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行人和車輛已經非常稀少，很多人都在家裏過年了。人們放的煙花照亮了天空。牛牛打開手機，顯示時間是晚上九點。歸家途中，突然下起了一陣大雨。牛牛渾身都被雨水淋濕了，非常狼狽。但是雨水沒能阻擋他回家的步伐，他隻想盡快趕回去和家裏人一起吃年夜飯。
    華聯超市門口附近的積水很深，騎行艱難，牛牛隻能下車推著車走。突然對麵開來一輛紅色的奧迪在他麵前急刹車停下來，遠光燈閃了他兩下。
    牛牛嚇了一跳，他抬起驚恐的目光看到駕駛室裏坐的人竟然是徐雪楊。
    再次相見，牛牛的心情非常複雜。雖然已經做空了對徐雪楊的感情，但他還是不自禁的盯著徐雪楊看。就在這一刻，他才發現要把對徐雪楊的感情徹底地平倉是一件多麼艱難的事情。
    徐雪楊化著濃妝，戴著一對綴著藍色寶石的耳環和一條白銀項鏈，穿著一件紅色的外套。外套上部的紐扣沒有扣，外套下是一件黑色低胸緊身T恤衫，乳房的輪廓清晰凸現。
    徐雪楊的打扮變化很大，但是她的臉上那種讓人癡迷的成熟華貴的神情依然不變。
    徐雪楊的車掛的是上海牌照，牛牛猜車應該是方子州送給她的。徐雪楊應該是回河浦過年。
    徐雪楊看著牛牛怔了幾秒後開始狂按喇叭。剛才為了避開深水區牛牛已經逆行了，他趕緊把車推到一邊。
    徐雪楊以極快的速度從牛牛的旁邊經過，車輪帶起的泥水噴了牛牛和他的自行車一身。牛牛站在齊膝深的雨水裏，一直呆望著徐雪楊的車消失在冰冷的黑夜裏，泥水從他的頭頂一直流到腳底。回到家裏，牛牛洗了個澡後才吃飯。剛吃完一碗沙蟲湯，秦璐就打電話過來了。
    “何牛牛，你在哪裏？”
    “當然是在家。”
    “你怎麼自己一個人跑了？我還想讓你開車送我回家呢。”
    “要趕回來吃年夜飯。剛才我是騎自行車去的。你自己搭出租車回去吧，”
    “可是現在車很少，我都等半小時了。你快點過來送我回家。”
    “我騎自行車過去。”
    “你混蛋。必須開車過來。”
    因為怕秦璐反悔不把秦音的電話號碼告訴自己，牛牛隻能答應了秦璐，
    “你在哪裏？”
    “武館前麵的公共汽車站。”
    牛牛丟下飯碗，告訴舅舅他們要出去一趟。
    “又幹什麼去？”表姐問。
    “送秦音的姐姐秦璐回家。今天下午我請秦璐喝咖啡，希望她能把秦音的電話號碼告訴我。”牛牛又說了謊，
    “她告訴你了沒有呢？”
    “她說合適的時候再告訴我。”
    “那你快去吧。”
    牛牛開車趕去秦璐等車的公共汽車站。在這個大年三十的夜晚，在站台等車的隻有秦璐一人。天氣很寒冷，她抱著手提包拚命地跺腳。時大時小的雨點穿過破爛的天棚打在她滿是泥水的靴麵上。牛牛估計秦璐這個富家大小姐應該從來沒有吃過這種苦。
    “尊敬的秦總，上車吧。”
    秦璐坐進車裏，把被雨水淋濕一半的外套脫掉。牛牛動作迅速地打開空調。
    “去超市！快。”秦璐著急地說，
    牛牛差點吐血，“你還想逛超市啊？我要快點把你送回家然後趕回去吃飯。”
    “你還知道吃飯！我難道就不要吃飯嗎？”
    “你去超市買菜？”
    “是。”
    “你沒有提前買年貨嗎？”
    “以前過年都是勞阿姨準備年貨。她是秦音的保姆，秦音到哪裏她就到哪裏！今年我隻有自己做飯吃了。”
    牛牛心說，誰叫你是女強人呢。你就裝吧。
    車子飛快地跑去超市，還有十分鍾超市就要關門了。超市裏的生鮮和熟食都已經賣光了。秦璐迅速把把五袋康師傅方便麵，一些臘腸和幾條金華火腿裝進購物車，然後匆匆去結賬。她帶的錢不夠，牛牛替她付了一千元。她顯得很心安理得並沒有對牛牛表示感謝。
    牛牛和秦璐是最後兩個離開超市的客人。牛牛把秦璐送回她家，離開前他讓秦璐把秦音的電話號碼告訴他。
    “你幫我做一碗方便麵，我吃飽了就告訴你。沒吃飽前本小姐是不會回憶的。”秦璐說，
    秦璐竟然不會煮方便麵。牛牛忍著沒有笑。秦璐卻猜到了他的心思，瞪著他，：“你是不是笑我不會做方便麵？”
    “沒有。”
    “口是心非。方便麵裏要有五個荷包蛋，和兩大塊金華火腿。”秦璐說完懶散地倒在沙發上打開電視。她躺著的時候，乳房的輪廓更加凸顯，真的就像兩座高聳的山峰。
    秦璐看的是河浦電視台的一檔草根相親節目——千裏來相會。
    在方便麵裏放五個荷包蛋和兩大塊金華火腿不算太奢侈，因為那是秦璐的年夜飯。雖然牛牛的廚藝不行，但是對付著做煎蛋火腿方便麵還是沒有問題。十分鍾後他從廚房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方便麵出來，放在秦璐麵前的茶幾上。
    “為什麼做兩碗？我隻能吃一碗。”秦璐從沙發上爬起來說。
    “我也餓，所以做了一碗吃，不然等一下哪裏有力氣開車回去。你應該不會介意吧？”牛牛在沙發上坐下來看著秦璐的眼睛說。
    “看在你幫我做麵的份上，就賞你一碗吧，”秦璐說著用筷子把牛牛碗裏的荷包蛋和火腿都夾到了自己的碗裏。
    牛牛立刻抗。議：“好像買的東西的時候我付了一千塊吧。”
    “我明天去銀行取錢還給你。行不行？香港職業保鏢？！”秦璐看著牛牛得意地笑著。
    “行。”
    “騙子。你騙的了其它人，騙不了我，你說在廣川市幫同學管理公司，又說在香港當保鏢？你到底是做什麼的？”
    “我說在香港當保鏢是不想讓人找我的麻煩。因為武館裏的人龍蛇混雜。”
    “你可真會騙。”
    “告訴我秦音的電話號碼吧？”。
    “你得到她的電話號碼也沒有用，因為她已經和李娜娜訂婚了。”
    秦璐的話就像一塊巨石重重地落在牛牛的心上。牛牛真希望秦璐是騙他的。但是看秦璐的表情，秦璐不像是在說謊。
    “秦音在下海市？”
    “是。你想去找她？死了心吧。她是不會見你的。”
    “為什麼？”
    “為什麼？我是她姐姐，她的脾氣我最清楚了。你要是傷害了她，她就會恨死你，甚至找機會報複你。從小到大我都不敢惹她。我出去留學也是為了逃避她。”
    “你錯了，秦音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你和她接觸的時間多，還是我和她在一起的時間多？你難道比我還了解她？還有，李娜娜也不是什麼好人。以前他知道秦音喜歡你後，曾經去找我，說要站在我的一邊幫我把公司奪到手。後來秦音和他和好後，他又告訴我說我們之間的協議取消了。”
    牛牛突然想起秦音說過要自己幫她爭奪公司控製權的事。看來秦璐也知道秦音在打算和她爭奪公司控製權。但是秦音爭奪控製權是為了不讓民族資產落入外國人的手裏，她的出發點是值得點讚的。
    “你說的是真的？”
    “我騙你做什麼？說實話，我並不把李娜娜放在眼裏。連秦音都不放在眼裏，她和我爭公司唯一的優勢就是得到董事長的溺愛。讓公司上市是董事長的夢想。在我和瑞恩運作公司上市後，董事長開始認可我的能力。但是沒想到上市遇到困難，被李娜娜和秦音搶了一半功勞。”
    牛牛認為李娜娜和秦音靠找關係幫助公司成功上市那隻是投機取巧，如果說能力，董事長還是認可秦璐的。
    “你進公司時，我也不把你放在眼裏秦音提拔你我以為她隻是喜歡你的外表，沒想到你真是一個有實力的人。在你改變公司生產線，提高生產效率後，我意識到秦音多了一個強大的幫手，幸虧最後老天幫了我一個大忙，讓你離開了公司。”
    秦璐說完看著牛牛得意地大笑起來。她真是典型的小人得誌。不過，她的確應該得意，在牛牛和秦音離開海岸光學公司後，她接秦富足的班已經毫無懸念了。
    牛牛苦笑著說：“你真走運。無論怎麼樣。把秦音的電話號碼告訴我吧。”
    “我真不知道。”
    也許就算秦璐知道秦音的電話號碼她也是不會說出來的，因為她害怕牛牛幫助秦音和她競爭。牛牛後悔沒有早想到這一點，被秦璐牽著鼻子到處走。
    “那你為什麼騙我？”
    “你呢？為什麼又騙我和騙別人？”
    牛牛沒有回答秦璐的反問，起身走出門外。門外的雨勢小了許多。但是隨著夜色的加深，氣溫更低了。牛牛發動了汽車，秦璐光著一隻腳追出來大喊：“職業保鏢，不把你吃的碗洗幹淨就這樣走了嗎？”
    “你把碗扔了吧。”牛牛出了一個不錯的主意，。
    秦璐在車後麵破口大罵。
    回家途中，牛牛在徐雪楊親戚家附近的七路公共汽車站牌停下來，期待能見到徐雪楊。徐雪楊的紅色奧迪車停在路邊，汽車引擎蓋上鋪滿了被雨點打下來的樹葉和殘枝。樓上有一個窗口還亮著柔和的燈光。窗口放下了淡藍色的窗簾。牛牛猜那個亮著燈光的的房間可能是徐雪楊的閨房。
    牛牛心情複雜，打開了音樂聽《夢中的婚禮》。以前他和徐雪楊在七路公共汽車上相遇，他的手機鈴聲響起來時播放的就是《夢中的婚禮》。那是音樂家理查德克萊德曼的作品，非常夢幻好聽。優美的旋律響了一分鍾左右，樓上亮著燈光的窗戶吱的一聲被推開了，一個人伸出頭往下看。牛牛從輪廓上確定她就是徐雪楊，心裏不禁一陣欣喜。
    徐雪楊換了睡衣，頭發散落在肩膀上。牛牛相信她的夢裏應該不會再有他的出現。
    徐雪楊站在窗邊，靜靜地聽著音樂。牛牛伸出手去放大了音量。音樂在時光的河流裏緩緩地流淌，流進了牛牛的心裏，也流進了徐雪楊的心裏。牛牛不知道徐雪楊是否想起了以前想起了他們相遇時的情景。
    半個小時候後，徐媽卻拿著掃帚開門走出來，殺風景地朝著牛牛停車的地方大喊：“哪個發瘟停一部車在這裏開音樂！成心不讓人睡覺是不是？”
    怒孔瞬間就把浪漫的氛圍擊碎得蕩然無存了。牛牛馬上關了音樂。在音樂突然變無的一瞬間，牛牛的靈魂似乎由天堂跌進了地獄。
    徐雪楊對她媽說：“媽，大年三十的，你怎麼罵人呢。”
    “誰叫他把音樂放的這麼大聲。你快點睡覺吧，明天還要開車回老家拜年。不養好精神，怎麼開車！”
    “知道了，媽。”
    “還有啊，不要想太多子州的事。男人事業上遇到挫折發點脾氣是可以原諒的，不要太斤斤計較了。媽是過來人，幾十年不知受了你爸爸多少氣。世界上真的就沒有十全十美的男人。”
    “知道了。媽。”徐雪楊輕輕地關上窗，但是她還停在窗邊，沒有離開。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奔馳車上。她當然看不到開車的人是牛牛，因為牛牛沒有開車裏的燈。
    徐媽一直盯著牛牛的車。牛牛不離開，她是不會死心的。
    牛牛立刻調轉車頭，以極快的速度離開。他故意炫耀車技，在路口玩了一個幹脆利落的漂移轉向。他說不清楚那個漂移是不是對徐雪楊賤了他一身泥水的回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