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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大好，幾人在街市裏待了很久。到了下午，呂雲的衣服終於置訂好了幾套。
    眾人打道回府。
    本該是個十分平靜快活的日子，喜鵲登梅，歡實地嘰啾著，路旁的落葉都由枯黃變成了即將腐朽的褐色，尚有不知名的野花在冬日裏開著。
    ……一切卻在白奕祁踏進郡王府正門的那一刻變了個天翻地覆。
    身著鎧甲的兵丁在正堂前站了兩排，腰間清一色係著一塊令牌，上書隻一個字——郢。
    父王的親兵？！
    白奕祁心下一驚，忙轉過身對呂雲說：“怕是出了什麼事，你先回白雲軒……”
    “誰都不用走——”白奕祁話未說完，隻見一位須發花白的老人冷著臉從正堂走了出來——不是郢王是誰？
    白奕祁忐忑著下意識地擋住呂雲，朝郢王微微附身一拜：“孩兒見過父王，不知父王——為何……”
    “為何？你還敢問本王為何？！”開口便是怒氣衝衝。
    “本王問你，寧修郡王妃在何處？！”
    白奕祁冷汗連連，呂雲也慌了神，努力保持鎮定的模樣，九香和鬆子兒早嚇得跪在地上不敢起來。
    “她……她去了近郊的寺廟，拜菩薩去了……”
    “放屁！你身後的是誰？！”
    白奕祁立馬明白過來，想是郢王已經不知從何處獲得了什麼消息，知道了其中的一些蹊蹺……他忙穩住心神，冷靜抬頭。
    “父王……你是不是聽誰說了什麼？”
    郢王冷著臉，一言不發。
    白奕祁直起身，裝作毫不心虛的樣子與其對視。
    從進門到現在短短的這一段時間，他已經鎮定下來，開始應付目前的情況，反應不可謂不迅速。
    郢王內心小小欣慰了一下，臉色依舊冰冷。
    “父王既然遠道而來，還是快點進去喝杯茶暖暖身子，有什麼事與孩兒慢慢說就是，何必大動肝火。”
    白奕祁馬上去扶著郢王往室內走，郢王揮開他的手，對靠近呂雲的幾個親兵使了個眼色，呂雲也不做無謂掙紮，輕易便被擒住。
    “父王！”白奕祁驚呼。立馬要上前去救呂雲，卻被兩個親兵攔住了。
    “別拉我，你們，你們把他放開！”
    “白奕祁！”郢王低聲吼道。
    “想要他少受罪就老實點兒，真以為自己翅膀硬了是不是？！”
    白奕祁悻悻地轉過身：“祁兒……不敢。”
    郢王哼聲：“你不敢？我看你沒什麼不敢的！都敢幫著外人欺瞞本王了？！”
    郢王拂袖，轉身進了正堂，呂雲被綁起來押到了柴房關著。
    白奕祁急急忙忙地跟在郢王身後進了屋。
    房門一關，屋子裏隻剩下父子倆。
    郢王坐在椅子上，白奕祁站在一邊，麵色不虞。
    “你可知，本王是怎麼知道的？”
    “是二哥吧。”
    “你知道？”
    白奕祁哼了聲：“二王兄處處與我過不去，父王又不是不知道，他在父王麵前說的話都是挑撥離間的，父王也信？”
    “那郡王妃在何處？！”
    白奕祁不說話了。
    “哼，珂兒一直與你不和，這我知道，可是祁兒，無風不起浪。”
    “我承認，我是瞞了父王一些事，可是父王，雲兒是無辜的，雲兒他全都是聽了我的話才……”
    “你這麼喜歡那個小子？”
    白奕祁聞言一愣，他沒想到白奕珂和郢王知道了這麼多。
    “……父王……”
    “怎麼？無話可說了？”
    白奕祁心下略一思索，接著便皺眉道：“……既然父王都知道了，祁兒也就和父王明說了。”
    他頓了頓，道：“一直以來，我心中所思所愛，唯此一人。”
    郢王鐵青了臉，摔了手中的白玉茶杯，在偌大的房間裏發出清脆的響聲。
    “荒唐！”
    “當今天下斷袖之癖成風，你愛玩，我也不管你，可是你想想你的身份！”
    “……你是唯一可以接替世子之位的人，為了一個男子做出這樣欺瞞父王的事，成何體統？”
    白奕祁聽著郢王說完，慢慢開口：“……我不要接替世子位。”
    “什麼？”
    “我喜歡雲兒，我也與他拜了堂，他就是我唯一的郡王妃，我不會再喜歡其他……”
    “白奕祁！”郢王怒目圓睜，打斷了他的話。
    “你太天真了，本王告訴你，世子之位，非你不可！”
    “為什麼？我不和二王兄爭，不好嗎？”白奕祁也怒了起來。
    郢王看著白奕祁臉上惱怒的神色，久久不知如何開口。
    半晌，他歎了一口氣。
    “你知道，珂兒如果做了世子，也不會放過你。”
    “我有辦法自保。”
    “祁兒，你別忘了，父王如今還沒死，還有掌控整個郢州的能力——包括你，和呂家一幹人等。”
    白奕祁看著郢王，心裏閃過一絲恐慌。
    “你要做什麼？”
    “呂家欺瞞這場婚事，冒犯王族，必須重罰，而你——給我好好麵壁思過。”
    “那……雲兒呐？”
    “蠱惑王子，愚弄本王，按律法，呂家上下，沒收全部家產充公，全族發配邊境。”
    “而那個呂雲，哼，你覺得，本王會留著對你繼承世子之位有威脅的人嗎？”
    白奕祁聽完最後一句，雙拳倏然攥緊，眼神直直地投向對麵的人。
    “不可以！”
    郢王冷冷一句：“可不可以，不是你說了算的。”
    白奕祁心下一涼。
    父王既然在來這裏之前就知道他對雲兒的感情，以他的了解，父王本來就不是會善罷甘休的人，那麼剛剛——雲兒被帶走了……不好！
    白奕祁冷汗刷得一下就出來了。他立刻轉身向外疾走，邊走邊向外麵叫著呂雲的名字：“雲，雲呐！”
    郢王不緊不慢地開口：“他暫時沒有事。”
    “什麼？”
    “祁兒，他的命握在本王手裏，但也決定於你。”
    “我堂堂王族，絕對不會容忍這樣的荒唐事公之於眾，所以，解決的方法可大可小。”
    白奕祁的拳頭稍微鬆了鬆，問道：“父王大概來之前已經想好了吧，說吧，父王怎樣才能放過雲兒。”
    郢王臉上有了些笑意，他慢慢開口：“你小子……翅膀真是越來越硬了。”
    “很簡單，你先休妻，再選個日子，典封王世子，並且——將呂雲送離王府，此生與他斷絕來往。”
    “我做不到。”
    “你說什麼？”
    “我不能和雲兒分開。”不能，絕對不能，好不容易雲兒對他稍有回應，他如何能做到以後再也不見他。
    “那好，那你就在院兒裏給他挖個坑，等著收屍了，守著他的墓碑行了。”郢王的語氣雲淡風輕，像是在討論天氣有多好一樣。
    白奕祁聽完打了個冷顫，噗通一聲跪在了郢王麵前。
    “父王……你放過他，求父王……看在祁兒的份上放過他。”
    “路隻有兩條，祁兒，你記住，大人物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小人物能幹什麼就幹什麼。”
    白奕祁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你先起來，地上多涼。”郢王皺眉，也是有些心疼的。
    白奕祁怔怔地問：“父王要這樣逼祁兒嗎？”
    “父王……沒有逼你，父王這都是為了你。”郢王道。
    “為了我？”
    郢王點頭，“正是，祁兒，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隻有自己是最重要的。”
    “……所以，為了自己，放棄自己所愛的人也沒關係嗎。”白奕祁的語氣突然沉重起來。
    “會阻礙你的，當然應該放棄。”
    白奕祁抬頭直視著郢王的眼睛，神情凝重。
    “所以……母妃患了疫病之後，父王就將她放逐到荒山野廟裏去——自生自滅，對嗎？”
    郢王心頭一震。
    他看向白奕祁，那雙眼睛，像極了她——自己曾經最寵愛的側妃楊氏。
    郢王凝眉，思緒起伏，久久不能言語。
    “父王。”
    白奕祁低下頭去，聲音有些微不可察的哽咽：“我……明白了。”
    他緩緩站起，轉身向著門口，背對郢王。
    “請父王……再給我兩天時間。”
    “祁兒……”
    郢王猶豫了一下，最終開口
    “其實……父王想把世子之位交給你，也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補償她。”
    白奕祁聞言，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苦笑。
    那父王，你可知，母妃離世之前最大的願望，就是要我順著自己的心意，過一輩子？
    夕陽昏黃的光透過窗子，照在正堂的青磚地麵上，白玉的杯子碎了一地，白奕祁俯下身，一片一片地去撿，這杯子是他從呂家要來的，因他喜愛上麵雕出的雲紋，淡雅脫俗，不染凡塵……
    然而現在，那溫潤的祥雲四分五裂，在冰冷的地麵上，碎得慘不忍睹。
    我的雲，我一直想要守護的雲呐，絕不能讓你受到這樣的傷害。絕不。
    

    作者閑話：

    加油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