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一麵之緣。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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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仙悶悶不樂,半月不到,覺得實在沒什麼解悶的法子了,樊於那又問不得消息。索性打包了滅暗筆,帶上書童離了長安門。
    天帝因她的紅線不見了而焦灼,來長安門看看她,卻撲了個空。
    樊於得知天帝來了,急急忙忙衝上山頭迎接天帝。
    但今日天帝心情相當不好,見樊於上山頂來拜會他,正好往刀口上撞。
    足足讓他和他的弟子們跪了一個時辰。
    半天才開口道:
    “起。”
    他往樊於麵前丟了張揉成團的紙。
    樊於伸手去接,攤開來,是女仙桑禾的字跡。
    “我且去尋尋。”
    天帝看他冷靜的將那張紙疊回去,他的臉上沒有過震驚,像是想當然一樣。
    天帝肅穆道:“她要尋什麼?”
    天帝篤定他知道她去尋什麼。天帝那張俊秀的臉上開始起了變化,褶皺堆疊,他的麵龐成了三十歲的模樣。堆疊得最深的,卻是他眉頭的溝壑。
    樊於冷靜道:“不知道。”
    樊於回的飛快,他的臉寫滿了無辜。
    不論天帝的眼神多淩厲,口吻多嚴肅,樊於那張孩童樣的麵容卻絲毫不曾動過。
    身為一派掌門,樊於為何喜歡保持著孩童的姿態?天帝無從所知。但至少,當時他願意放女仙到長安門來,也是因為山中沒有什麼青年傑俊,當掌門的樊於還是個身高不過一米二的鶴發孩童。天帝自然不會擔心在桑禾的心目中,自己的地位受到動搖。
    但他把桑禾低估了,或者他低估了情與愛,不僅僅隻是建立在容貌上。
    他最後一遍威脅道:
    “你當真不知道?”
    樊於依舊是那副一問三不知的模樣,懇切的搖了搖頭。
    天帝見他不願意透露,也著實找不到逼他出口的法子。樊於的性格實在太強,他早就體會過。
    天帝背過身去,往前走了幾步:“聽聞進來魔族不太平,整日的叨擾冥府。但天兵天將還有事要做……”
    天帝回首一笑,恢複了二十歲的容貌。
    天帝:“不若你去吧。”
    長安門弟子們聞言心下一跳,那新任魔君枉殺無辜已經名聞天下,弑殺了魂魄更是直接讓人再也無法轉世,世間的罪狀幾何,卻沒有比此等殺人奪魄罪孽再深重的了。
    長安門的樊於也不過是個稍微有天資的人仙。
    天界的仙人這麼多,為何偏偏讓樊於去。
    弟子們正欲跪地請願,同自家掌門一同前往。樊於卻搶先一步彎下腰,拱手無聲的接下了這次的戰事。
    樊於:“是。”
    在冥界的邊緣。
    孤魂野鬼飄蕩著,他們漫無目的,無所事事。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是誰,有什麼樣的過往。漫長的時間磨滅了她們的怨念,甚至帶走了他們的記憶。
    新任的魔君最喜歡來這裏了,這裏漫天淒慘的白,都是紙錢燒過之後的飄絮。
    它們形成了厚厚的一層,覆蓋在大地之上。
    魔君的頭發上沾了飄絮,身側女子溫柔的伸手捏了下來。
    她烏衣加身,露出修長的腿來。輕輕一吹,把指腹的塵埃都吹開了。
    他們眼裏的冥界在這片殘骸的中心,一個巨大的深淵。河流從四方奔騰而來,彙聚到這,一同湧入深淵。
    冥界內目之所及所有的樹木都是枯白的,非常獨特的景象。
    樊於獨自一人站在他們的對麵。
    “仙氣?”
    魔君看樊於周身的氣息,那股與他相衝的氣息領他十分煩躁。
    赤發的炎陌手執火球,立與他身旁,緊盯著對麵的小男孩,咬牙切齒。明知鳳凰原為吉祥如意的仙瑞神獸,天帝此舉是讓他不忍出手嗎?但他早已經由仙墜魔,心慈手軟他沒學過。
    黛鳶:“仙界未免太小瞧我們!竟派一小兒前來!”
    魔君撇了一眼炎陌手上的火球。
    “莫傷他性命,我們隻需要讓仙界分出守衛來守護冥界。”
    炎陌淡淡道來:“我清楚。”
    他不覺得這招火球就能傷到對麵的仙人,仙界隻派他一人前來,必然是他有什麼過人之處。
    魔君根本無需動手,他手下的將領,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他隻需要把手下打得服帖就行。而後替他們解決掉,他們解決不掉的螻蟻。
    隻炎陌一招,在一片蒼白的大地中揚起一片塵埃。
    等到煙霧消散去,留下炎陌一擊造成的大坑,和一個差點被燒焦的孩子,躺在大坑裏。
    “……”
    黛鳶皺眉,麵上有幾分嫌棄,開口卻有幾分惋惜:
    “看來……不過是被天帝責罰的仙界的孩子吧。”
    魔君看著塵埃下那個小身影,獨自一人走近他。
    樊於的半邊身子都被被炎陌燒焦,也正因為魔君靠近了,這才探出來,這不過,是個人仙。
    仙界中自然也有天資之分,人仙為最下等,甚至比妖靈成仙還要無能。那被燒沒的半邊臉露出的眼珠子卻還是瞪著他的。
    魔君從懷中探出了小玉瓶,將其中粉末灑在他受傷的半邊身子上。
    “啊!!!!”
    孩童那稚嫩的嗓子發出淒慘的嚎叫,遠處不明所以的黛鳶好奇的望著魔君的背影,對著炎陌道:“魔君也不用趕盡殺絕吧?那仙童還小呢。”
    炎陌聳聳肩,也盯著他。
    隻見那孩童的癱軟在魔君手上,被魔君拎著,走向了蒼白的盡頭——冥界的入口。
    那是一個深淵般的大洞,看不見裏麵的模樣。但河流流淌到這洞口,便垂直下落。
    雖是垂直下落,又不像瀑布那樣,水花四溢。而是緩緩的,流淌在平原上一樣。
    魔君將他拎到洞口,一鬆手,樊於整個人往下墜落。
    直到魔君看不見樊於的身影,魔君回到炎陌他們身邊,而當他回去的時候卻發現炎陌黛鳶那邊被圍得水泄不通。
    他走過去,魔族的人主動為他讓出一天的道路,他一看,卻是個姑娘,相貌凡凡,神情迷茫的被圍著。
    但她身上穿的,是神女的遺物。
    是已經失傳了的手藝,將不詳的半鯉妖的鱗片,用鶴妖的羽毛上的細絨搓成細線縫合而成。尋常仙界布料最好的不過是鋼韌些。不僅水火不侵,還冬暖夏涼,實屬神品。
    這樣此人身份也就比較明了了,而且她根本不懂得隱藏自己的氣息。
    魔君問:“畫仙桑禾?”
    黛鳶抓著她的衣領,一聽是魔君的聲音,隨即嘴角淺淺勾起。
    桑禾非常淡然的左右看看,不知是誰叫她,但出於禮貌,她還是應了一句:“幹嘛?要請我吃飯啊?”
    “……”
    黛鳶冷眼看了她一眼,瞄到人群中魔君探了個頭,連忙擠了過去。
    黛鳶喊他:“魔君!哎呀!”
    被魔族士兵們推搡著撞了一下,她腳下一個不穩,就要摔到魔君身上,她心裏噗通噗通的直跳。
    忽然腰間一緊,黛鳶猛的睜開眼,見魔君沒聽見她的聲音,已走進喧喧嚷嚷的人群。
    抓住她腰的人猛的一用力,她撞進了別人懷裏。
    她一看見火紅的發絲就知道了來人是誰。
    黛鳶恭謹道:“炎陌師兄。”
    他的胸膛炙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是指鳳凰的緣故,黛鳶總是覺得他有點燙手。
    他低眸看了她一眼,又轉眼看向魔君,在殺意洶湧沸騰的人群中對她說:
    “小心點。”
    她站穩後立刻離開了炎陌,找了個好看戲的地方。
    這人仙他們也聽說過,說是成仙成得蹊蹺,仙術極差。從她仙氣毫無內斂的意思可以看出來,她根本不會收斂自身的仙氣。
    魔君:“為什麼闖進魔族大軍?”
    桑禾看了一眼眼前紅色眸子的男人,這容貌放在魔族實在是暴殄天物,但他確不是她想見的麵孔。
    桑禾:“我在找一個頭上有角的人。”
    她環視了周圍的麵孔,都像是野獸還未修成人形,保留著野獸的麵孔。不由得微微歎了一口氣,本抱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心情接近,現在卻是非常難過了。
    桑禾聲音中帶著遺憾:“遠遠的瞧見這邊長角的多,我想著來這裏尋尋。”
    沒想到被逮個正著不說,那隻山鬼也不在這。
    她遺憾的自嘲道:“沒尋到人。”
    魔君不懂她眸中那抹悔色,且眼下也不信她。
    至始至終,所有關於這位女仙的所有傳聞,隻與天帝有關,說是這天帝千年來開的唯一一朵桃花。
    隻是眼下一看,非常平凡,還沒有沐泠那女仙半分的姿色。
    若要喜歡,也得喜歡沐泠那樣能打,又不寡言的才是。
    魔君如此想著,實在不懂天帝為何執著於她。
    那女仙看著他,看著看著,自言自語似的,說了幾句話。
    魔君還未聽懂,忽然聽她說來:
    “我還需去尋一人。若是我能繪出你心中所念,你能讓我從魔族中帶走一人嗎?”
    人群中刹寂,忽然有幾聲野獸的咆哮,猩紅了眼,低吼著:
    “殺了她!殺了她!”
    黛鳶從不喜歡手下人這般殺戮的性子,她陰沉著臉,正要訓斥,從後方傳來一聲尖銳的鳳鳴,幾乎要刺穿她的耳膜。
    所有人禁不住捂耳朵,隻有習慣了的魔君隻是淺淺看了一眼人群中的炎陌。那人仙禁不住這聲鳳鳴,嘴角和耳朵裏竟然淌出了血。
    炎陌也看見了,詫異著這天帝看中的人,居然仙力如此的薄弱。
    黛鳶從人群中走出來,她也是女子,所以她對女子從來不心軟。
    黛鳶:“魔君在上,魔族宏圖大業還需你點撥?”
    魔君也笑,他不笑時清冷高潔,可他一笑,就笑得邪魅狷狂。似沒有什麼能擒得住他一樣,他傲氣非常,這傲氣,桑禾第一眼見他,卻沒有看出來。
    桑禾:“你不笑的時候,看著像朵花。”
    “……”
    “……”
    先是一陣沉默,而後魔族士兵們傳出了雷鳴般的爆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居然說魔君像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可笑,實在可笑。”
    在眾人哄笑的時候,黛鳶笑不出來了,炎陌也頓住了。
    隻有魔君不改笑意,但眼裏瘮人的寒意卻越發露骨了。
    “把她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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