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瀘州臘腸不過是一個玩笑，但秋雲是真沒想到梵音居然給他找來了，推又不好推，隻好一臉尷尬的接下去找一春。
    天氣寒冷又連續下了幾天的雨，再加上又是晚上，家家戶戶都已經關燈，一春獨自敲了幾十戶人家都沒有人願意接納，為難之際秋雲突然提著食盒回來。
    “還沒借到宿？”
    一春搖頭：“你手裏拿的是什麼？”
    “瀘州臘腸，先不說這些，雨下大了，得趕緊借宿才行。”
    “我已經敲了幾十戶人家，偶有亮燈的，一聽見敲門聲便立刻熄燈裝作無人。”
    秋雲神秘的笑笑：“那是你長得嚇人，我來！以我的口才和容貌保證馬到成功！”說罷一挽袖子開始敲門。
    敲門聲剛起，屋中的燭火便熄了，秋雲輕咳幾聲：“這家不行，咱們換下一家！”
    事實證明，一春也好，秋雲也好，他們兩誰都敲不開一戶人家，當秋雲也連續吃了十幾次癟之後，兩人來到村尾看著最後一家還亮著燭火的木屋都有些乏力。
    秋雲站在門口猶豫片刻，將一春往身前一拽：“你來敲！”
    “萬一……”
    “放心，大不了我變個房子出來。”
    一春不再多言，敲了許久都不見有動靜，兩人無奈剛準備離開，屋中突然亮起了燭火，一個衣衫襤褸的婦人打著傘急急忙忙的跑到院中為二人開門。
    可一見二人，婦人臉上的表情頓時變了慌慌張張的就要關門，秋雲手快，一掌抵住木門，笑道：“我們是路過借宿的，雨太大，想借宿一晚。”
    婦人狐疑的看著秋雲，神色有些慌亂：“我們這很少來外人。”
    秋雲嘴角帶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和善：“我們是好人，你看，壞人怎麼會長得這麼好看？”
    婦人蹙了蹙眉，盯著秋雲看了會將視線轉向他旁邊的一春，突然局促的低下頭，有些慌張的開了門。
    我去！這份害羞是怎麼回事？自己的魅力值下降的這麼厲害？還是天黑自己衣服也黑她看不清？怎麼連基本的審美都沒了呢？
    一春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正盯著自己目光有些不友好的秋雲：“怎麼了？”
    “沒怎麼，我隻是發現人類的審美有變。”
    婦人的屋中極為簡陋，放眼望去見不到一個好家具，屋中擺著一個燒黑變形的火盆，雨水順著房頂落在火盆周邊，滴滴答答惹的火苗搖曳。一進屋，女人便迅速跑到床邊，拿起床邊的陶碗扶起躺在床上一個半昏半醒差不多五六歲的小孩繼續喂藥。
    秋雲好奇上前瞅著披頭散發看不出樣貌的孩子，又瞅了瞅對方的身形大致有了判斷：“這是你的兒子？”
    女人苦笑一聲，點了點頭：“對，我這兒子今年五歲，可不知道得了什麼怪病，半個身子的皮膚和碳一樣黑就像胎記一樣難看，而且到現在還一直不會說話，整天癱在床上，我丈夫是個樵夫，每個月掙的銀子全部都給他看病。可這麼多年還是一點起色都沒有。”
    懷中的人支吾幾聲，婦人急忙用勺子勾掉他嘴角處滲出的藥水暗自歎了口氣，又給他蓋好被子。
    秋雲想了想：“我們敲遍了村子所有的人家，即使有沒休息的，聽見敲門聲都立刻熄燈不願搭理我們，這是為什麼？”
    婦人輕笑一聲：“當時聽見你們敲門我還以為我男人回來了，我們這個村子時常有魔物出現專門害人，大晚上的當然沒有人敢給你們開門。”
    一春插嘴道：“魔物？什麼樣的魔物？”
    “不知道，凡是見過的，都沒命回來。”
    秋雲道：“那卜神為什麼不把魔物消滅？”
    “這個魔物很狡猾，他已經在我村子待了十幾年。據說他的巢穴就在白芒山上。”
    “那就奇怪了，連你們都知道這個魔物的巢穴在哪，卜神不可能不知道，可卻放任它數十年著實令人有些想不通。他這個卜神總不可能除了占卜什麼都不會吧？”
    “不是的，我們村裏有一個李天師，他說他是卜神轉世，自從他來我們村以後，我們按照他的話做，魔物基本就沒出現。”
    秋雲看了看婦人的臉色：“可看你的樣子，好像並不喜歡這個李天師。”
    婦人略顯尷尬：“先開始這個李天師還好，為人寬和，古道熱腸，誰家有事他都會無償幫忙，可到後來他要的貢品越來越多，以前也有人質疑，說他不是卜神轉世，可第二天那個質疑他的人就被魔物殺了，哎！無論怎麼樣他還是有點本事的。”
    “本事？聽你這話，我怎麼覺得那個魔物和李天師多少有點關係？你們要不聽他的話他就放魔物出來殺人。”
    婦人沉默片刻，轉頭看向病床上的孩子：“卜神，會保佑我們。”
    秋雲還沒反應過來，突然間院中再次響起急促敲門聲，婦人對兩人尷尬一笑急急忙忙去開門。
    房梁上的雨順著木頭連續幾次滴到一春頭上，秋雲有些惱火將這個一動不動的木頭樁子往自己身邊拽了拽。
    還沒進門，就聽到一個大嗓門的男人罵罵咧咧：“這雨還有完沒完，下了三天，還讓不讓人活？”
    “別抱怨了，這大晚上的你是不是又去買貢品了？”
    “買買買，買什麼買？銀子都沒有，拿什麼來買？”
    “可是……”
    砰一聲！屋門被人粗暴打開，男人看著家中多出來的兩個陌生男人，本就不好看的臉色又沉了幾分：“你們是誰？”
    婦人急忙道：“他們是借宿的！”
    “借宿？怎麼會有人跑到我們這裏借宿？”
    秋雲瞅了一眼男人手中拿的劣質香燭想了想：“我們本來是打算在廟中借宿，但張衡的廟都破落不堪，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所以就想著來村裏借宿。”
    男人將手中的香燭往桌上一扔：“你們不是本地人來這幹什麼？”
    “我們隻是路過，可我發現這一路上唯獨你們這裏神廟完好，而張衡的廟卻破敗不堪？是因為魔物所以你們才祭拜卜神？”
    男人輕笑一聲：“祭拜卜神和祭拜張衡不衝突，可四十多年前突然來了幾個魔物，專門吃人，後來又來了一個李天師，他自稱是卜神轉世，他說之所以魔物出現是因為人們對神的敬畏之心減少，魔物才有機可乘，我們隻需要重新祭拜卜神，卜神自然會保佑我們。我們按照他的吩咐，魔物果然沒有來。但每次給卜神祭祀的東西他要抽去八成，一年比一年要的多！簡直和土豪惡霸一樣，每當我們的貢品給的不夠，那些魔物就會出來吃人。什麼卜神轉世？把人當傻子一樣。真不明白這種招搖撞騙的人，卜神怎麼會讓他活著？”
    男人語氣中是毫不掩飾的不滿，秋雲看了看男人手中的東西，道：“看你這樣子，是要去祭祀？”
    男人看了看床上昏睡的男孩神色變得有些暗淡：“不去祭祀又能怎樣？我們胡家就他一個獨苗，不能斷了香火。”
    “祭祀，就能讓他活命？”
    “隻要定時祭祀，卜神就會保佑我兒子不死。”
    一直沉默的一春開口道：“沒有誰有能力起死回生，左右生死，神也一樣！”
    男人立刻變得激動起來：“你胡說！你知道什麼，神之所以為神就是因為他們和我不一樣，不會生老病死能起死回生，要不然，我兒子早在剛出生的時候就死了！卜神法力無邊，他什麼都能做到！”
    秋雲聞言蹙了蹙眉，他們對自稱卜神轉世的李天師憎惡萬分，可卻對卜神敬畏有加，奇怪！
    正準備再問點什麼，一春突然起身走到床邊撩開男孩的頭發，半張臉如同被炭火烙過一般黑黢黢的，剩下正常的那張臉麵色泛著紅，額頭和鬢角不停的往外冒汗，微蹙的眉頭訴說他的不適。
    “他，活不了多長時間。”
    秋雲早有預見一般按住男人激動的肩膀：“他那人就那樣，不會說話，別理他。你說你要祭祀，這點東西可不夠！”
    男人沒理會秋雲，起身將一春粗暴的從男孩身邊拽開，剛才還怒不可遏的臉，在見到兒子的一瞬立刻變得溫柔，將被子拽到兒子脖間淡淡道：“你們睡柴房，雨一停就走！”
    “可……”秋雲一把拽過一春隨意說了幾句問了柴房的位置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