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我沒在主動去見過林墨，林墨回家的次數也比以前更少了。
    “年末了，很忙。我這段時間打算就先住在公司裏，等過一段時間再回去。”
    他在電話裏說。
    我不知道該不該命令他不要這麼做。
    一個人坐在家裏的沙發上，看著那張茶幾，我想起幾個月前，林墨還蹲在那張從茶幾旁，擺弄著相機的背影。
    我最後沒有反對。隻是偶爾會跟他打打電話。
    年終表演的那天，尤筱琳意外的來到了舞團裏。
    “小雨！原來你在這裏工作。”她看見我似乎也很高興。
    她是被邀請來我們舞團作為表演嘉賓的。我這才知道原來厲庭雋以前跟他認識。
    “庭雋以前幫過我忙，我這次是來還人情的。”她笑著跟我說。
    她是真的沒有跟林墨發生過什麼嗎？
    我看著那無辜的笑容。
    可是我一點也不相信。
    因為是舞團表演，尤筱琳最後也表演了一段舞。
    而我則作為她的舞伴跟著她一起上台。
    “是庭雋安排的嗎？太棒了，你知道我一直很懷念曾經跟你一起跳舞的那段時間。”
    我麼兩個等候在後台，她告訴我說。
    我也才知道原來厲庭雋說的節目缺人便是這麼個意思。
    我不禁有些後悔那麼果斷的答應了厲庭雋。可我知道他也不知道我跟尤筱琳的事，更不知道我其實是有些討厭尤筱琳的，他沒告訴我要合作的人是尤筱琳也是情理之中。我最後隻能再一次勉強自己。
    尤筱琳的表現真的讓我看不出來她跟林墨有什麼不對勁，如果不是那晚上的事，加上林墨最近的表現，我幾乎可能真的要相信她了。
    我一直不是特別熱情的回應著她，可她卻仿佛並不在意。我不知道她是真的沒意識到我有些疏遠她，還是其他原因。
    那場舞尤筱琳扮演的角色是一隻黑天鵝化身的魔女。
    幾乎是在上場後，聚光燈照射在我們身上那一刻開始，我發現她的眼神立馬就變了。
    高冷，孤傲。瞧不起任何人。的眼神。
    我看著她的表情，那才是真正的她。
    因為尤筱琳本身的名氣，節目表演完後，全場響起了最熱烈的掌聲。
    我謝了幕後，正打算直接離開。
    尤筱琳卻在我耳邊道。
    “小雨，等會兒有空嗎，一起吃個飯吧。”
    她邀請我了，臉上沒有笑容，有些嚴肅。
    我預感她應該是有事情要跟我說。
    我想起了林墨。
    “好。”我答應她。
    “我今晚沒事情，不如我們去個老地方吧。”
    她坐在駕駛位上，看著我說。
    我點頭道好。
    直到車被開到了我們大學門口，最後停在了那“雕刻時光”的招牌前，我才知道她原來說的是這裏。
    店裏麵的裝飾還是跟以前。
    藍綠色的總體風格，每一張木桌子上都擺上了新鮮的花。
    我們坐在那張放有紅玫瑰的桌旁。
    她摘下了墨鏡，點了一根煙。
    深深吸了一口，伴隨著輕煙的吐出，是她的一聲歎息。
    “你看起來好像很累。”我說。
    她輕笑了一聲。
    “當明星嘛。”
    “你畢業以後有再來過這裏嗎？”她問。
    “沒有，你呢？”
    她搖了搖頭，將煙頭摁滅。
    隨後抽出了那杯裏的玫瑰。
    “這地方還是一點都沒變。”
    她摘下了那玫瑰的一片花瓣，隨後看向了我。
    “小雨，你也沒變。”她突然說。
    我並不感到意外。
    “秦舒文也這麼說。”我說。
    “每一個人都這麼認為。”我又補充道。
    咖啡館裏正播放著古典的宮廷樂。
    那老式的大提琴弦被撥動的聲音，仿佛偷了別人東西的人竊竊的腳步。
    “你呢？”我問她。我發現自己此時再麵對尤筱琳，好像沒有感到害怕。
    我突然很想從她身上知道關於林墨的事。
    “你是想問林墨的事吧。”她突然說道，仿佛已經知道了我會這麼問。
    “我今天來找你，也是想跟你談他的事情。”
    她一臉平靜的態度，仿佛她並不沒有跟林墨發生過任何事情。可我知道她既然來找我了，那肯定是已經發生了。
    “你跟他發展到什麼程度了？”我問，
    “放心，沒上床。”她答得一臉無所謂。
    “你沒問他嗎？還是你問了他他否認了？我猜是後者。”
    她笑著說，似乎十分篤定。
    可笑的是她說錯了，我連問都不敢問他。
    “他是一個有趣的男人。讓我感到有些新鮮。”她這樣說著，讓我以為她隻是在把林墨當成一個消遣的玩具。
    “你什麼意思？”我問她。
    她搖了搖頭，說。
    “林墨不適合你。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那種氣質，他天生便不是一個適合安定的人。”
    尤筱琳說的沒錯，林墨確實不是一個願意安定的人。
    可她這話在我耳裏聽來卻是如同諷刺一般。
    “適不適合不是你說了算的。你為什麼要介入我和他之間？”我幾乎是吼出來道。
    我以為她會反擊，可她沉默了。
    接下來她說的話讓我措手不及。
    “對不起，小雨。”她說，我聽不出一絲的傲慢與諷刺。
    我愣住了。
    她在搞什麼？我不禁心想。
    這是我跟尤筱琳認識這麼久以來，她頭一次向我道歉。
    可她那幅沉默的姿態，一點都不像是裝出來的。
    “我不是故意要介入你跟林墨之間的。你願意聽我講講嗎？”
    她這副低姿態，跟我記憶中的那個尤筱琳絲毫不像。
    可我的火氣幾乎也是在那一刹那，便消失了。
    因為她的模樣，看著令我有些心疼。
    “你說吧。”我說。
    尤筱琳跟我講述了她在遇見林墨之前的事。
    他告訴我說在她遇見林墨之前，其實也談過好幾段戀愛。
    可都並不順利。
    “藝人圈裏的感情，真心的能有幾段。大都是互相利用大於真心喜歡罷了。”
    她說她剛開始覺得還能應付，可她漸漸發現，自己累了。
    “真的很累，每天要看著你不喜歡的人，為了討他的喜歡而強顏歡笑。”
    她說外人眼裏的她看起來是光鮮亮麗的。但內中的痛苦隻有她自己最清楚，
    “其實我幾乎是快要放棄了。”
    直到她遇見了林墨。
    林墨給了她一種不一樣的感覺，新鮮感，不同於她之前所遇見的任何男人。
    “可以給你溫暖，但時而幼稚的模樣卻又讓你內心感到滿足。”
    是，這是林墨給人的感覺，是林墨自己獨有的氣質。
    “小雨，其實我一直很羨慕你。”她說。
    我很意外，尤筱琳她說她羨慕我。
    “為什麼？”
    我問。
    “你擁有我所沒有的，這麼多年了，你一直都沒變，一直都還是一如既往的善良單純。而且你身邊永遠不缺愛你的人。”
    她這樣說著，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說。
    我很想告訴他其實我也過的並不好，林墨看似很愛我，可他帶給我的患得患失的感覺卻令我難受。
    “其實你也已經知道林墨跟我的事了吧。在我告訴你之前。”她說。
    她的話止住了我想要告訴他我內心想法的衝動。我沉默了，沒說話。
    “我說的沒錯，你真的還是一點也沒變。即使別人傷害了你，你也不懂得去反擊。”她說。
    她說的對，我真的一點也沒變，還是一如既往地愚蠢，即使被別人傷害了，也不知道該怎麼去保護自己。隻知道一味傻愣愣的受著，甚至還妄想有一天別人能理解自己。
    我突然感到有些想哭了。因為尤筱琳她將我內心裏那塊一直妄圖掩蓋的傷疤徹底撕了開來。
    “別哭。”她突然說，手扶上了我的臉頰。
    那手很涼，很冰。仿佛那手的主人自己也沒有多少溫暖。卻還想去安慰別人。
    “我不想傷害你的。對不起。我隻是太寂寞了。”
    她說。
    我發現當尤筱琳沒有告訴我這些時，我是恨她的，我也曾經想過去找尤筱琳對峙，我想我們兩個人一定會吵起來。
    我甚至在心裏給自己打氣說，我是對的，尤筱琳她是插足的人。
    可現在尤筱琳這樣，反倒讓我無所適從了，我發現我無法去恨她。
    她也是太寂寞了，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事。
    我也有寂寞的時候，我想起曾經林墨離開我，隻有方之燁在我身邊時，我也曾在心裏想過幹脆就和方之燁在一起吧，反正他也挺好的。
    但我知道我其實並不愛方之燁，我如果真的跟他在一起了，隻是在利用他填補我內心的空虛。
    我突然發現我能理解尤筱琳了。
    人與人之間一旦能夠互相理解，憎恨便很難再有了。
    她的雙手扶上來的那一刻，我感到我的眼淚還是流出來了。
    她用手指輕輕擦去我臉上的淚珠。溫柔地，我知道，那是她很難向別人透露的柔情。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我問。
    “其實，與你分開之後，我也曾想過要主動找你。跟你分開以後，我才知道曾經與你在一起的好。我再也沒遇見過一個跟你一樣的人，小雨，你明白嗎？”
    “是因為我的單純嗎？”我問她。
    “是。單純而美好。”她說。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反應了。為什麼會這樣？
    他們喜歡我，是因為我的單純，傷害我，還是因為我的單純。
    現在尤筱琳來了，這個令我感到自卑的女人，她也說她很喜歡我，很羨慕我，羨慕我的單純與美好。
    那我該怎麼做？我該原諒她嗎？
    “你能給我些時間嗎？”她說。
    “我會離開林墨的，但我可能需要一段時間去適應。你可以給我這樣一次機會嗎？”
    她看著我，那雙眼裏露出哀求的神色。
    我知道尤筱琳是真心的。她真的也愛林墨，卻也因為我，她知道自己不可能跟林墨一直在一起。
    那我該答應她嗎？
    那天晚上，我提前走了。
    臨走時，我說。
    “你盡快吧。”
    我還是答應了她。我發現別人一旦求我，我就真的很難去狠下心拒絕她。
    我不知道自己做的這個決定是對是錯。
    我害怕自己是在犯蠢。但我又覺得尤筱琳不會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