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四蹄在地麵輕輕一點，身影沿著走廊迅速飆遠。付小多轉身看時，忘寒已飛快從她衣袋中摸出了白澤吊墜，塞進她手中，自己的手裹著她的，輕輕一握。
    “讓他回來。”
    付小多聽著耳邊輕聲的提點，下意識地說了句：“回來。”
    已經跑遠的白澤，突然如同時間逆轉一樣，倒著跳回了她身邊。付小多目瞪口呆片刻，吃驚地看一眼忘寒，後者朝她微微一笑。
    白澤不安地刨了下蹄子，轉頭便想跳出窗口。這時，韓昊飛的天鈴槍斜刺一指，對準了他的脖頸。
    白澤突然開口：“除妖人手下留情。”
    “誒？！說話了！！！”付小多這下整個人都跳了起來，連退數步。她心裏雖然知道忘寒是妖精……或者別的什麼，但他從出現在她眼前那一刻就是人模人樣，所以並沒有讓她產生過分的排斥情緒，而眼前這個羊突然開口說話就……
    忘寒解釋道：“白澤能言，達於萬物之情。”
    韓昊飛道：“現在說留情，晚了，為什麼害人！”
    白澤狡猾狡猾地：“我聽命於主人。”
    付小多無辜背鍋，看看忘寒、韓昊飛：“我？他在說我？”
    韓昊飛狠狠瞪她一眼：“現在甩鍋也晚了，異獸行凶者除妖師必誅之。”
    “停停停，等一下！”付小多轉向白澤，“你說你聽主人命令行事？這個所謂主人，是我？”
    “是的主人。”白澤眼珠兒一動不動，付小多仔細端詳片刻，也沒分辨出他到底在看哪兒。
    隻好看向忘寒：“他是不是你兄弟？”
    忘寒忙擺手。
    付小多再轉向白澤：“好吧先按你說的，我跟你講道理，那些人是做了錯事，常笑顏的死他們要負責，但他們錯不至死，這個責任不用拿命償，懂嗎？你要是害死了他們，那要償命的就是你，所幸你還沒犯下大錯。”
    韓昊飛聽出所以然來，冷哼一聲：“曲相開脫。”
    付小多道：“然後我罵他們隻是一時氣憤，發泄，人類說的話往往有誇大的成分，也有過分的時候，不用原原本本去執行。所以，你不要再做傷害那些人的事情了，好嗎？”
    “好的主人。”白澤機械化地答道。
    付小多鬆口氣：“接下來，我得跟你掰嗤清楚，你想為常笑顏報仇的心情我能理解，畢竟他曾信任過你，相信你能幫他解開死結，但是，你為什麼要賴在我身上，我怎麼可能是你主人呢？”
    “主人，我根本不知道常笑顏是誰，我隻認識你主人……”白澤聲音委屈，眼珠子依舊蒙在一層琉璃光中，完全看不出半點誠意。
    付小多微感棘手，不知道怎麼處置他。
    忘寒道：“小多，你試著下其他命令，繼續握著墜子。”
    付小多看了看手裏的白澤吊墜，握緊：“跳。”
    白澤跳。
    “坐下。”
    白澤蹲坐。
    好像條狗誒……
    付小多心中一喜，瞄了眼韓昊飛：“頂他。”
    白澤低頭去撞韓昊飛。
    韓昊飛在狹窄的走廊裏避無可避，隻得騰身而起，一腳踩上對麵牆，從白澤上方倒翻而過，落至付小多身後，舉起拳頭。
    “再玩打你喔！”
    “好了好了，連這麼凶的人都敢頂，可以證明我是你主人了。”這句話脫口，付小多自己都感到奇怪，看向忘寒，“我怎麼會是他主人？你拿我當主人是因為我救了你，我救他了嗎？”
    忘寒卻並不想解釋：“先收起來吧，韓家小子一臉要弄死他的表情。”
    付小多問：“怎麼收？”
    忘寒摸了摸白澤：“告訴她。”
    白澤道：“主人，我一直在那個牌子裏，你碰觸我的那一刻，我蘇醒，你讓我回去，我便回去。”
    付小多將手中的墜子放到眼前，想起自己從土中撿起它的那一刻，指尖與之觸碰，一波微不可查的震動四散開去。
    付小多將吊墜握緊：“回來。”
    白澤琉璃一般的眼球閃過一波水光，接著他在一陣白光中急速縮小，收入吊墜。
    付小多將吊墜在眼前搖晃，微笑，突然看到吊墜後韓昊飛一雙殺氣騰騰的眼。
    “這筆賬我先記下。”韓昊飛一字一句地道。
    付小多趕緊將吊墜掛在脖子上：“別這樣，我好容易收的怪……誒，刁海呢？！”
    刁海依舊蜷縮在洗手間格子內發抖。
    門突然從外麵打開。
    付小多出現在門前：“還活著嗎？！”
    兩人對視幾秒，彼此愣住，刁海急忙捂住雙腿中間的位置：“滾出去，這是男廁所！”
    付小多轉身正要走，又轉回來：“哦輔導員，既然您沒事，我就有件事問問您。”
    刁海急忙又捂：“什麼事回頭再說，你沒看到……”
    “我沒看到！”付小多連忙澄清，又解釋道，“在這裏問，我感覺我氣勢比較足。”
    韓昊飛攔在付小多前麵，對著刁海，低聲道：“刁老師，今天您無論經曆了什麼，看到了什麼，都不要說出去，懂嗎？否則——”
    刁海使勁捂著重點，點頭，兩腿還在顫。
    付小多扯了扯韓昊飛：“他會保密嗎？”
    韓昊飛道：“有專門的人會來處理，不用你操心。”
    付小多衝他齜了齜牙。
    刁海吼道：“你倒是問啊，你要不問就出去！”
    付小多想起正事，轉向他：“哦，是這樣，兩年前譚哲把常笑顏的遺書交給您了對吧？”
    刁海愣住，這事總歸是被翻出來了。
    付小多、韓昊飛走出男洗手間，隻見忘寒負手在窗前站著，一派悠然。
    韓昊飛不快道：“這麼會躲清閑。”
    “茅廁那種醃臢地方，你上就好了，不適合我。”忘寒轉向付小多，“問到了嗎？”
    付小多點頭：“為了不把事情鬧大，他把信壓下來了，但好在，他也沒有交給徐京。”
    忘寒又問：“我們還在這裏等什麼？”
    付小多道：“等刁老師穿褲子。”
    刁海走出來，瞪了付小多一眼，口型道“女流氓”，雙腿打著彎地走回了辦公室。
    韓昊飛盯著付小多頸間的係著白澤吊墜的鏈子，片刻，直到後者警惕地躲到忘寒身後，才道：“這裏沒我事了，我……”
    忘寒一把拉住韓昊飛：“不會沒事，你看好徐京。”
    韓昊飛突然想到幕後之人殺人滅口的手段，點頭便走，沒走出幾步，手機響起。
    付小多被那手機鈴驚得心頭一跳，隱約感到事情不妙，正想極力壓下自己烏鴉般的預感，隻聽韓昊飛道：“馬上讓所有人手去找，隨時保持聯係！”
    韓昊飛黑著臉轉身麵向他們：“徐京不見了。”
    這時，刁海也從辦公室探出頭喊道：“信，信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