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五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431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那之後阿潤他男朋友常來我家,我想他應該也已經跟他說過了我知道他們兩個人的關係的事情。
他們兩個人的關係看著還是挺甜蜜的,幾乎每次星野皓來了我家後,阿潤不論多忙都會跑下樓去送他。
我之前還擔心阿潤像我,是否也會同我一樣,被人所傷害。看見他們兩個這樣,我也知道是我自己想多了。
冬天很快便來了。
跨年夜那天,我們三個人一同坐在屋裏麵,阿潤躺在他男朋友懷裏,正看著電視機裏播放的晚會。
晚餐時因為喝了酒,而且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氣氛確實也不適合我一個外人在場。所以我便獨自到了陽台。
窗外已經陸陸續續燃起了煙花。
那數量是要比之前我在任何時候所看見的都要多得多的。
一顆一顆的綻放,如同五顏六色的花一般。
大一那年寒假,尤筱琳抱著哭泣的我,窗外也是這樣的煙花盛景。
時隔多年,我才真正體會到物是人非究竟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一個人在外麵不冷嗎?”我聽見背後傳來了聲音。
星野皓拿著一根煙,遞給我道。
“來一根嗎?”
“我不抽煙。”我笑著擺了擺手道。
他倚著陽台,點燃了手中的香煙。
“我聽阿潤說你是一個人在這裏?”他問。
“恩。”我答道。
“我看你似乎很享受在這裏的生活。”他笑道。
“為什麼會這麼說,以前別人總是會問我是不是會感到孤獨,你是第一個這麼說的。”
“從你的房間,還有你的精神氣質便可以看出來。你的房間總是打理的幹幹淨淨的,臉上也很少有愁容。看得出來你很熱愛生活,一個熱愛生活的人是很難感到孤獨的。”他說。
“你在觀察我嗎?”我笑道。
他彈了彈煙。
“我做的工作是銷售,需要我去學會觀察別人。你別介意。”
“恩,知道,。我聽阿潤說過,剛才隻是開個玩笑。”我說。
他說的其實沒錯,我發現過了這麼久,自己其實已經習慣了沒有林墨,沒有戀人,或是朋友陪在我身邊的日子。而且其實我也不算一直都是一個人,至少我在日本也遇見了徐箐,遇見了阿潤。他們也都是很好的人。
“你和阿潤為什麼會來東京呢?”我問。
他雙手撐著欄杆,看著遠方的建築,那煙火爆炸開來,光亮映照著他瘦削的臉龐,還有那副眉。
那側臉讓我想起了林墨。
“是阿潤提出來的,他說他想出來看看。”
我以為他們兩個人之中占主動方的應該會是他,卻沒想是阿潤先提出來的。
“你自己想走嗎?”
他搖了搖頭,吐出了一口煙。
“其實是不想的,但他這麼說了,我便隨了他了。我離不開他。”他說。
“你們兩個關係這麼好,有吵過架嗎?”
“會有些小摩擦,但要吵起來的時候,一般都是他先做出讓步。”
“我看你很寵他。”
他笑了。將煙頭在煙灰缸中掐滅。
“大事情上其實一直都是他讓著我的。你別看他挺像個小孩子的,但其實一直都是他讓著我。”
“所以你是喜歡他這一點了?”
他沒說話,隻是看著遠方,仿佛陷入了回憶中。
許久,我才聽他說道。
“我沒想過能遇見他,但我覺得遇見了他,真的給我的生活帶來了許多不一樣的感覺。那種幸福感,是任何事情,任何人都無法帶給我的。隻有他。”
我聽他這麼說,老實說,其實我是有些嫉妒的。
我聽得出來,他真的很愛阿潤。
他可以為了阿潤,為了他改變自己的人生規劃。
可我知道,如果換做是林墨,他不會。
他不會為了我而放棄攝影,永遠不會。
回到房間的時候,阿潤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我看著他輕輕地將棉被蓋在他身上。
心裏覺得有些酸酸的。
我獨自躺在房中,我哭了。
我知道自己是為什麼而哭。
盡管已近習慣,可那個人一直占據在你心中,那感覺是習慣所無法掩蓋的。
隻要旁人的一句話,或是不經意的一個動作,便會讓那人在你心中的模樣無限放大。
曾經跟林墨在一起時的那些美好的回憶,在阿潤的男朋友為他蓋上被子的那一刻,全部都被喚醒了。
我終究沒有習慣沒有林墨,我隻是一直在強迫自己忘記他。強迫到最後自己都被糊弄過去了。
這世上,原來一直都存在著我所意想不到的戀情,我經曆的或許是不幸的,可總會有人比我要好運。至少在那一晚我是這麼想的。我為阿潤的好運而嫉妒,也為自己的遭遇而傷心。
我以為他們兩個會一直這麼幸福下去,畢竟他們兩個人都那麼愛著對方,可後來我發現,原來有時候,即是人有心,但天意也難違。
星野皓出車禍了。阿潤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聽見他在電話那頭幾度哽咽。
等我到了醫院,我看見他正一個人坐在手術室外,戴著圍巾,佝僂著背,低著頭。那模樣看著落寞極了。
“他會死嗎?”他問我。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手術已經進行了4個小時,我不知道情況究竟是怎樣的。
我不想騙他,卻也不想傷害他。
“我們隻能為他祝福了。”我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
他那已經紅腫的眼圈一下子便又流出了淚。
我聽著懷裏的人的嗚咽。
那一晚,時間仿佛那麼漫長。
我們兩個都沒睡,就那樣互相依偎著。
我感受著懷中人的顫抖。
我第一次體會到了把懷抱借給別人的感覺。
並不溫暖,因為你感受著他的顫抖,實際上你也在分擔著他的害怕與絕望。
我為阿潤感到難過,可也感到無奈。
死亡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呈現在我的眼前。
它仿佛就在手術室的那扇門後,做出一張猙獰的笑臉,嬉笑的看著我。
如果是林墨在這裏?
他會怎樣呢?
我突然很想他也在這裏了。
因為我發現除了借給他我的懷抱,我什麼都做不了。
星野皓後來沒死。但不幸的是,他的兩條腿都斷了。
阿潤附在他身邊,痛哭流涕,我知道這於他而言肯定是不能接受的。
可如果這就是命運給他們開的玩笑,那我想,命運沒讓星野皓就這樣死去,已經是它對他們兩個人的仁慈了。
那段時間,阿潤幾乎沒有一刻離開過醫院。
吃的喝的,還有洗漱用品,都幾乎是由我帶給他們。
星野皓似乎對於這樣麻煩我感到很有歉意,幾度想讓我別這樣。
“沒事,阿潤需要一直陪著你,他也抽不開身,這些都是小事,我幫些忙沒什麼的。”
星野皓經過調理,其實氣色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反倒是阿潤,一天比一天瘦。
臉上的黑眼圈也總未見消散過。
可我能理解他。
如果換做是我跟林墨,我也會這麼做。
他們之後決定回家鄉。
“阿皓腿不行,不能繼續在東京工作了。我想就這樣回去吧,家鄉那邊壓力小一些。”
阿潤告訴我。他的臉色依舊有些不好,我明白他的不舍。
“別難過。”我抱著他道。
“小雨哥,我真的好後悔,我不應該帶阿皓來這裏的。如果沒來這裏,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
我聽著他嗚咽道。
真正愛一個人時,發生在對方身上任何的不幸所帶來的痛苦,最終都會以雙倍的形式加諸在另一人身上。
一份是因為對方的不幸。另一份則是因為對自己的自責。
自責自己的出現,才給對方帶來了不幸,自責自己什麼都不能做,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愛的人獨自忍受那份不幸。
那夜,我們兩個人坐在醫院旁的公園裏。
明明已經入春了,然而夜風卻要比盛冬時更加冷冽。
他們走之後,樓下的咖啡館也關門了。
家裏又隻剩下了我一個人。
今年的東京,非常罕見的倒起了春寒。
“天氣太冷,連櫻花開的時期都被延後了。”
我同徐箐坐在台階上,聽著他說,將那野菊花插入瓶裏。
“是啊,以往這個時候已經可以開始賞櫻了。”他妻子坐在一旁說道。
我插完花,看著瓶子裏那花的花瓣向四周垂下,蔫蔫的模樣。
我歎了口氣。
“怎麼了?最近看你不大舒服的樣子。”徐箐問。
“沒什麼,就是天氣太冷,感覺有些乏了。”我道。
“日本冬天的天氣本就比較折磨人,今年又格外,你會覺得累大概也是受了天氣的影響吧。”
他說。
我點點頭。
“或許你可以趁著這個機會請一次假,回一趟國。也當是回國看看吧。”
回國嗎?
徐箐這樣一說,我才想起,我已經有一年多沒有回去過了。
秦舒文前段時間也曾打電話給我讓我回去看看。
還有家裏人也曾告訴過我。
想著回國,心裏便不是滋味。
既有期盼,也有抵觸。
期盼能遇見林墨,卻也害怕會遇見他。
我最終還是回去了,畢竟中國那麼大,總不可能真的那麼巧我就遇見了林墨。
我回了一趟家後,便去了北京看秦舒文。
到達車站時,我看見秦舒文站在火車站大廳,肚子微突,在她旁邊,鄭賀正扶著她。
她懷孕了。
“已經有三個月了。也是上周才去醫院檢查出來的。所以便沒有來得及告訴你。”秦舒文說。
“沒事。”
“剛知道的時候鄭賀和我都嚇了一跳。”她笑著道。
“真的是太好了,舒文。”我摸著她的肚子,仔細感受著那裏麵隱隱的脈動。
那樣一個小生命,此時就在這層皮囊之下了。
“文文你做好了做母親的準備了嗎?”
她笑著搖了搖頭。
“感覺太快了。眼下每天都在看書,看育兒節目。想趕緊獲取更多知識。”
“小雨你可不知道,舒文在知道自己懷孕的那天,緊張的失了好幾天眠。”坐在前排的鄭賀笑著道。
秦舒文同我一般大,她已經找到了自己的伴侶,現在又有了自己的孩子,再過不久,她便會有屬於自己的一個家庭。
那天晚上,秦舒文和鄭賀做了好一大桌子的菜招待我。
很溫暖,可當我晚上一個人躺在床上的時候。心裏卻不由的生出了幾分落寞。
秦舒文找到了對的人,有了一個對的歸屬。
可我呢?
我的歸屬又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