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131 無論如何也不放棄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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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似乎是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已是近冬的時候,雖還遠不到吹雪含冰的季節,但行至戶外,涼風吹得嗖嗖響,還是讓人忍不住弓身縮脖。
    地裏的莊稼基本上都已經收成完畢,尋常人家備好了過冬的餘糧,僅剩些平日裏遊手好閑的,家裏揭不開鍋,便時常鄉裏鄰居幹點偷雞摸狗的勾當,因而近來的偷盜案件數量急速增長,楚延剛審完一莊偷雞摸蛋的竊案,終於逮著個時間趴在案桌上連聲歎氣。
    “辭朝。。。辭朝,辭朝?”
    疊著聲喊了幾遍,側席上的人還是毫無反應,筆尖的墨漬汙了卷案,他仍無所覺,隻呆呆瞧著左手上那枚有裂紋的玉佩,那是柳憐玉留下的。
    楚延不禁又深深歎了一口氣。
    不日前,就在楚延將要放棄以被焦昊恩帶回來的打更人做誘餌引出李繼的計劃時,潛逃在外的李繼卻突然到衙門來自首了,條件自然是放了他兒子。
    彼時蓬亂著頭發的打更人從牢裏出來的時候還是一口咬定堂上跪著的那人與他毫無關係。
    倒是李繼自己已經看開,伏膝叩首將所有的事情一一都坦白開來。
    二十年前震驚了半個淮陵城的滅門慘案,整件事情其實並沒有那麼單純。其中有三名朝廷的欽犯並不假,人也確實是楚裕之暗中下令抓的。但在牢飯中給他們下毒的人卻是後來化名薑宇池的薑池,而整件事又跟柳憐玉他爹脫不了幹係。
    而這其中牽扯的細枝末節一一說來太繁冗,簡而言之就是當年柳老爺壯家業心切,便聽信了當時在淮陵城當獄卒的薑池的建議,拉了大批的綢緞布匹,玉石器玩打算與江準行個方便,讓自家的產業能在淮陵城也壯大起來。
    隻可惜他們並不知曉當時的江準隻是個出台麵的空殼子,真正的實權掌握在楚裕之的手上。
    柳老爺敗興欲歸,薑池又獻計曰:非常時期,當官的都謹慎,送禮的事情急不得需要從長計議。
    為避人耳目,城西的一處農莊裏,柳老爺住了下來,三天兩日變著法子往縣衙府裏送東西。不曾想那院裏的兩戶人家起了貪念,半夜裏欲探屋行竊,隨從們發現後報了官。大堂上江準驚堂木一拍,竟查出這兩戶人家裏有朝廷的欽犯。
    幾人榮華富貴的日子過慣了,哪裏受得了日日麵朝黃土背朝天,餐餐白菜蘿卜皮的清苦日子。再瞧見那些個金銀玉器之後更是按捺不住,卻不想一時的衝動卻將他們統統送進了大牢裏。
    再一日,薑池拜會柳老爺,告訴其自己將牢裏的人都毒死了,如果柳老爺不肯拿銀子堵住他的嘴,他就上衙門檢舉說是柳老爺指使自己動的手,如此一來,不僅柳式一族的聲譽將掃地,柳老爺自身還會招來牢獄之災,甚至嚴重一點被冠上反賊的名號,連帶著整個家族都可能受牽連。
    如一道晴天霹靂落在頭上,柳老爺怒發衝冠卻也隻能答應了薑池的要求。卻不想薑池好賭,賭運卻奇差,之後每每被賭莊的人追債,他都會登一趟柳府。
    李繼便是在賭莊裏結識的薑池,兩人臭味相投,很快廝混在了一處,一次酒後胡言,薑池竟將所有的事情倒豆子一般抖了出來。
    剛巧李繼手頭正緊,待薑池清醒之後,兩人合計著從柳府再大撈上一筆。
    兩人勒索柳老爺五百兩白銀,卻不知彼時的柳家早已大不如前,柳老爺在給了薑池一部分銀子之後就因為氣滯久病,兩腿一蹬過去了。
    搖錢樹倒了,兩人自然也就逃了,薑池當時告訴李繼自己隻拿到五十兩銀子,李繼當時信以為真,拿著分到的二十兩銀子後就與薑池分道揚鑣。
    幾年之後再相遇,兩人又喝多了,李繼得知當年薑池拿到手的銀子遠超過三百餘兩,他一時氣不過借著酒勁對薑池下了殺手。
    楚延聽過李繼的交代,悵然長歎,都說錢財乃身外之物,但又有多少人為了這身外之物不惜出賣朋友,甚至將良心拋棄了去喂狗。
    適時柳憐玉剛巧來府上與薛存夕送東西,李繼的一席話便從頭聽到了尾。
    食盒籃子摔在地上狼藉一片,城西那一方小院落裏的孩子們就再也沒了教書先生。沒有人知道柳憐玉後來去了哪裏,許是參透了世俗出家當了和尚,也可能心無牽掛自尋了短見,但總之那之後薛存夕便再也沒有找見過他。
    柳憐玉自鳳凰閣出來,本就身無長物,唯一留下來的便隻有那一塊陳小二從靈覺山上尋到的裂紋玉佩了。而這也就寄存了薛存夕對他的所有念想。
    整理好案麵,楚延在薛存夕的身後站了一會,那人卻入定一般一動也不動,楚延歎息搖頭,轉身去了二堂。
    中廳裏碰到與他行禮的劉管事,楚延急急問他,“怎麼樣了?”
    發須斑白的管事滿麵哀愁,“印公子他。。。唉,大人去勸勸吧!”說到此處幾欲落淚,劉管事理了袖子抹抹眼,“這樣下去神仙也熬不住啊。。。”
    太陽穴突突地跳疼,楚延捏著眉心道:“我知曉了,你吩咐廚房做些吃的送過去,我先去換身衣服。”
    簡單的梳洗之後,楚延去了印秋的涵院,立在門口,他聽劉管事苦口婆心地勸導印秋,
    “恕老奴多嘴,老奴知道公子你舍不得魏公子,但這人已經去了,您就看開些吧。雖說現在近冬日,天氣涼爽些,但這總擱著也不是個事啊。。。”
    聲音有些哽咽,劉管事繼續道:“而且公子您已經好幾天滴水未進了,如此下去可怎麼好啊。。。”
    沒有人答話,屋子裏是讓人窒息的沉寂。
    楚延竟一時不敢伸手去推麵前的那扇門,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麵對現在的印秋。
    那日魏深一舉刀自盡後,前前後後大夫醫者請了一批又一批,最後就差去皇宮裏將禦醫請來了,但個個看過一眼之後都歎氣搖頭,一柄匕首直刺進胸口,氣息全無,脈搏也全無,怕是神仙下凡也已經回天乏力了。
    印秋卻不理,他堅信魏深一能醒第一次就能再活過來第二次,因此就這樣衣不解帶在床邊上日日看著,夜夜守著,怎麼也不同意將屍首下葬。
    就這樣虔誠地等著奇跡,已整整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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