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囍夜(1)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6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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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些日子,黑白無常的到來給塵緣道帶來不小的波瀾,可這之後,尚大掌櫃耗費靈氣苦尋了幾日,都是徒勞無功,兩位大名鼎鼎的鬼差就此銷聲匿跡了。
    最近,即將入冬,尚青給斐耀和自己早早準備了兩件狐毛領的暗色長袍,給汐兒準備了頂虎皮小帽,還有件黑色小棉襖。可小孩兒穿上是半點兒威風沒顯出來,反倒很是可愛,像足了隻胖貓咪,惹得扇月一來塵緣道就愛逗小孩兒喵喵學貓叫。
    臨出門前,扇月還頗為不滿的數落了幾句二人的狐毛領子,卻被尚青一句話給頂了回去,“到了人間就得入鄉隨俗,況且沒吃烤蛇段兒已經夠給你麵子了。”
    “。…。。看來你來人間隻磨礪了臉皮。”扇月黑臉。
    尚青謙虛一笑,“彼此彼此。”
    扇月摔門而出。
    尚青給小孩兒整理好了衣服,拍了拍他,讓他自己到外麵玩兒去。
    之後,尚青坐在自己的藤椅上晃來晃去,皺眉盯了一會兒對門來往的工匠,還瞥了斐耀一眼。
    斐耀假裝沒看到,低頭打算盤。
    這幾天,塵緣道兩位掌櫃鬧了別扭,說到底,還是因為那晚上斐耀欺負過頭了,逼得尚青情急之下,吼出了那句關於睡覺的逆天豪言。
    結果,第二天一早,鄰裏街坊是議論紛紛,人人惶恐,可說了,這回的采花賊貌似隻采男不采女!這不,聽昨天夜裏那聲音,八成是個小夥子被糟蹋了!沒跑兒!
    更有多事的,還上報了官府,所以那幾日塵緣道附近,總有官兵亂串,還裝樣盤問。
    那幾天,尚青看著這些官兵氣結,這些官兵啊,真有大事的時候跑的賽兔子,就這種屁事像打了雞血。唉!
    斐耀抬頭,見尚青臉色雖沒緩和,但眼神倒時不時往他附近瞟一眼,就知道他氣是消得差不多了,但就是沒找到台階,麵子上下不來。
    所以,斐耀在尚青又一次看過來時,正好抬頭,與他目光相對。
    尚青見露餡兒了,咳嗽一聲,連忙轉頭。
    斐耀瞧見尚青的小動作,一笑,繞過賬台,走到他身邊。
    尚青拿起壺,倒茶。
    “好了,我下回注意,絕不讓你丟人了。”
    尚青喝茶,不理。
    斐耀挑眉,脾氣還不小!
    歎口氣,“聽聞最近有一怪事,不知大掌櫃的可想聽聽?”
    果然,尚青不自覺地往斐耀這邊看過來,有些心動。
    而斐耀卻突然話鋒一轉,“要不算了,看你心情不好,改日吧。”說完,就往外走。
    “哎!”尚青急了,剛抬頭,卻見斐耀正抱臂看著自己,一臉戲謔。
    見大掌櫃又要發飆,斐耀連忙服軟,“這怪事就出在幾天前,我之前路過個酒館兒聽到的。”
    尚青最近沉迷怪力亂神之說,所以斐耀這招可謂是正中下懷。
    “哎,你等會兒,青天白天,哪來的鬼,晚上再講。”尚青道。
    剛說完,就見季寒生和崇隱從後院進來。
    斐耀看了尚青一眼,尚青:“。…。。”
    二鬼麵麵相覷,不解。
    尚青叫住二鬼,“你們倆晚上別出去了,對了,告訴斜對麵二人一聲,晚上來塵緣道。”
    崇隱不解,“掌櫃的,叫他們幹嗎?”
    尚青看著他,笑得詭異,“子不語怪力亂神,所以咱晚上悄悄說,”
    崇隱臉色一白,季寒生滿麵愁容,這樣一來,崇隱鬧騰,晚上又沒得睡了。
    尚青拍拍崇隱,示意他快去快回。崇隱見掌櫃的心意已決,認命出門,頭上一片愁雲,而尚青則樂嗬嗬的上東廚找點心去了。
    斐耀也頗為同情的拍拍季寒生,沒辦法,哄自家媳婦兒,忍忍吧。
    嗚咽寒風,吹得店門前兩個燈籠燭火瑟瑟,恍惚萎靡。
    此時店中,點了一根白蠟,隻照出了桌前一小片光亮,而周圍一切則隱在暗處,因著未知而詭異萬分。
    這時,不大的小店裏響起了一道悅耳卻淒然的聲音。
    “這件事,發生在前朝,我親眼所見。”
    “停停停!”崇隱擺擺手,連忙叫停,擼起袖子給季寒生看自己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扇月聳聳肩膀,有些無趣,收了怪聲,繼續道。
    “有一對夫妻,開了個酒館,因為酒釀的香醇,回頭客特別多,日子一天天富裕了起來。
    可過了一段時日,妻子發現丈夫迷上了賭,酒館每日進賬的銀子都被拿走,妻子苦勸無用。終有一日,丈夫輸的是傾家蕩產,血本無歸。可是,就算如此,丈夫還是不願收手,總覺得下次連本帶利都能贏回來。最後到處借錢,卻依舊輸的一塌糊塗。
    俗話說,窮生奸計富長良心。窮急眼了的丈夫,回到家中,見妻子正在熟睡,就打起了妻子的主意。
    第二日一早,妻子在灶前做飯,丈夫趁其不備將她打暈,將妻子送去了之前談好的老鴇那裏,一介良家婦女就此淪入風塵。妻子醒過來後,老鴇對她說明了原委,妻子聽後,沒有哭叫,隻是說了一句,‘為何棄了我’,便再不出聲了。當日晚,妻子就在妓院中自縊了。老鴇見出了人命,也不好聲張,就將人草草葬了。可無人知道妻子此時懷了身孕,已有三月。
    而男子,拿了妻子賣身錢,贏了賭,連本帶利,發了財。修了宅府,娶了妻妾,人生得意。而糟糠妻,早早就被拋之腦後,再不提了。
    可一日,男子正在屋中,忽聽得門外有孩童啼哭,遂急忙出門。見門口有一嬰孩,渾身赤裸,滿是血汙和泥土,便差人抱進屋中。給嬰孩洗淨後,發現眉眼竟和自己有幾分相似,便有些喜歡,加之自己無子女,就養在身邊了。
    可兩年已過,小孩卻遲遲不開口說話。說來也怪,自從收養這個孩子後,男子的生意是越來越差,直到最後,傭人隻得遣散,妻妾都棄他而走,隻有那小孩在他身邊。
    這日,男子坐在空蕩蕩的屋子裏,看著坐在他腿上的小孩兒,歎息道,‘隻有你沒走了’。可這時小孩突然開口,笑聲尖細,陰陰冷冷,卻隻說了一句話。”扇月說到這兒,停下喘了口氣,臨染給他倒茶。
    崇隱咽了口口水問道:“那小孩子說了什麼?”
    扇月笑的陰森,輕聲道:“她說……”因為聲音小,眾人都不幾覺往前湊了湊,就聽扇月一聲大喊,“為何棄了我!!!”
    “啊!”崇隱嚇得急忙往後退,隨後怒視著扇月,季寒生趕緊安撫。
    一聲喊,連帶著將尚青也嚇得一跳,直想揍人,斐耀抬手按住。
    扇月見尚青和崇隱臉色不善,嘲笑道:“你倆還怕這個?怪力亂神,你倆也身在其中,就這膽子,未免太丟人。”
    尚青臉色一陣鐵青,臨染見勢頭不妙,連忙打住扇月,點了點斐耀身前的桌麵,“下一個下一個。”
    斐耀歎氣,掃視了一周桌前的人和鬼,一桌人歲數加起來不下萬年,竟然會圍在一圈兒講鬼故事。
    不過,拗不過尚青,隻得作罷,認命開口,
    “這事,是前幾天路過酒館聽到的。”斐耀剛開口,眾人不知為何,都有些想笑,而且都有些好奇,尚青的馴夫之道,究竟是怎麼讓斐耀轉了性呢。
    斐耀難得尷尬,咳嗽一聲,繼續道,“據說,這幾日,在各地發生了好幾件凶殺案,沒人見到凶手,而且死者都是窒息而亡,但至於怎麼窒息的,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尚青好奇。
    斐耀點頭,“都說死人旁邊什麼都沒有,不是悶死的也不是勒死的。”
    扇月奇道:“那豈不是自己死活不喘氣把自己憋死的?”
    崇隱訝異,“那不是活活作死的嗎?”
    臨染,季寒生點點頭,都覺得匪夷所思。
    斐耀聽得頭疼,轉向尚青道:“每件案子,死者家人包括周圍的街坊都在半夜聽到半夜有人敲自家的房門,但開門後都沒有人,第二天一早卻都發現有戶人家出了人命。”
    “每件案子都是如此?”尚青問道。
    斐耀想了片刻,“應該吧,隻是聽說。”
    周圍人都一臉佩服的看著二人旁若無人的對話,一陣惡寒。
    扇月硬著頭皮插話,“那,為何敲門呢?難不成殺人之前還先認認門兒?”說完,毫無意外地沒聽到任何答複,扇月撇嘴。
    這時,一直沒出做聲的季寒生看了看眾人,最後看向斐耀,猶豫著問道:“那個,掌櫃的,咱們這是破案?”
    斐耀一愣,慢慢眯起眼睛,季寒生趕忙住嘴。
    臨染想了想,問道:“那敲門聲作何解釋?”
    扇月在底下戳了臨染一下,心道都說了不是破案了。
    眾人都不由覺得鬼故事大會被斐耀帶入了一個怪圈,但雖奇怪,卻都有些好奇。
    尚青打了個哈欠,正要為斐耀辯駁……
    正在這時,緊閉的大門傳來了一陣突兀的敲門聲。而這聲音將塵緣道中一屋子的怪力亂神,嚇了一跳。
    崇隱將季寒生往前拽了拽,驚道:“鬼敲門啊……”
    門口顯出了兩個影子。
    扇月給尚青使了個眼色,示意,開門去!
    尚青回瞪,憑什麼!
    斐耀搖搖頭,向門口道:“門沒鎖。”
    尚青拽住斐耀,睜大眼睛,心道,這誰呀,你就讓進來。
    這時,門被推開,而門外站著的,就是尚青苦尋幾日都沒找到的黑白無常。
    白無常依舊笑嘻嘻的,拽著黑無常進屋,也不見外,拉了個椅子就落座。
    尚青看了看斐耀,像是問,他倆來幹嘛。
    斐耀搖頭。
    臨染也打量著兩位鬼差,不動聲色。
    白無常見眾人略顯嚴肅,打趣道:“幾日不見,不認識了?”
    尚青皺了皺眉,“有事?”
    白無常一笑,“想請眾位幫個忙。”
    崇隱好奇,“什麼?”
    白無常碰了碰黑無常,道:“小黑,你說。”
    黑無常麵無表情,蹦出兩個字,“抓鬼。”
    屋中人:“。…。。”
    白無常撓頭,“還是我說吧。我們就是為了斐兄方才說的事前來……”
    尚青一聽,打斷,“你們怎麼知道他剛剛說了什麼?”
    白無常噎住。
    眾人明了,哦,聽牆根兒呀……
    白無常恍若未聞,繼續道:“話雖如此,但方才斐兄說的有一事不妥,那些人並不隻聽到敲門聲。”
    “還有什麼?”
    “出了敲門聲,還有一曲小調。”
    尚青問道:“什麼小調?”
    白無常剛要開口,就被一陣時斷時續的敲門聲打斷,緊接著敲門聲漸停,門外卻響起了一段似從幽冥傳來的哀怨唱調……
    “空空月勾,香閣怨衾荒夜涼,
    淒淒幽媾,璧人輕眠棺輕放,
    嚶嚶狸奴,箜篌寡和魂彷徨,
    惶惶冥香,黃泉千裏去路長……”
    這聲音,如鬼音繞梁,久久不去。眾人聽著,都覺瘮人。
    而白無常卻突然恍然大悟狀,一拍桌子,對眾人道:“對!就是這個調子。”
    崇隱被這一拍嚇得一個激靈,縮在季寒生後麵。
    眾人都看著白無常,心道,對你大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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