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舉兵北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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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四年(1122)八月中旬,宋徽宗下詔書,任命檢校少傅河陽三城節度使劉延慶為北伐軍都統製,耀州觀察使劉光世、同州觀察使何灌為副統製,出兵二十萬北伐,收複燕京地區。
宋徽宗這個決定,在朝廷大臣間引起巨大反響。有支持的,也有反對的。大家七嘴八舌,唇槍舌戰,議論紛紛。
其實,從當年馬植獻策開始,宋朝決策高層關於收複燕雲問題的爭論就一直沒有中斷過。童貫、蔡京、王黼等是支持派,鄧洵武、鄭居中、李邦彥等是反對派。宋徽宗站在支持派一邊,於是誕生了宋金海上之盟。
蔡京對收複燕雲的態度開始很積極,後來忽然發生一百八十度轉變,變得很消極。其態度轉變的原因是多方麵的,有與童貫個人恩怨方麵的原因,也有他對當時社會認識方麵的原因。宋徽宗對蔡京的轉變很不理解,很不高興。蔡京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北伐,於是在宣和二年(1120)五月,多次向宋徽宗提出辭呈。
宋徽宗接受蔡京辭職,任命讚成北伐的王黼為宰相。正當朝廷緊鑼密鼓地準備出兵北上時,東南江浙一帶突然爆發了方臘起義,打亂了宋徽宗的計劃和部署。此後,宋徽宗對收複燕雲心灰意冷,打算放棄這個夢想。而今,在王黼的百端鼓動下,夢想的火焰又在宋徽宗心裏重新點燃,熊熊燃燒。
為統一思想,避免擾亂軍心和民心,在王黼的一再請求下,宋徽宗下了一道嚴厲詔令:“妄議此事者,必罰無赦!”
大臣們被震懾住了,皆閉口禁言。唯獨朝散郎宋昭敢於仗義執言,他毅然上書:
“臣聞犬戎之性不可以結信義,他們去來無定,叛服不常。陛下自即位以來,禦戎之術實為上策,遼使之來,宴犒賜予,恩數曲盡。因此,他們懷德畏威,向風慕義,稽首稱藩。介胄之士,橐弓偃息,黔黎之民,鼓腹詠歌。曆觀三代以來,傾心悅服,至誠麵內,莫如今日,實太平希世之盛事也。
比者,王黼、童貫力引狂生李良嗣、董才之徒,妄興邊事,致煩宸慮,遣大臣提重兵,久屯塞上,倉廩府庫為之一空,官卒民兵死之無數。財用尚可複全,死者何以複生?王黼、童貫欺君罔上,蠹國害民,罪不可赦!臣願斷此數人頭以謝天下,不惟慰安燕人之心,使之明知陛下德音,無複猜忌,謹守盟好,亦可使其餘妄興邊事之奸臣賊子有所懲戒。
李良嗣、董才皆北廷叛臣,心懷怨望,故附會邊臣,撰造虛語,欲假中國之勢,以複私仇耳。實兩朝之奸賊,豈複忠義之可望哉!
今女真剛勇善戰,席卷北國,遼人全力相攻尚不能勝,儻與之鄰,則將何術以禦之?滅一弱國而與強國為鄰,恐非中國之福,徒為女真之利耳。異日,女真決先敗盟為中國患,必矣!此理之必然,事之必至。雖使伊周複生,不能易此議也。
臣又聞兩國之盟,敗盟者禍及九族。陛下以孝理天下,其忍忘列聖在天之靈乎?陛下以仁覆天下,其忍置河北之民於塗炭之中,而使肝腦塗地乎?”
宋徽宗看完宋昭奏章,氣得拍案而起:“宋昭這個狂生,竟口出不遜之言。朕剛下旨不得妄議,他竟敢逆風而上,真是膽大包天!”
王黼對宋昭更是恨得咬牙切齒,他向宋徽宗建議道:“此人必須斬殺,此風必須刹住。斬殺宋昭,可以殺一儆百,殺雞示猴,看誰還敢如此狂妄不敬!”
宋徽宗生氣歸生氣,但腦子還很冷靜,說:“還是不殺吧,一介書生,殺之無益。將其除名編管,令地方官嚴加管束。”
隨後,宋昭被開除公職,枷項押送海州(今江蘇連雲港)。
鄭居中對宋昭很敬佩,也很同情,他來到都堂質問王黼:“政和八年,草民安堯臣上書,也是勸諫燕雲之事,皇上不僅表揚了安堯臣,還授予其承務郎官職。而今,同樣是上書勸諫,宋昭卻受到懲罰,這是為什麼?”
王黼愛答不理地說:“此一時也,彼一時也。”
鄭居中氣得拂袖而去。
宋徽宗任命五十五歲的劉延慶擔任北伐軍都統製,應該說是有些道理的。第一,劉延慶出身於將門世家,又有多年實戰經驗,在西北數次與吐蕃、西夏作戰,作戰也很勇敢,因戰功累遷鄜延路總管、馬軍副都指揮使等職。第二,劉延慶曾在1120年擔任過一次都統製。他與童貫宣撫使一同奔赴東南,將方臘平定。此次出戰,他與童貫配合默契,合作成功。
可是,劉延慶對這次受命為都統製,心情很複雜。一方麵,他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前任都統製種師道兵敗白溝,給自己留下一個前車之鑒。如果這次舉兵北上能夠獲勝,那麼自己在軍中的威望就會超過種師道。可另一方麵,他覺得這也是一場考驗。作為一個久經沙場的將軍,他清楚遼軍的優勢在於騎兵。宋軍沒有強大的騎兵,單靠步兵的血肉之軀來抗擊金戈鐵馬,恐怕很難獲勝。他清醒地認識到,對付遼軍,可不像對付方臘亂兵那麼簡單。因此,他告誡自己,這次出兵北上,必須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隋唐時代,國家地域遼闊,中原王朝控製著北方諸多馬場,戰馬有可靠來源,完全可以采取以騎兵對付騎兵的策略,來抗擊北方遊牧民族的侵犯。可是,到了宋朝,國家版圖已大大縮小,而且北方的契丹帝國已經壯大,勢力範圍也已經擴大,占據了北方的大部分馬場。特別是西夏後來又從宋朝獨立出去,並且與宋朝為敵,堵住了宋朝從西北購買軍馬的通道。因此,宋朝很難起建立一支強大的騎兵隊伍,很難實施以騎兵對付騎兵的軍事策略。除了騎兵外,現在,還沒找到其它更有效的對付遊牧民族金戈鐵馬的手段。在遼闊的平原上進行野戰,步兵麵對騎兵的衝殺,一觸即潰,這並不是什麼奇怪之事。
宋徽宗對劉延慶寄予了很大的希望。這天,宋徽宗在延福殿單獨接見劉延慶。宋徽宗說:“平定方臘時,劉卿擔任都統製立下了大功。這次北伐收複燕京,朕斟酌再三,決定再次委任劉卿為都統製。希望劉卿再接再厲,再立新功。”
說罷,宋徽宗將一麵旌旗、一條金槍、一件禦袍、還有一根色彩斑斕的束帶,賜給劉延慶。同時還賜予劉延慶七件寶物,這七寶是:黃金、白銀、琉璃(寶石)、頗梨(水晶)、硨磲(海貝殼)、真珠(珊瑚珠)和琥珀。
劉延慶跪地謝恩,激動地說:“臣沐浴皇恩,衷心謹記陛下教導,定當赴湯蹈火,粉身碎骨,血沃燕山,誓將大宋旌旗插上燕京城頭!”
應該說,這年四月第一次出兵時,宋徽宗並不想真與遼國開戰,希望能不戰而勝,他的禦筆三策可以作證。然而,這次出兵,宋徽宗的想法就與上次大不相同了。他希望這次軍隊動真格的,真刀實槍,用武力將燕京收複。所以,對於此次作戰的指導思想和具體的軍事部署,他都不再幹涉。他希望童貫和劉延慶能見機行事,一舉完成這個謀劃已久的戰略構想。
遵照宋徽宗的詔令,北伐軍開始向三關即瓦橋關、益津關、淤口關一帶集結。這三關是大宋北方的邊防要塞。瓦橋關在雄州,從瓦橋關往南,驛道平坦而寬闊,一直延伸到黃河岸邊。益津關和淤口關在霸州,一個在東,一個在北,成犄角之勢。這三關地帶,曾是大宋屯兵,防禦北方契丹鐵騎南下的重要區域之一。
宋徽宗要求,參戰將帥和二十萬大軍,務必於九月初在三關會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