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叛國。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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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世。
    人間又過了數年。
    洛瓔幾次上書,讓皇帝把許豐刃召回。皇帝卻拿出證據,說:
    “你看!許豐刃又收了許止禮的土地。他並沒有與他的兄弟為伍。”
    洛瓔因為懷疑晉惠帝幾次北上招降許止禮打敗的原因是,許封刃與其兄通報在京得到的消息,所以幾次提醒晉惠帝不要重用許封刃。
    晉惠帝一意孤行,狠了心信任歸順的許封刃,氣得洛瓔沒事就呼雲喚雨,折騰得晉國百姓民不聊生。
    天帝收到來自雷公電母的抱怨,說仙界一人仙下凡就算了,還在朝廷任職,老是叫他們去打雷下雨,好幾個月沒睡過好覺。
    百家仙門掌門在集會的時候,那種不著痕跡的排擠那些收人得道成仙的仙門,讓幾家仙門掌門不忍白眼,索性憤慨著離席而去。
    青冥掌門蕭子逸後來才明白了緣由,將洛瓔那急性子又不加掩飾的弟子招了回來。洛瓔連蕭子逸麵都沒見上,直接被關了禁閉。
    確實如洛瓔所想,許止禮不僅沒有被許豐刃招降,甚至比許豐刃更得北狄子民的心。
    然而許豐刃所居住的地方,百姓們對他帶來晉國的宗女,卻很是喜歡。
    沒有招降許止禮,許豐刃並不氣餒,大敗許止禮幾次,收了被許止禮掌控的土地。
    並且上書皇帝,晉惠帝龍顏大悅,北狄太子在晉國進官加爵。
    “杏笙。”
    被洛瓔不看好的人,正在北狄的土地上,帶笑撩開帳篷,其中的女子睡眼朦朧,她手裏還拿著一封未回的書信。
    “又和止禮表哥打仗,帶著我做什麼?”
    她說話帶著嬌嗔,在豐刃心裏撓癢癢,他咽下一口唾沫,攬住杏笙。
    “本王,自然是要與王妃生死同穴。若我死了。”
    杏笙懶得掙脫了,眷戀著枕頭不肯抬腦袋。許豐刃無奈片刻,用胳膊代替枕頭,讓杏笙依靠在自己懷裏。
    “本王也決不許你獨活。”
    末了,他又補了一句:
    “還有,不許叫他止禮。”
    許豐刃附加了一條規律,杏笙這才睜開眼眸,伸手輕輕撫摸向她嗅見的血氣的地方。
    “你受傷了?”
    她雖這般問,可麵上卻帶笑,她麵上的笑從來都不傳進心裏。許豐刃見她笑過無數次,卻是無數次的冷笑,至於他一直認為,杏笙這隻百靈鳥,他隻得到了軀殼。但她會關心他是否受傷了,這讓許封刃很是滿意。
    “止禮雖與你共謀,但一山終是不容二虎。”
    “不許叫他止禮……”
    “東夷的國君你去見過了嗎?”
    “見過了,許止禮那混蛋帶我去見過了。”
    “很好啊。”
    杏笙眉眼彎彎,掙脫許豐刃的束縛。
    她撲到桌前,那中原的河山都在其中,她拿起北狄的棋子,撞倒了晉國的棋子。
    “你不悔嗎?”
    許豐刃從地上拾起晉國的棋子在掌中把玩。
    “悔?”
    杏笙驚訝著,宛若此生第一次聽到這個字。
    “不可能。”
    “那天山童姥還活著,我要在她歸西前,親眼看見,她守不住她丈夫半生打下的江山。”
    杏笙如是說著,穿著他北狄的衣物,在屋裏轉圈,頭高昂著,她望著帳篷頂的太陽。
    許豐刃覺得這天下,有她在真好。一如他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那是晉國君王的狩獵場。
    他的父親,為了讓晉武帝安心,將他送到晉國當質子。
    晉惠帝讓他展現北狄的雄姿,他拉弓射鹿,隻見鹿哀嚎一聲,毫無頭目的亂蹦了一會,哀鳴倒地。
    晉惠帝驚歎。
    “好弓法,正中鹿眼。那頭鹿便賞給你了!”
    “謝國君。”
    “誒!那還有頭鹿!”
    晉惠帝揚鞭去追,在奔騰的馬上拉弓,幾次不中。他的臣子追隨著他,可人多馬蹄聲重,那鹿跑的也越快。
    年輕的公主馬術不太好,還在原地,惹得一群人圍著她的馬,生怕她摔下來。她在馬上也焦灼,她的弓箭已經拉開。
    “你們快讓它別動了!我弓都拉不穩了!”
    許豐刃年少輕狂,輕視一笑,一拉韁繩,身下馬向前跑去,準備用手中的彎刀結果了他射中的鹿,注意不到身後人群的躁動。
    許豐刃一下馬,驚覺腳下一痛,低頭一看,捕獸夾狠狠地咬住他的腳,而此時公主手上的弓箭離弦。
    他聽見有人高聲呼喊:
    “小心呀!”
    他立刻埋頭彎腰,弓箭從他後背穿透過去,從他的鎖骨上方透了出去。
    一個小姑娘跑了過來,若不是她的提醒,那箭也許正中他的心。
    他看見那姑娘收起旁邊射去草裏的箭,轉而過來幫他拉開捕獸夾,尖銳的捕獸夾劃開了她的手。
    她急得哭了,他的心卻被這些眼淚落得花枝亂顫。
    他也不計較她收的那隻射偏的箭矢是誰的。他覺得很有趣,伸手撫摸上她的臉頰,卻把她嚇得不輕。
    “你不要死啊!”
    我付不起這個責罰呀!
    她的眼淚滾滾流,內心在瘋狂咆哮著,畫本子上一個人要死之前,都要伸手摸一把抱著他的人。
    杏笙哭著喊爹,
    “爹……噢不對我沒有爹……”
    許豐刃一愣,因為她一邊哭著卻把拉著捕獸夾的手鬆開了,捕獸夾猛的又夾了回去,他疼得冷汗直冒,臉色發白。杏笙看他臉色發白,緊張得哭得更急促了,伸手去扒拉捕獸夾。
    “娘親……”
    然後她又停頓住,許豐刃倒吸一口涼氣,聽她悠悠道來:
    “我也沒有娘親……”
    許豐刃在她要鬆開捕獸夾之前大聲喊道:
    “這位姑娘!既然你在宮裏舉目無親!本王做你唯一的親人在所不辭!”
    “煩請姑娘抓牢捕獸夾不要撒手!”
    他聲聲泣血,抓住杏笙的一隻手顫抖不已。
    至此,他把杏笙記得牢牢的。
    很快就有人從公主身邊跑到北狄太子身邊,將他團團圍住,層層疊疊,讓他漸漸看不見那女孩。
    但卻看見她退出人群,麵色從容的抹去臉上淚珠的冷意。
    可是之後,皇帝查出許豐刃之所受的傷並不是公主射中的,並且嚴懲了企圖殺了他的叛軍。
    其中最關鍵的證據,是宮女杏笙拿了那支公主箭矢,上麵沒有血跡。
    然而皇帝給杏笙的獎賞,卻是把她拴在宮中,當公主貼身賣命的走狗。
    但他從此再沒見過杏笙。他進不了後宮,公主也鮮少參與宮中的集會,自然杏笙也就不再露麵。
    直到他用手段將杏笙奪到身邊。
    常說,肅殺有成的君王,他的兒子多半是軟弱無能的。這句話完美的印證在了晉國。晉武帝建立晉國,傳位太子晉惠帝,從此卻不再向外征討。
    晉惠帝可以說是背腹受敵,當他發現自己被北狄人耍的團團轉的時候,為時已晚。
    兵臨城下時,他想到了洛瓔。
    洛瓔家一位耄耋之年的家仆數年年前駕鶴西去了,洛瓔為其帶孝一年後,被青冥掌門招回青冥,彼時晉惠帝還開心了一會:終於沒有人妨礙他重用許豐刃了。
    今日兵臨城下,他急得焦頭爛額。
    晉惠帝站在城牆上,他看著許豐刃和許止禮的軍旗一同飄揚著。
    許豐刃與他的堂哥許止禮早就串通好,許豐刃歸降晉國,許止禮歸降東夷,都允諾對方國君以北狄之地相贈。並且許止禮聽聞許豐刃已經被晉國從政治中心調出來以後,便告訴東夷國君,許豐刃有意歸降。
    東夷國君自然開心,北狄雖是貧瘠之地,但它土地廣闊,亦是九州大陸的一部分。雖然擁有民心的許止禮已經歸順東夷,但是真正擁有實權的,卻是許豐刃。
    而許豐刃和許止禮以討伐叛軍之名,在兄弟間發起鬥爭,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今天我讓你三分地,你回去稟告你君上,大大有獎賞以後,明天你讓我三分地,我也回稟自己的侍奉的君主討獎賞。
    他們雖然一致對外,卻在二人間爭著誰才能真正的統領北狄。
    但他們卻成功騙過了東夷和晉國。
    晉惠帝見一使者,從北狄陣營中策馬而出,直奔城中。城上弓箭手已經拉弓,隻需一聲令下,便可以萬箭齊發,把使者射成馬蜂窩。
    那使者突然褪去了鬥篷,灰黑的鬥篷被沉沙淹沒,一身紅衣突然綻放開來,層層疊疊,如同開在白晝的曇花。
    “打開城門!放她進來!”
    晉惠帝立馬走下城門去迎接使者,他步履匆忙,險些摔下台階,被扶住後。還是沒有減慢速度,他跑到城門口,馬背上的人正悠然自得的如同逛街一樣,慢悠悠的進來了,馬蹄踏在沙土上的聲音,被晉惠帝那喘息聲蓋住了。
    “父皇,好久不見。”
    她笑魘如花,掩不住的,是她眼裏的殺意。
    “你!?”晉惠帝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你從哪得知的……?”
    她不再看跑得冠冕都快垂到耳側的晉惠帝。
    她拉緊韁繩。
    “駕!”
    絕塵而去,直奔深宮內院。
    “由她去!”
    晉惠帝一聲令下,沒有一個士兵敢攔下她。晉惠帝也上了馬,跟上了杏笙。
    太後正在美人榻上小憩一會,突然門外吵鬧,將她驚醒。
    “不對呀,若是叛軍攻城。皇帝早就該來帶我逃了。”
    她正欲開門一探究竟,門卻先一步被撞開。
    “哎呀呀呀!!!”
    她被突然開啟的門帶倒,接著她隻覺得小腹像是要炸開一樣。
    她看見門外一匹高昂著的馬,前蹄落地直踏她的腹部,感覺到骨頭崩裂的疼痛,聽見金釵散落一地的聲音,她的嘴角淌血,肝膽欲裂的疼感讓她。
    她向周圍的奴仆求救,無一人敢上前,全都望著馬背上的女子,顫抖的喚了一聲:
    “是……明笙公主,是明笙公主!”
    大家都在顫抖著,感慨著亡魂歸來的時候,卻聽見馬背上的人毫不在意的輕撫馬鬃說:
    “嗯,雪花,你不能這麼急性子。”
    馬像是聽懂了,嘶鳴了兩聲,才往後退。
    太後捂著肚子,抬眸看馬背上的人。她背對著太陽,影子投在太後麵前。
    “有些人,得慢慢死。”
    說著,她翻身下馬。
    她離開了數年,她的五官也長開了,越來越像前朝的明笙公主,甚至比她的母親還像。
    太後越來越驚恐,悲慘的叫著:
    “你別過來!妖女!離我遠點!啊啊啊!”
    皇帝趕到的時候,杏笙已經離開一段時間了。他進門看見已經奄奄一息的太後,她的手臂和手上的每一根手指的每一個關節,都朝著逆方向彎折,就像卷春卷一樣。
    她趴在地上,毫無生氣。
    晉惠帝連忙去追杏笙,可紅衣的女子已經騎著馬飛奔出城。因為他之前的一聲令下,沒有人敢攔著她。
    看見城門又開啟,他看見那匹為她尋得的良駒雪花,載著麵披著紅紗的女子歸來。許豐刃迎接她的歸來,他總是縱容她的一切小脾氣,哪怕是兩軍交戰的一觸即發的時候。
    當杏笙被藏在宮裏的時候,許封刃就已經查出她的身份。
    那可是為他叛國的公主,有著前朝血脈的刁蠻公主,他隻想給她與她相匹配的名分。
    “沐泠公主!”城牆上的守衛一個接著一個的下跪拜見。
    另一個身著白色的喪服晉國公主,她知道晉國大勢已去,她一步步踏上城牆的台階,步步穩重,端莊,甚至有一絲悲壯。
    她一生都命好,不同杏笙一般,身為前朝公主遺後與當朝皇帝生下來的,血統高貴卻無法公諸於世,被皇帝拴在身邊,卻永無出頭的日子。而她,身為皇後的女兒,長公主,萬千寵愛於一身,就連皇帝也不用跪。
    城腳下的一棵樹上,無憂堂堂主盯著策馬飛馳的紅衣女子,她已經了結她心中一大仇恨。
    他為她感到開心,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暢快。
    抬眸看著城牆上的白衣女子,她已經占著沐泠的名字太多年了。讓江泊止這輩子,沒辦法與沐泠成為朋友,甚至讓杏笙在她的眼皮底下,受到了傷害。
    他隻覺得心痛,他捂著胸口,沒有東西在跳動,他還是覺得痛。這種感覺,在五十年前他見到沐泠在魔君懷裏仙逝的時候,也曾感受過。
    許豐刃看著心愛的女子歸來,就知道她唯一想要親手解決的人已經解決了,他可以動兵了。
    他也看見在城牆上,那之前一箭差點射中他的公主。與兒時不同,那已經成了與國榮辱與共的,有擔當的女子了。
    但似乎在大勢麵前,她就像是被丟向驚濤駭浪中的一顆小石子,隻能任由他人的擺布。
    見馬背上的女子近了,出了敵軍弓箭手的射程,他誌氣風發,一聲令下:
    “攻城!”
    城牆上的公主看見對麵陣營的士兵傾巢而出。她張開雙臂,手裏的白綾落了,縱身一躍,以身殉國。
    一開始,士兵們繞開飛馳而來雪花,在許豐刃的帶領下,衝鋒陷陣。
    許豐刃走過白馬雪花的身邊一瞬間頓住了。
    他拉緊韁繩,馬蹄步止,瞠目結舌看著馬背上的女子。
    也許他心下早已有了答案,那個答案他呼之欲出,但他不願意承認。
    他問:
    “你是誰?”

    作者閑話:

    我我我我我……去畫漫畫。隨緣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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