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鋒芒畢露百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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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待他過去一看,隔壁隻留了一桌吃剩了的酒菜,人已經不見了。廖寒之拔腿就往門口走,正好看見一個男人上了馬車。那人掀簾回頭的一瞬間,借著店內映出的燈火,廖寒之認出來了,那不是在林府門前見過的那位堯亭公子嗎。
“是誰這麼好心啊,您看見了嗎少爺?”鹿耳追上來問。
廖寒之搖搖頭,心中滿是疑惑。
車夫一吆喝,馬車緩緩向前走去。車內兩人相對而坐。稍微年長的那位正是剛才過去給白衣男子傳話的人,他把簾子掀開個縫,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主仆二人,回頭道:“公子為何對這個傻子另眼相看?”
“聽說他的癡傻之症已經好了,如今看來倒是不假。”
“一個男子在青樓起舞,不顧忌身份風化,終究不正常。”
“這樣才有意思。”
“莫非您是擔心堯亭公子那邊……”
“六哥的事,我還不想插手,隨他去吧。”那張和堯亭一模一樣的臉上,顯露出了清冷的神情。一雙溫潤如玉的眼睛中,掠過了一抹陰影。
馬車轉過街角,駛進黑暗之中。
第二天,廖寒之在茗醉坊驚鴻一舞的光輝事跡就傳開了。自然沒能瞞過廖老爺子。
兒子本就因為癡傻而多年抬不起頭,好不容易病好了,又鬧出這種醜事,廖老爺一氣之下禁止他再出門玩樂。請了個教書先生每天教他功課。其實不過就是讀讀四書五經,學學裝模作樣的說話強調,大部分時間都是他不老實地和先生插科打諢胡鬧過去。
先生說:“吾日三省吾身,意思是……”
“哎~先生,您可聽說過吳三省?”
先生搖搖頭:“不曾聽說,吳三省是何許人物?”
“他啊,是個盜墓的,一看先生您就沒讀過《盜墓筆記》。”
“我隻看過《夢溪筆談》,你這孩子,怎麼能看那種旁門左道的書。”
……
如果是一個月前,牧雲中怎麼也不敢想像自己能過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現在偶爾做夢,還能夢到牧合茶行櫃台旁邊放的那隻金蟾。那時候,多麼盼望著生意再好一點,錢再多一點,活得再輕鬆一點。
沒想到,自己一直奢求的,竟然通過意外死亡實現了。
廖寒之坐在院子裏小石凳上翹著二郎腿眯著眼睛喝茶,冬日午後的暖陽照在身上很是愜意。可是這日子太閑了,閑的有點發慌了。
廖老爺子不知道有什麼顧忌,似乎暫時不打算讓他插手家裏的生意。一個小廝跑過來欠身行了個禮,道:“少爺,老爺吩咐您準備一下,明日和他一起去王府赴宴。”
“赴宴?”
小王爺的百日宴,正好是立冬這天。北風凜冽,寒氣襲人,廖寒之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廖老爺走在他前麵,見狀,解下自己的毛領,圍到了廖寒之的脖子上。
“讓你提前準備,怎麼還不知道多穿些。”
廖寒之還是牧雲中的時候,和父親的關係非常不好,如今這個半路“撿來”的爹對自己這麼好,心裏一陣感動。
“謝謝爹。”
廖老爺子拍拍他的背,兩人一塊兒向內堂走去。早就聽聞王府人丁興旺,廖寒之親眼一見,才不由得為這陣仗所驚歎。
王府裏的宅院大大小小非常多。廖寒之覺得這規模再大點兒就該趕上皇宮了。他最初還數了數王妃數量,後來發現可能把郡主和王妃搞混了,數的頭暈眼花,幹脆作罷。
王府的家丁引他落座,抬頭,看到林赫也朝這邊走來。廖寒之懶得理他,起身想換一桌,沒想到那小廝把他攔住了。
“公子,您的位子就在這兒。”
廖寒之隻好又坐下。林赫似乎看出了他心裏的不樂意,扯著嘴角笑了一下。廖寒之扭頭不再看他,心想今天這麼正式的場合,還是不起衝突為妙。
原以為受到王爺邀請參加宴會一定是件非常光彩的事,可觀察了那些受邀商賈們的表情,才發現可能不是這麼一回事兒。
每個人雖然都獻了賀禮,臉上也都掛著笑容,可是那笑,怎麼看都是強擠出來的。而他的父親廖老爺子,把禮呈上之後又被堯亭攔住不知道聊了幾句什麼,回來臉上就蒙了灰一般。
廖寒之不懂這裏邊兒的規矩,就穩穩當當地坐著東看看西瞧瞧,這麼仔細觀察一圈下來,發現美女不少,大多是胖美人,不合他口味。而美男更是罕見,眾人中,就數堯亭長得最為俊朗。
此時已經開局,廖寒之吃慣了廖府的飯菜,這王府的山珍海味,反倒覺得不對胃口。林赫和桌上幾個同為商賈子弟的人高談闊論,廖寒之聽不懂,覺得很無聊。幹脆專心欣賞起在座的美女來。
這薛老王爺風流成性,似乎這些年淨生孩子玩兒了,光兒子就有四十多個。身為貴族,人口如此冗餘,也顯得不那麼貴了。再加上老王爺現在依然身強力健,致力於擴大貴族規模的宏偉計劃。已經有人私下猜測,王爺可能要生他一百個孩子。
堯亭那一桌,看樣子都是小王爺,可是中間有位姑娘,大概是郡主,纖頸細腰,粉麵含春。
堯亭回過頭,剛好和廖寒之的眼神對上。他慌了一下,擔心自己覬覦人家的妹妹被發現,趕緊假裝低頭喝酒,躲過了那視線。
那堯亭卻起身拿了一壇酒向這邊走來。
“這壇鴛鴦醉,給各位公子嚐嚐鮮,今天客人太多,就由我代父王敬在座各位。”堯亭展顏一笑,又是和上次一樣溫和的笑容。
“堯亭哥哥竟然有鴛鴦醉這等好酒。”林赫忙不迭拍馬屁。
“還不是從明陵那裏討的。”堯亭搖頭道。
“怎麼沒見明陵哥哥?”
“聽說又病了,在臥床休息。”
廖寒之不知道他們說的是誰,但這林赫一口一個哥哥聽得人反胃。想起昨天的事,他不知道堯亭是本來就要過來呢,還是看到了自己才過來的。如果是後者,這堯亭又為什麼會對自己這麼關照?
“若論好酒,我弟弟明陵數第一,陳氏酒行第二。而若論這好茶,則是寒之公子家的牧合茶堂第一,明陵屈居第二。我這好酒有了,卻還惦記著好茶,不知道日後可否去府上討杯茶喝?”
最後這句,是對著廖寒之問的。這番話裏信息量太大,聽到牧合茶堂四個字,他一時有些發懵。
“當然可以。”廖寒之嘴上說著,心裏卻在琢磨,他是第一次聽說廖家茶鋪的名稱,為什麼竟和自己的店名不謀而合?他當初隻是隨便起的,因為自己姓牧,取了“合”字順遂適合之意。而廖家姓廖啊,怎麼想也和“牧”沒什麼關係。
堯亭還在敬酒,廖寒之已神遊天外。
“這廖公子一聽小王爺要去自己家討茶,怕是心疼了吧,怎麼跟丟了魂兒一樣,哈哈哈……”說話這位,是坐在他旁邊的一個肥胖圓潤的小子。
廖寒之白了他一眼,跟著林赫擠兌他的,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我家坐擁本朝最好的茶葉,要多少有多少,有什麼可心疼的!哪像某些人啊,隻會耍耍嘴皮子。”做生意這麼多年,別的不敢說,自賣自誇的功夫可是一流。他對廖家的生意全然不知情,但說這番話,也臉不紅心不跳。
林赫笑道:“喲,這話說的,好像你很懂茶一樣。”
“廢話,我自家的生意,當然懂。”
林赫歪頭招來了他的隨從,附耳說了幾句什麼,那人轉身走了。
“正好,堯亭哥哥送了我兩盒好茶,今天拿出來大家都品一品,看在座各位猜不猜得出是什麼茶。”
又來?這古人沒手機沒wifi沒電視一天到晚閑的無聊是吧,這種無聊的遊戲還反複玩兒不嫌膩的?
廖寒之露出無奈狀,卻被林赫解讀為露怯。
“沒關係,你猜不出來也正常,雖是自己家的茶,可畢竟你以前是連草和茶都分不清的傻憨嘛。”
對著那雙惡意滿滿的眼睛,廖寒之心頭的火“噌”就起來了。雖然罵的是過去的廖寒之,而過去的廖寒之不是自己,但他還是感覺被一股攜著屈辱的怒火灼燒著。
一雙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是堯亭。
“元兮說話刻薄,心卻不壞,你不要介意。”
廖寒之想了一會兒元兮是誰,想到那大概是林赫的字。堯亭這番話表麵是安慰,實則向著對方,他聽了心裏卻很不爽。
待茶上桌,廖寒之清抿了一口,心立刻就放下了。
“不過是佛手迎而已。”
林赫大概是沒想到他還真知道,臉色一沉。
堯亭笑答:“不錯。”
第二壺茶上桌。
“玉露。”
“不錯。”
廖寒之和堯亭一答一應,很是默契。林赫白了他一眼:“功課做的不錯,你要是連自家的茶都喝不出來,還真是白生在了廖家。”
“我廖家開門做生意,行事做人都敞亮,茶品和人品一樣重要。感謝各位賞臉品我廖家的茶,日後若是有需要,盡管來找我廖寒之。”
說罷,準備起身告辭走人。他早就瞥見了其它散了席的人陸陸續續離開,廖老爺就站在不遠處的廊邊,一臉擔憂地看著這邊。
然而席間另一人說道:“是啊,廖家不僅茶好,廖公子的舞也是一流,不如今天趁著人多熱鬧,讓大家開開眼。”
眾人頓時大笑。
廖寒之終於明白了那天鹿耳為什麼不想讓他跳舞。當時喝的太興奮,光想著出風頭,忘了自己不是在文明平等博愛的二十一世紀。
極力想裝出不在意的樣子,還是感到臉頰發燙。就這麼走了豈不是認慫。
他“啪”地一拍桌子。笑聲立刻止住了。
廖寒之走到那個取笑自己的男子麵前,一拳就擊中了他的眼睛,對方沒想到他會動手,毫無防備。林赫立刻起身拉住了他:“你幹嘛動手打人?”
“打的就是你!”
說罷甩開林赫抬手就是一巴掌。
沒想到打架的滋味兒這麼爽!
他過去一直是個按部就班生活的普通人,做的最離譜兒的事就是辭了高校舞蹈老師的工作開茶葉店,好不容易想做一回壞事,還放火未遂把自己電死了。
廖寒之動了動手腕,看著四周,眼睛裏閃著激動的光。
“誰敢再來?來一個打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