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七章 郊禮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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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宣和七年(1125)十月初,中山府知府詹度就發現金軍有異常動向。他多次上奏報警,說金人可能要南下入侵,提醒朝廷早做準備。可是,宋徽宗與宰相白時中、李邦彥,以及知樞密院蔡攸等大臣,對詹度的提醒並未高度重視。他們判斷,金人調動兵力的目的,隻是想製造局部摩擦,以訛詐錢財。短時間之內,金軍不具備大規模舉兵南下的條件。
    從十一月十九日開始,宋徽宗與大臣們都忙著準備舉行冬至郊禮。所謂郊禮,即皇帝祭拜天地之大禮。冬至祭天,是曆代統治者都很重視的活動,是一項國家大典,目的是祈求蒼天保佑,國泰民安。中國最早的祭天禮儀,可追溯到堯舜二帝。
    宋朝祭天禮儀的主要特點是“三歲一親郊製”,即每隔三年舉行一次祭天,於十一月冬至日,在東京城南郊圜丘(天壇),由皇帝親自主持。這與西周時天子每年親自舉行祭天禮儀有別,也與後代由有司攝事祭天不同。
    冬至,寓意陰極之至,陽氣始升,萬物從此開始生長。據說,周朝時,冬至是新年元旦之日。在宋朝民間,冬至也是一個重要節日。《東京夢華錄》說:“十一月冬至,京師最重此節。雖至貧者,一年之間,積累假借,至此日更易新衣,備辦飲食,享祀先祖。”
    “三歲一親郊製”,有人說始於秦朝,但宋代以前似乎並未真正實施。宋朝的“三歲一親郊製”,是宋仁宗時形成的定製,此後一直奉行不變。宋徽宗對舉行大禮格外重視,他在位二十五年間,親自主持大禮達十八次之多,包括南郊大禮與明堂大禮。當時誰也不曾預料到,本次冬至祭天,是宋徽宗也是北宋的最後一次了。
    冬至祭天的儀式很隆重,也很煩瑣。要提前做很多準備工作,要耗費很多人力與物力。如:要對南郊圜丘內各種建築設施進行全麵修葺,要修整皇帝經過的每條街道,使之煥然一新。皇帝要在祭天前三日開始齋戒。祭天前夜,太常寺卿要親自帶人安排好神牌位、供器、祭品,要安排好樂隊陳設等等;最後,禮部侍郎還要對全部準備工作進行全麵檢查。
    十一月二十五日黎明,郊禮如期在東京城南郊圜丘舉行。彩旗獵獵,禮樂悠揚。禁軍與皇家鑾駕,先後列隊入場。在禮儀官引導下,宋徽宗與鄭皇後緩緩走到圜丘上,行祭天之禮。
    正在這時,知樞密院蔡攸接到了燕山府知府蔡靖用銀牌快馬送來的緊急奏報,說金人擁大兵侵犯清化縣,劫掠居民,焚毀廬舍,破壞鹽場。在這一天之內,蔡靖連續上奏七十餘章,可謂十萬火急。蔡靖在奏章中語氣沉重地說:“朝廷若不以為實,則乞賜重行編管!”
    然而,蔡攸以為,這仍然是邊境局部衝突,於是便以“恐妨恭謝”為由,將蔡靖的奏報隱匿起來,沒及時向宋徽宗彙報。蔡攸覺得,燕山邊防之事,可由郭藥師解決。如果確實需要朝廷決策,那麼待郊禮事畢之後,再進行措畫也未晚。因此,宰相白時中與李邦彥,對金人已從燕山入侵也毫不知情。
    南郊禮畢之後,宋徽宗走下祭壇,禦臨郊宮端誠殿。此時,天色仍未大亮,百官們聚集在大殿裏稱賀。忽然,有一隻貓頭鷹在大殿屋脊上鳴叫,其鳴叫聲與大臣們的讚拜聲相互應和,“聞者駭之”。
    不知道宋徽宗是否聽到這隻貓頭鷹的叫聲,也不知道他是否心想此乃不祥之兆也。
    舉行郊禮,一般也要同時實行郊赦。“宋自祖宗以來,三歲遇郊則赦,於古無有。”宋徽宗在位二十五年,大赦二十六次,曲赦十四次,德音三十七次。德音也是赦令的一種,適用範圍比大赦窄而比曲赦寬。宋徽宗施政向來很寬善,所以,許多大臣認為:“上聖至仁大哉,堯舜之用心也。”
    十二月初,宋徽宗想去景靈東宮行恭謝禮。此時,金人大兵入界的關報雪片一般飛至樞密院。蔡攸以為,恭謝禮是郊禮的重要組成部分,若此時上奏這些關報,會破壞喜慶氣氛,將對朝廷盛事產生不利影響。於是,他又以“恐壞卻恭謝”為由,皆隱秘不報。
    蔡攸覺得,河東路由童大王親自坐鎮,必萬無一失。而燕山路由郭藥師把守,常勝軍必能與金人相抗衡。因此,即使金人入侵,也不足慮也。所以,他對內地防務,“略無防奭”,“終不為之備”。
    後來,接連五天,關報益急,宰相白時中與李邦彥也已知情。白時中與李邦彥擔心,一旦公布這些關報,將會引起人心大亂。他們於是與蔡攸謀議,決定一同隱匿不報。這幾天裏,人們隻見他們三人每天都去都堂開會,直到很晚才散會回家,但不知他們所議何事,“人頗疑焉”。
    十二月十六日,童貫自太原突然回京。金人已大舉入侵之事,才在社會上傳開。
    童貫本是奉宋徽宗之命前去河東河北宣撫防務,也就是說,宋徽宗已將河東河北兩路的安全防務全權授予給他,對他寄予重托與厚望。他本應在前線統籌指揮,現在卻擅離崗位回到京師,其行為已構成失職與瀆職,宰相與樞府應該向其問罪。
    然而,宰相白時中、李邦彥與知樞密院蔡攸,他們誰也不敢責問童貫。他們不僅不敢責問,還得請童貫到都堂一同議事。
    童貫回京後第二天,金使撒盧拇與王介儒也來到東京。他們要求麵見皇上,可大臣皆不敢引見。白時中與李邦彥於是以小使之禮,在尚書省接見他們。因為他們是粘罕從軍中派來的使者,並不是金國皇帝派來的,故用小使之禮。
    撒盧拇來到尚書省後,出言不遜,指責宋朝違背盟約,並高聲說道:“我朝皇帝已命囯相與太子郎君吊民伐罪,大軍兩路懼入。”
    白時中、李邦彥、蔡攸等聞言,皆大驚失色,不敢回答。
    撒盧拇又說:“國相與郎君也不想塗炭兩朝生靈,但你們宋朝所為,實在是太令人生氣了!”
    白時中小心翼翼地問:“如何才能緩師?”
    王介儒回答說:“辦法是有的,不過是割地稱臣罷了!”
    諸大臣一聽這話,都不敢答複。
    金使離開後,白時中等人又趕緊在一起開會,商議對策。商議了半天,最後決定多給金使一些禮物,打發他們回去。
    蔡攸的弟弟蔡絛認為,金使這次來京,目的是打探我朝內部情況。他向蔡攸建議:“應該以他們狂言亂語之罪,將他們斬殺,從而使金人對我莫測。要不然,就將他們囚禁起來,反正不能讓他們回去報告我方實際情況。”
    蔡攸與白時中、李邦彥等研究了一番後認為,這樣做,恐怕會刺激金兵加速進軍,遂不予采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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