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二章 連夜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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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三晚上,正當宋徽宗心神不安之時,忽然傳來濬州(今河南浚縣東)也已失守的消息。宋徽宗感到情況已萬分危急,他等不到正月初四辰時了。這天晚上,夜漏二鼓之時,即夜裏九、十點鍾左右,宋徽宗悄悄離開龍德宮,車駕東出,直至通津門,下河乘船而去。
此時,宋徽宗身邊扈從隻有行宮副使蔡攸,另外還有幾名內侍。
通津門是內城東壁水門,南側就是汴河。汴河是京城裏最主要也是最方便的一條水上交通幹道。“自淮而南,邦國所仰,百姓之所輸,金穀財帛,歲時常調,舳艫相銜,千裏不絕”。汴河水從外城西水門入城,流入內城水門,橫穿皇宮前邊的州橋、相國寺橋,然後流出內城水門,再經過外城東水門,出城朝東南方向流去。
宋徽宗匆匆登船,沿著汴河連夜出逃。水在夜中流,船在水上行。此時正值寒冬時節,汴河水位較淺,因而船速比較緩慢。宋徽宗覺得如此行進太慢,對蔡攸說:“這樣行走,何時才能到揚州?”
蔡攸說:“要不,咱們上岸走吧。”
於是,他們棄船上岸,宋徽宗改乘肩輿即轎子。可是,坐了一會兒肩輿,宋徽宗覺得更慢。宋徽宗又對蔡攸說:“肩輿的速度,還不如船,還是坐船吧。”
於是,他們又回到河岸邊。這時,恰好有一艘搬運磚瓦的船從此經過,他們又乘船而行。
由於走時太倉猝,沒來得及準備食物,經過這番顛簸勞頓,宋徽宗感到饑腸轆轆,饑餓難忍。蔡攸派內侍在船上尋找食物,後來,從船夫那裏得到一塊餅,大家分食之。
一夜之間,宋徽宗一行人竟然行程數百裏。天亮時,他們抵達南都(今河南商丘)。
北宋稱商丘為南都,也稱南京,這是北宋四京之一。唐朝時商丘稱宋州,後來宋朝在此設應天府,再後來升格為南京。
至此,宋徽宗才稍微鬆了一口氣。作為太上皇,宋徽宗在此受到了南都地方官員的熱情接待。他們被安排住進了州宅,得到了一些衣被等物資。但這裏並不是宋徽宗的目的地,為繼續前行,宋徽宗令人去市場買駿騾乘之。
天亮後,就是正月初四。這天辰時,太上皇後、太皇妃以及王子帝姬等,也紛紛離開京城,相續以行。他們聽說宋徽宗已乘船南下,於是也紛紛登上船,前去追趕宋徽宗。宋欽宗命平涼軍節度使、中太一宮使範訥,統領一部分勝捷軍作為扈從。
宋徽宗在南都並沒停留多久,他們買好了駿騾之後,便趕緊騎上,繼續前進。途中,路過一個村莊,宋徽宗走累了想歇歇腳,見一戶人家竹扉半掩,於是輕輕拍門而入。這戶人家隻有一個老婆婆在家,宋徽宗遂與她拉起了家常。老婆婆問宋徽宗:“您貴姓?”
宋徽宗回答說:“姓趙,居東京,已致仕,推薦長子自代。”
宋徽宗一行人騎著駿騾到達符離(今安徽宿縣北符離集)。之後,他們又來到汴河邊,乘上官府的船,繼續趕路。
船行至泗州(今江蘇盱眙西北),宋徽宗登岸,來到江邊集市上買魚。宋徽宗很喜歡買東西,喜歡與賣魚人討價還價,二人不斷爭執,賣魚人稱呼宋徽宗為“保義”。“保義”即保義郎。政和六年(1116)時,宋徽宗重定武職官階,分為五十二階。改右班殿直為保義郎,位列第五十階。
買魚歸來,宋徽宗回到船上,頗有感觸,寫了一首《臨江仙》小詞:
“過水穿山前去也,吟詩約句千餘。淮波寒重雨疏疏。煙籠灘上鷺,人賣就船魚。古寺幽房權且住,夜深宿在僧居。夢魂驚起轉嗟籲。愁牽心上慮,和淚寫回書。”
到達泗州後,宋徽宗這才停下腳步,在此稍事休息。泗州地處淮河下遊,淮河在這裏與汴河相連。這裏是南北交通要衝,戰略地位十分重要。這時候,行宮副使宇文粹中以及童貫、高俅等掌握軍權的大臣,都相繼從後麵追趕了過來。
童貫本來已被宋欽宗任命為東京留守,但聞聽太上皇已離開京師,往東南而去,他內心深感不安。於是,率領勝捷軍親兵傾巢而出,一路追趕宋徽宗。
童貫膽子的確很大,對於宋欽宗的任命,他竟敢抗拒不從。這也是童貫後來被定罪處死的十大罪狀之一,即:“不俟敕命,擅去東南;差留守,不受命。”
當時,像童貫這樣擅離京城,逃往東南的官員還有很多。宋徽宗離京的消息傳開後,許多大臣權貴一方麵請求護駕,一方麵緊急安排家屬出城。從尚書以下逃遁的官員,如張權、衛仲達、何大圭等,共有五十六人,以至於出現了“去朝廷者十已三四,班綴空然,眾目駭視”的局麵。蔡京、蔡攸與宋煥(宋煥乃蔡攸之妻的堂弟)家族有千餘人,此時皆出城避難,無一人留在京師。
童貫和高俅都領兵而來,童貫領著三千勝捷兵,高俅領著三千禁衛兵。名義上,他們都是來給宋徽宗護駕的,都要保護宋徽宗過淮河,去揚州。其實,他們也是來跟著宋徽宗保命的。因為一朝天子一朝臣。國難當頭,他們預感到,自己留在京城裏凶多吉少。
童貫比高俅早一步到達泗州,所以宋徽宗已被童貫搶到手,保護了起來。童貫詐傳有上皇禦筆手劄,令高俅守禦浮橋,不得南來。
高俅對這道禦筆很懷疑,不太相信,他執意要麵見宋徽宗。可是,要想見上宋徽宗一麵,很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