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雲本以為會從周圍蹦出千八百個侍衛將他們團團圍住，可沒想到是有人出來，不過不是侍衛，而是幾百個百姓，他們一個個被五花大綁，口裏塞著布條，一個個用繩子相互款起來，在幾十個侍衛的驅動下從夜色中出來。
    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小孩，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恐懼和不解，不安的扭動著身子。侍衛們一個個提著出竅的樸刀，表情俊冷。
    “你什麼意思？”
    別說一春和秋雲不解，就是浪峰都意外的看著公治修。
    公治修的臉可以說是這群人中最冷峻的，和一春的淡漠不同，他透著份狠厲，就算是五官清秀也掩飾不住他身上的肅殺：“我數十聲，你們不同意，我就殺一個人。就算你們本事通天，但也不可能死而複生。”
    秋雲眼神一冷，一把扼住公治修的脖子，公治修隻是冷眼看著他：“你殺了我，我保證明天會死更多的人，我死了，天下都不會太平，邊關，有野心的文官將領他們都會揭竿而起，把天下搞得一團亂。”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我現在隻想宰了你！你讓我很不爽！”
    公治修沒有作答，隻是看著秋雲，嘴角勾出一絲嘲諷般的笑意，霎時，他覺得脖間一緊，氣管被人生生扼住，漲的他腦袋猛地厲害喘不上氣。雙眼不自覺的往上翻。就在他覺得自己快要窒息時，一聲秋雲，救了他的命！
    一春上前抓住秋雲的手臂對他搖了搖頭，短暫的對峙後，秋雲一咋舌，拂袖離開。，
    公治修臉上的紅意未消，摸著脖子不停咳嗽。
    “你為什麼這麼做？你是皇帝，他們是百姓。”
    “我知道，可如果有一天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誰來保護他們？隻有我活著，他們才能活。”
    “會以百姓做籌碼，你也不會是個好皇帝。”
    “眾口難調，我也沒打算做一個人人稱頌的好皇帝，這世上每天都有人死，或者疾病，或者戰爭，或者被拖累，曹參想當權臣，假公濟私中飽私囊，因他而死的人何止千萬？他想把我當做一個傀儡，到時候我連殺這些人的權力都不會有。”
    說罷，隻聽人群中一陣騷動，幾個侍衛舉手揮刀朝百姓砍去，隻聽一聲響指刀鋒定格在百姓脖間，幾十個侍衛仿佛被施了定身法動彈不得。
    公治修輕拍手掌，臉色冷淡：“你們今天救得了他們，明天呢？我隻要開口取人性命輕而易舉，我知道你們厲害可也沒辦法同時救幾萬人吧？你要不幫我，我可以立刻下令一天殺一千個一萬個人，殺到你幫我為止，或者你們殺了我，然後天下大亂。”
    人群中的支吾聲更大，隱約還能聽見衙役的哀嚎。秋雲莫名的有些煩躁，這世上怎麼什麼人都能遇得到？這種手段對他不好使，可對於一春這種心軟的人卻特別好使。
    公治修壓根沒給一春選擇的餘地，刀鋒之下的百姓個個寒戰若驚，侍衛手上的刀還泛著寒光。
    “你會當個好皇帝嗎？”
    公治修本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轉念一想，卻道：“你所謂的好皇帝，是什麼標準？”
    一春想了想：“日子能有盼頭。”
    要是他口中說出安居樂業，天下太平之類的話，公治修會覺得自己可能看走了眼，那是標準的套話。這一句有盼頭雖然簡單，可是意義卻不一樣，對一個朝廷覺得好，才會覺得自己的日子有盼頭，想要去奮鬥。
    “我答應你，會做個好皇帝。”
    秋雲幾聲冷笑，看著他眼神發冷：“你要是做不到，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公治修沒有作答，眼神冷淡。
    “我從不說笑！”
    “我知道，你和我很像。”
    秋雲狠狠吐出一口南瓜子皮：“別把我和你相提並論，我比你聰明狠厲的多！廢物！”
    浪峰剛要拔刀，公治修伸手一攔：“天色不早，該回了。”
    “是。”
    後麵的事不用說，也能知道，當這些人紛紛散去的時候，一春在漆黑的街頭很久，不知在想什麼。
    “你真覺得他能當個好皇帝？”
    “我覺得，會。”
    “他下手你又不是沒見過，這種人一點悲憫之心都沒有，如何能去愛天下人？”
    “他是不愛天下人，可他爭強好勝，心高氣傲，所以不會甘心做一個昏君。”
    秋雲歎了口氣：“你還說讓我不去，最後你不還是去了，他雖然是讓我們一起去，可殿試上說的很清楚，能進入朝堂的名額隻有一個，所以我想，他會給你一個貼身侍衛之類的官職。你倒瀟灑可苦了我，讓我在朝堂上當靶子使，這什麼破事？”
    一春沒有做聲，後麵的話不說他心裏也清楚，公治修一開始就在自己身上下功夫，因為他明白，牽製住自己就會留住秋雲。
    “你為什麼，要和我一起去朝堂？”
    這一句話，把秋雲有些問蒙了，這什麼意思？他是懷疑自己的身份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
    “公治修知道說不動你，他一直在說服我，他知道說服我你也會去，可為什麼你會去？”
    秋雲一臉奇怪，摸了摸一春的額頭：“你是不是又病了？咱兩自從認識在現在不都在一起？我們兩本來就很閑，一個人閑不如兩個人一起找事做！”
    一春總覺得這個答案不太對，可又不知道是哪裏不對。
    “珍惜現在的時間吧！以後的日子，不一定好過嘍！”
    公治修下了命令，正月十五以後去禦史府也就是琵霜琵大人府中報道，想到即將失去自由馬上就要進入人間最黑暗勾心鬥角的地方，秋雲就心累。他總覺得這個叫公治修的小皇帝不簡單，肯定有什麼事瞞著他們。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不怕別人做什麼，隻怕不知道別人要做什麼。
    日子一天一天過，因為秋月的關係，一向和秋月寸步不離護犢子的秋雲如今竟然要甩掉這個丫頭。
    秋雲每隔幾天都會用法術帶一春去不同的州府看看，很多時候今天在下雪，明天睜開眼時，所到的地方春暖花開。不過，秋雲還是會擠出時間去看看秋月說上一會話，被她嘮叨一番又連夜趕回來找一春。
    這些事情，一春心裏都清楚，可卻始終沒有說破，隻是每次看到秋雲哈氣連天的樣子，心中也會有些歉意。
    秋雲說，春節最熱鬧的還是京都，所以兩人緊趕慢趕總算在當天晚上回到京都，恰好趕上最熱鬧的時候。
    街道周圍，店鋪門前隨處可見堆砌好的雪人，大紅燈籠高高掛，福，對聯貼滿門楹，大老遠的就能聽到人群歡呼聲，小孩子穿著新衣，拿著糖人或者零食在街上三五成群嬉鬧。各色各樣的煙花在天空炸開，一春第一次覺得以往淒清的夜色多了樂趣。
    “這是什麼？”一春指著天空曇花一現盛開的煙花問道。
    “煙花，等子時皇宮那邊放的煙花才好看。沒見過吧？這煙花隻有人間才能看到。奢侈品啊！”
    一春盯著夜空中轉瞬即逝的璀璨煙花突然揉了揉眼。盯著一個東西看久了，眼睛果然會酸。
    “哥！哥！”
    正要領這一春進街道轉時，背後這兩聲喊，讓秋雲身子一僵，他一直避免這兩人碰麵，這下倒好。
    一春怎麼會不知道他的心思，看著越來越近滿臉興奮朝秋雲跑來的秋月，他道：“你陪她去逛吧。我自己一人去看看。”
    秋雲想了想，這段時間他的確陪秋月的時間太少，每次就聽他嘮叨了。
    “可……”
    話未說完，秋月就掛在秋雲脖子上樂道：“哥，好久不見，每次見了我你就跑，你天天陪著他，今天是除夕，你總要陪陪我吧？”
    秋雲看了一春一眼，在秋月鼻頭上一刮：“好，不過，明天你要回家，你在這待太久了。”
    月兒嘴巴一撅：“我不！”
    “那你就在這待著，以後就別見清流了，和哥混吧！”
    月兒一吐舌，小嘴撅的更厲害。和秋雲走時，她還轉身對一春做了個鬼臉，將秋雲抱著死死的，完全是一副宣誓主權的模樣。
    街上十分熱鬧，一春看著周圍熙熙攘攘嬉鬧的人群，心中卻沒有剛才那樣興奮，天空的煙花還在綻放，依舊絢麗，可他卻沒什麼心思去看。
    在轉眼一瞧，周圍的人都三五成群，有說有笑，唯獨他自己隻身一人，走了沒多久他突然有些想回。不知不覺間走到河邊，這聚集了很多女人小孩個個手拿河燈聚在一起說笑間把河燈放入河中。
    一春站在遠處盯著河邊看了許久，突然覺得身後一涼，轉身一瞧，梵音正提著一壺酒和一個烤羊腿站在自己身後，如同一座雕像一般麵無表情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