大片的梯田,錯落有致,一派寧靜的田園風光景象。
    沿著山石鋪成的小路走進寨子裏,兩邊清一色的木質吊腳樓,最底下一層大多養著豬、牛、羊、雞、鴨、鵝等家禽家畜。沿路遇到的寨民有老有少,大部分停下手中的事物看著他們,那目光是好奇帶著幾分探究的,有些離得近的注意到魏持的左眼,眼裏就多了警惕的意味,但沒人主動上來搭話。
    “發現了嗎?那些寨民。”魏持突然說。
    “什麼?”齊小年一時沒反應過來。
    “都是男的。”
    魏持一說,齊小年終於知道從剛開開始就一直縈繞心間的淡淡奇怪感覺是什麼了。
    那些寨民,包括一開始在寨子入口見到的那幾個半大的孩子,全部都是男性。
    “苗族什麼時候也有女性不得外出的傳統了?”齊小年納悶。
    “不是不得外出,而是女性太少。”魏持蹙眉道,“看那裏!”
    隻見寨子最深處的那座吊腳樓邊的曬穀地上,幾個上了年紀的婦女正在織布,而方才見過的那幾個孩子正圍著一個男人對著風雨橋的方向指指點點。
    那男人正蹲在地上抽煙,見陌生人走近,他在地上敲敲煙杆,然後站了起來。
    “你們找誰?”男人看起來三十多歲,穿著對襟上衣大腳長褲,頭上戴著花色帽子,身材精瘦,長相普通但看起來很有精神。
    “我們找這個寨子裏管事的。”魏持說。
    “我是族長,有什麼事情可以跟我說。”男人慢悠悠道。
    “你認不認識一個叫仰阿莎的人?”齊小年搶先問道。
    男人沉默了一會,抽了口煙,又緩緩吐出煙圈,“不,我不認識。”
    “那這個寨子裏有認識她的人嗎?”齊小年心中一動,又問。
    魏持不說話隻盯著男人,而男人也一直盯著他,或者說他的左眼。
    “作為族長我對我們寨子裏的事情很清楚,我想應該沒人認識她。”男人笑著說。
    魏持也笑了,“既然如此,那我冒昧問一句,介意讓我們這兩個遊客在寨子裏住上幾天體驗一下這裏的風土人情嗎?當然我們會付錢的。”
    “當然不介意,這是我們的榮幸,我東丹察代表洞哈寨歡迎兩位來自遠方的朋友。”男人做了個表示歡迎的手勢,“阿寶丹,送兩位客人去客房。”
    “是,叔叔。”旁邊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子說。
    被阿寶丹領著走進另一座不遠的吊腳樓裏,明明已經看不見了,但齊小年卻仍然能感覺到有一道視線焦灼在自己和魏持的後背上。
    “魏持,那個族長,他沒說實話。”齊小年拉著魏持的袖子小聲說。
    “我知道。別擔心,我有辦法。”魏持捏捏他的手,嘴角一翹,胸有成竹。
    雖然很好奇魏持說的辦法是什麼,但齊小年知道現在也不好多問,也就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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