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柴房屋中寒氣逼人，秋雲深吸一口氣將借來的燭台找了處遠離柴火的地方放下：“你真是沒有眼色，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一點都不知道。”
    “他的兒子的確活不長。”
    “我知道，可有些事情即使你心裏知道也不能直說。”
    “可他不知道。”
    秋雲撫了撫額頭：“他是不願意知道，有的人即使知道事實也不願意承認，他家徒四壁，所有銀子全花在兒子身上，那是他唯一的希望，你說他兒子不能活就是要他的命。”
    “可他兒子活不了多久是他必須要麵對的事實。”
    秋雲抓了把瓜子塞到一春手中：“吃瓜子，淡話多，懶得和你說這些，明天去白芒山看看。”
    剛說完，一春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秋雲當時臉就黑下來了，一拽他身上的濕衣服：“你就不能用法力把衣服變幹，或者換一套？”
    “法力是不到萬不得已才能用，不是貪圖享樂。”
    秋雲歎了口：“人神魔除了稱呼不一樣，神和魔有法力之外，我們的感官和構造是一樣的，也會難過傷心，感冒生病。所以，我不想帶你去看病！”
    “生病？什麼是生病？”
    此時秋雲已經不想多說什麼，雙手放在一春肩上，短短幾秒的功夫身上打皺濕漉漉的衣服立刻幹透，就連頭發都不再滴水。
    “今晚，你誰那邊，我睡這邊！”
    一春在天界時從未睡過覺，可一到人間每到晚上就會莫名其妙的覺得很困，大腦變得十分疲乏。也才明白在人間是需要休息的。
    一春順著秋雲給自己指的柴堆走去，剛準備往上麵躺，秋雲一把將他拽住：“柴火潮濕。睡在上麵會不舒服。往旁邊躺。”
    秋雲是一沾就著的主，可偏偏一春在窩在柴火堆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每次都是在秋雲正迷糊的時候翻身壓斷柴火的聲音把他腦海裏那一點點的困意攆走，反複幾次，秋雲火了，一擼袖子將一春從柴火堆上生生拽了起來：“你是不是睡不著？”
    “柴火太紮。”
    “真是個少爺身子！”說罷，秋雲將外套取下往柴火堆上一扔：“躺好，別動，我很困！”
    “你為什麼不變一件衣服披在柴火上？”
    “懶得。反正我也不是很喜歡這件衣服。你翻來覆去我也睡不著。”
    一春哦了一聲，秋雲回去剛躺在柴火堆上正迷迷糊糊的時候又聽到柴火噼裏啪啦的聲音，心中頓時火氣，幾步走到一春麵前剛準備罵他，幾秒前還翻來覆去睡不著的人立刻老老實實的側臥仿佛熟睡一般。緊蹙的眉頭也緩緩舒展開來。
    均勻的呼吸聲在耳邊響起，秋雲不由搖了搖頭，這小子簡直和秋月一樣，自己不在就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隻要一到她旁邊，立刻老老實實。仿佛裝了雷達一般。
    秋雲撣撣衣襟在一春身邊坐下伸了個懶腰躺在柴火堆上，話說好像好久不見秋月那丫頭了，也不知道她怎麼樣。
    秋雲習慣性的像哄小孩一般拍了拍一春的腦袋打了個哈氣沉沉睡去。
    夜色漸漸褪去，天邊漸漸泛起一層淡灰色的白。
    “這銀子你不能再拿了！”
    “放手，信不信我休了你！”
    “我娘也需要這筆銀子，你不能全拿走。”
    “你現在嫁給我，就應該聽我的，放手！”
    “……”
    秋雲揉揉眼睛，一大早上，細碎的爭吵聲將他從睡夢中吵醒，身子沉的厲害，昨晚他睡的極為不舒服，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壓著自己，而且大腿處總有一種被頂到的不適感，來回翻了幾次身那種感覺總貼著自己甩也甩不掉，今早，他睜眼一瞧，總算找到原因了！一春正緊緊抱著他，一隻腿十分霸道的翹到自己身上，緊貼自己的臉透著一種極為不正常的紅，一摸額頭，秋雲瞬間覺得心累，他發燒了！
    屋外的爭吵聲還在繼續，秋雲想了想，推開一春出了柴房。
    “我娘真的需要這筆錢，她的病不能再拖。”
    “你光想這你娘，燕兒呢？這個家是我撐起來的，銀子都是我掙的，我拿我的銀子去救燕兒有什麼不對？”
    “可你每隔十天就要去買那些貢品，就算再次，那都是銀子！你用這些東西去供奉卜神，圖什麼？卜神也沒有辦法徹底隻好燕兒，隻能讓他活著受苦，你為什麼不放過燕兒，也放過我？放過你自己？我們養了他六年，盡力了。這些年你每次把所有的銀子用到燕兒身上，我就拿幾文錢去給我娘抓服藥，你都不肯？”
    “幾文錢我可以買一支香燭。你娘已經六十七了，連飯都不能吃，買藥又有什麼用？”
    “可她是我娘啊！你要我眼睜睜的看她死？”
    “那你就能眼睜睜的看燕兒死？天下有你這麼狠心的娘？”
    女人一咬唇，暗自攥緊雙拳，眼裏順著臉頰如同泉湧，看著躺在床上支吾的兒子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乏力感。為人妻，為人母，為人子女，無論是那個身份都如同千斤的巨石壓在她肩頭讓她直不起腰，進退兩難。
    “我是燕兒的母親，可我也是我娘的女兒啊！”
    嚶嚶的哭泣聲讓男人緊蹙的眉頭微微有些變動，他剛準備伸手安慰坐在地上哭泣的女人。門突然被人猛然推開，秋雲看著屋中臉色凝重的二人，道：“我有個主意能幫你們擺脫困境！”
    兩人都沒有說話，男人眼裏帶著份不屑，而女人眼裏卻多了希冀。
    秋雲看著女人一笑，指了指床上的男孩：“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