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疑起。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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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江如墨恭敬中帶了一分閑散不莊重,與桑禾如出一轍,這讓桑禾不禁想起方才記憶裏,那個被江泊止牽來的男孩。
    她開始懷疑江如墨說的,可能都是真的。
    她對江如墨的態度稍稍緩和了一些,更溫和了些,殊不知這樣一來會讓江如墨覺得有幾分不適應,畢竟一百年來桑禾對他都是厭煩加嫌棄的。
    而且雖說是徒弟,但江如墨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照顧桑禾,從前桑禾便沒有對江如墨客氣過。
    見桑禾開口想問過去的事情,樊於便起身,顯然他並不想參活。
    樊於:“說也無益,我先下山了。”
    他還未走遠,桑禾朝著他的方向離去的背影,說:“樊於,有些事不記得,此生來生,都會悔不當初。”
    走在半山坡上的他稍稍駐足,和煦微風拂起他外袍的薄紗,他似是聽了進去,但還是離去了。
    那桑禾收養的無名女童指著他咿咿呀呀,好像不解這個才比她大個四五歲的哥哥為什麼要走,為什麼不留著一起玩。
    而林中那隱蔽的屋內,蘭崢與魔君相顧無言。
    魔君見蘭崢十分沮喪,竟忽然想起蘇沐泠第一世時每每給他潤眸子的模樣,沮喪內疚。
    其實明明不必,她不必愧疚。是他自己腦子抽抽替這個沒什麼仙資的蘇沐泠的轉生擋天劫。什麼下場在擋之前,他就已經有幾分明白了。
    他想桑禾應該也是如此,否則怎麼會願意讓天帝剝奪自己的記憶,也要讓蘭崢的魂魄安然無恙的回來。
    當初那個陪桑禾一同下凡的鬼蓋頭卻因為無人庇護落了個魂魄在人世間永遠輪回的下場。
    想來蘭崢大概也是因為知道這件事,才覺內疚懊惱。
    可想起來,總覺得心髒無端作痛,魔君不想再待在此處與他悲風感春,起身便要走。
    蘭崢欲要起身相送,可是忽然回神來,此人是魔君,是自己魔族的君上。
    想想他還是跪了下去,恭敬道:
    “恭送魔君。”
    魔君隻是微微頷首,直直走了,隻是開門時有一個不到半人高的孩童正要推門進來,一時間沒推到門還重心不穩的跌進魔君懷裏。
    樊於被人扶著站穩後正要道謝:“多謝這位……”他看清是魔君後,腿腳有些軟,張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
    他尚且記得數百年前被魔君撒上藥粉丟進忘川的場景,不敢忘懷,甚至不知道該不該謝謝魔君。
    他支支吾吾地胡言亂語,魔君已經先一步出門,樊於這才忽然想起來今日青冥掌門要來拜訪,他也聽聞魔君與那女仙轉世的過節,也知道青冥掌門之所以非人非仙便殺之的鐵手段是怎麼來的,至少不能讓他們在他的長安門大打出手。
    他便叫住魔君,可半天說不出所以然。
    魔君回身站了許久,見他這樣,不禁歎了一口氣,竟是笑了。
    那一笑,花不敢落,星辰不敢移,恐遮了他眸中璀璨。
    連樊於都不好說,是江泊止更好看些,還是魔君更好看些。
    他若是說出口,魔君不會笑話他,隻會說,那是因為樊於沒有見過蘇沐泠。
    他鬼使神差地開了口,也不結巴了,問魔君道:“你要上哪去?”
    魔君用他那美輪美奐的笑靨回答:
    “去仙界刨屍。”
    魔君眼看著樊於禮貌的微笑當即垮了下來,目瞪口呆。
    魔君剛踏出一步,以他為中心十米內的草樹,一半瞬時枯萎,一半花開滿樹。
    此情此景,讓他剛邁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
    這體質時好時壞陰晴不定的,這麼出去太過招搖了,萬一被魔族的長老們發現了他又得被逮回去關禁閉。
    他可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貼著被魔族地牢那灼人的熱鐵欄杆出來的,他不想再為了蘇沐泠那玩意的轉生受一次。
    但樊於未曾見過此景,驚訝非常,道:
    “魔君修為也是深厚,竟能無端控製花草生長。”
    魔君抬手點了屋外一片葉,那葉隨即由枯黃慢慢轉為翠綠,枯葉變嫩芽。
    樊於想了許久,這猶如萬物自然逆生長,讓枯木逢春萬物複蘇的術法,似乎,隻有……
    隻有仙界的花神們才掌握……
    “魔君是否聽聞仙界的二十四花神……”
    樊於掰扯了起來,他覺得奇怪,魔君為邪,怎麼能使控這靈氣勃發之術。
    魔君似乎從未想過這層關係,隻是淡淡地看了自己的手一眼。
    蒼白的膚色修長的五指,肉眼不可見的淡淡靈韻和渾濁的魔氣在肌膚上糾纏不清。
    魔君收回手,微微一搖頭,道:
    “未曾聽聞。
    我隻知,這世間花妖木精,都非仙族。”
    樊於解釋道:
    “二十四花神與那些個花草精怪並不相同,人間百花節專為那二十四位花神供奉,甚至還建了花神廟。廟裏香火一旺盛,自然被仙族容納。但也僅有那二十四花神罷了。”
    樊於想到一個小道消息,也是從弟子那兒聽來的,問道:
    “不知魔君可知道,二十四花神十二男十二女,皆喜歡散落在人間偽裝成凡人生活。
    但是聽聞二月花神行蹤不明,有人說,她已經身死神滅。”
    魔君聽見二月兩字,有一絲迷惑。他從未聽聞仙界還有二十四花神,他還以為人間百花節是拜他魔族花靈木精的。
    他搖了搖頭,確實不明了,便隨口問道:
    “那花神叫什麼。”
    “道覲。”
    魔君想著,這名字聽著還蠻耳熟的,忽地想起了什麼,背後一涼。
    他想起沐泠曾問過他叫什麼,他當時一時間想不起來,畢竟聽所有人都喊他做魔君幾千年了,都已經習慣了。
    而他從魔族逃出來時,卻想起了那似乎不曾被人喊過的名字。
    其實他也有名有姓有字。
    姓花,名杏,字道覲。
    他開始奇怪,彼時他身在魔族,隻覺得自己內丹竟是一朵花,非常不能理解。
    花妖木精不過是魔族中下等之流,魔族中多喜歡饕鬄,饕餮之類,哪怕是墮魔的仙族也是好的,如同鳳凰炎陌。
    但他實力淩駕於炎陌之上,而魔族中人隻看中你的實力,對於你究竟是什麼並沒有那麼看重。
    所以內丹是朵花的魔君隻是自己心中膈應著,不讓多餘的人知曉自己的內丹究竟是個什麼。
    他忽然覺得,這可能,與自己有些幹係。
    否則那區區七十多道天雷怎麼能把他劈成半仙半魔?按他的攻力和修為,這天雷頂多將他劈得外焦裏嫩。
    為仙的靈蘊和為魔的妖華在他體內不斷碰撞,而碰撞的結果並非是他能夠讓兩股力量融合為他所用,反倒是他被兩股力量拉扯得功力大減,甚至,他的身體已經無法承受這兩股力量的拉扯,大有讓他走火入魔爆體而亡的趨向。
    其中最明顯的特征便是,他無法控製的靈蘊和妖華從他體內溢出,讓他左右兩旁的花草植被受影響,亂了它們的枯榮。
    當時花杏,也就是魔君已經知曉自己的身體硬抗天雷的後果便是讓他自己慢慢被兩股力量吞噬死去,也毫無辦法。
    他的身體為了保護自己,曾經主動關閉五感神識,卻隻能延緩一點時間。
    當他主動醒來時這股力量便不可遏製甚至變本加厲的反噬著他。
    他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撐到蘇沐泠曆劫回到仙界。
    江泊止也告訴了他,這事無法可解。
    既然都是要死的,他突然就不那麼擔心了。
    幾千幾百年都活過來了,死了也不是什麼壞事。
    就擔心那本就清心寡欲的蘇沐泠直到他死,都記不住他的名姓。
    哪怕將他記成仇人,也無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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