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晉國降。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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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世。
    許止禮走上前來,不解許豐刃為何與杏笙在陣前佇立,太影響行軍打仗了。
    “你幹嘛呢?”
    許止禮問他,但許封刃眼裏太多詫異和錯愕,並未理會許止禮便掉頭疾馳而去。
    “這小子今日不同往常,平時生怕自己受個傷被我篡位,現在跑得,比高山羚羊還快。”
    他看著許封刃飛馳而去的方向,感慨許封刃今日居然這般心切,這才回頭準備扶杏笙下馬。
    一看馬上的人,他也愣了。
    雖說北狄民風混亂,弟娶兄妻,之類的事情層出不窮。但許止禮一向恪守禮法,一直不敢多看幾眼杏笙。其實主要還是許封刃那副生怕有人把杏笙搶走的表情,讓他覺得比杏笙有意思多了,所以一直在看許封刃的表情而沒有留意杏笙。
    他至少清楚杏笙的模樣,雪花背上這坐懷大亂的女子,絕不是杏笙。
    於是他問道:
    “姑娘,嗯……
    可有婚嫁?”
    “啊?”
    她茫然一抬頭,那模樣正巧是許止禮喜歡的模樣,喜歡的性格,一絲憨態。
    她被許止禮抱下馬,穩穩落地,看周圍的人對他恭謹的態度,才敢拿出藏在袖中的一封書信,遞給許止禮。
    許止禮打開一看,望向那衝鋒陷陣的北狄士兵們。麵對他們,城牆上的晉國弓箭手巴不得可以多長幾隻手給自己遞箭。
    那白衣的女子被埋沒在屍堆中,尋不到她曾經存在過的任何證據。
    這一場仗也沒打多久,晉國的國君聽說女兒殉國了,直接舉起了白旗,痛罵前朝遺後,殺他生母,慫恿他的女兒,為國捐軀。
    他悔了。
    處決的刑場上,不見許豐刃的影子。反倒是素未謀麵的叛軍統領許止禮,即將為晉國國君行刑。
    “我錯寵了她!想不到她的女兒!也是禍國殃民的賤人!”
    “賤人!杏笙!寡人就不該救你賤命!”
    許止禮看他跪在那掙紮,欲要站起來,又被一腳踢下,跪在地。
    “寡人就該!讓你被太後掐死!”
    “呸!”
    許止禮皺眉,想不到弟媳婦被她自個親爹這麼痛恨。
    他召來身邊的小姑娘,她蒙著麵,眾目睽睽之下步上了刑場。
    “來,別怕。”
    許止禮向她傾腦袋一笑,伸出手召她:
    “你來。沒事的。”
    她怯生生的眼裏,是許止禮自己的模樣。從他人眼裏看到自己,他還是第一次。
    刑場下人山人海,上麵三個人的一舉一動都牽著人們的心。
    許止禮的聲音不大,正好能讓上台來的小姑娘,和跪在地上的晉惠王聽見:
    “來,和你父君道個別。”
    姑娘怯弱的抬頭,眼裏登時蓄滿淚光,含情脈脈的點了頭。
    跪到自己父親的麵前。
    “父君!”
    “……沐泠?你還活著?”晉惠帝不可思議看著眼前那雙熟悉的眼睛。
    她要磕個頭,與父君道別,正要拜下,卻被身後的男子抓住了衣領。
    晉惠帝也意識到了,她不能跪拜,一旦她跪拜。她的身份就會遭到刑場下的人們懷疑。
    屆時不止是他自己,連沐泠也要死。
    他猛然間意識到了,顫抖著問,希望答案如他所想,卻也不希望真的是他想的那樣:
    “是……是她?”
    沐泠公主淚珠滾滾,濕了臉上麵紗。
    她開口啞聲無言,隻得點點頭。
    君王如遭五雷轟頂,癱坐在刑場上。
    他忽而看見人群外,遠在城門外,身為統領的北狄太子許豐刃鎧甲上染了血,不停在屍堆裏刨著。
    許豐刃一直以為他會先她而去,沒想到最終是被她撇下的,連屍首都找不到。
    哢嚓一聲。
    頭顱落地滾了一圈,晉惠帝看見天地旋轉,轉回了他還是儲君的時候,他在滿院杏花紛飛的地方,遇見了他不該遇見的人。
    伊人唇紅齒白,自此長駐心底,誰曾想,卻是亡國遺後,是不能愛的人。
    許止禮想要遞給許豐刃一張紙條,是杏笙托沐泠公主帶給他的,許止禮知道他在城門前的屍堆上刨著,從許止禮進了城以後,他就從沒挪動過位置。
    彼時他正阻止所有的士兵靠近他,並且揮劍讓他們滾遠點:
    “滾開!別過來!”
    “別把你們的狗腿踩在本王的王妃身上!”
    他忽然回神,揮劍指向正要從背後靠近他的士兵。
    他眼睛就像是被拋棄的獵犬,他手裏的劍是他的獠牙,而他的心就在這屍堆之下的不知何處。
    “她的一片衣縷,你們都不準踩!退後!”
    “喪家之犬。”
    人群裏傳出了這句話,士兵門麵麵相覷,讓開了路。將許止禮暴露在外,許止禮看了看周圍的士兵,暗自吐槽他們出賣隊友,真不要臉。
    “滾!”
    許止禮毫不意外會被他吼,隻是從袖中探出紙條,在指尖一搖一晃。
    許豐刃抬頭,看了過去,一張軟趴趴的東西在他指尖晃著,感覺輕盈易碎。
    “這是王妃最後寫的書信。”
    許豐刃聽後,眼前一亮,終於鬆來了握劍的手,撲向許止禮去抓那封書信。
    許豐刃滿懷期待的攤開來,上書四字。
    “善待吾妹。”
    那我呢?
    許豐刃在心裏問。因為他問出來,能回答他的人也不在了。
    此後,許豐刃占據了晉國,許止禮毀約東夷,兩人聯手,與東夷又打了幾年硬仗。終是勝了,統一了江山。
    許止禮還未與許豐刃開始爭奪帝王位,許豐刃直接撂擔子不幹了。
    許止禮即位,封許豐刃為王,賜他府邸和封地。禮部的使者卻回來告訴他,許豐刃不知去向。
    沐泠公主成了皇後,她的確如江泊止所說,一生好命,未經曆性命之憂,又深受許止禮的寵愛。
    一日,她看著院裏的兒女嬉戲,看見剛下早朝的許止禮,迎過去,與他閑扯了一會。
    忽而問道:
    “許豐刃呢?”
    他隻是搖頭。
    “豐刃說,這江山,隻是因為她參與過謀劃,所以他才與我聯手。如今江山在手,他也能去尋她了。”
    “去哪尋?”
    許止禮靜默了一會,聽著深宮中蟲鳴鳥叫,他卻有些懷念草原上牛牟鷹嘯。
    片刻後開口道:
    “黃泉碧落。”
    一陣沉默,沐泠公主依靠在他肩側,不再發問。隻是想到那日兵臨城下,那紅衣的女子騎著馬破門而入,全然不顧護衛,那時的英姿颯爽,至今在她心裏。
    她明眸皓齒,傲然姿態翻身下馬,目光卻未曾挪開,直直盯著自己。
    杏笙下馬後,被護衛們用刀架著脖子,她視若無睹,眸子直勾勾的看著她,上下打量。
    “你沒事吧?受驚了?”說著,她推開刀刃,有些不小心劃破她脖頸的皮,瞬間見血。
    “都住手!”
    沐泠喊住護衛,她下意識覺得,杏笙不會害她。
    見她輕車熟路的拉她進房內隔間,將自己的衣物卸下,往公主懷裏一塞。
    “國破在即。你扮成我,才能安穩出去。”
    她冷靜的說,翻箱倒櫃,拿了最素的白衣。
    江泊止在她的衣冠塚前呆了很久。自從杏笙被葬在這裏,那大魔君頭也一直都在。
    兩個人風雨無阻的一起站了數年。
    終於還是江泊止先開口了,他看見魔君腦袋上的一片綠野仙蹤,善意的為他拂了一下腦袋:
    “你頭上長草了。”
    江泊止見魔君腦袋上的綠葉不順眼,順手一揪,怎麼也揪不下來。
    “喂!撒手!”
    被拽的人明顯不耐煩,他幾年沒動的身子被拽得咯吱咯吱響著。江泊止卻是個耐心的,他一手穩穩按住了魔君的腦袋,一手擰著葉子用力的拽,安撫魔君道:
    “沒事。一下就好了。”
    “???好你個鬼!這是老子的葉子!”
    魔君暴怒,拍掉江泊止的手,捂著頭頂,鐵青著臉。江泊止知道自己幹了什麼事,靦腆一笑。
    “你的法力連你的人形都維持不住了。”
    江泊止暗自驚訝了一下,將魔君腦袋上的那片新葉拍了拍。
    “難怪你認錯了人。”
    那片葉子抗議似的顫了顫,它的主人一聲不吭直盯著墓碑。
    “你不是想讓她徹底死在人間回不了仙界嗎?”
    江泊止好奇的問他。
    不想他說:
    “我知道騎馬出來的女子,是晉國公主。”
    他苦笑一聲,接著說。“也是我把她從城牆上推下去了。”
    可惜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完全無法表達他心裏的波瀾起伏。甚至江泊止覺得他有一絲開心,開心到,跑人家墳前坐上個十幾二十年炫耀。
    但江泊止知道他不是。
    “我知道。”
    江泊止忽而道,因為他去地府走了一遭,趕巧見了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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