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前世如煙 有些總會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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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字數:3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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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心拜見主人,風堂主”,白芷雙膝跪地,執手低頭行禮。
搖扇的葉襲風斜眼瞟了他一眼,笑笑沒說話,轉向那一方的水清塵,又轉回來,笑著看戲。
水清塵沒說話,僅是抬手翻了一頁書頁,靜靜的看著。
白芷維持著姿勢不動,冷靜自持。
又是一聲輕細的翻頁聲,水清塵看了兩眼,便放下了,擦拭過手後,慵懶的依靠一側立枕,白玉般的手腕露出。
“王穆這種女子,情愛不得,軟硬不能,威逼不可,不是十分的真心,無法換得她的真情相待”,水清塵的聲音永遠清冷,低低道來語調,在這安靜寬大的房間裏,似飄蕩著回響。
“玄心,你可動了心?”,清淡的一句,似在白芷耳邊炸響。
不能細思,白芷迅速道:“回主人,玄心沒有!”。
“噌!”,一聲極鋒利的聲音,白芷臉上赫然出現一道血口,長長的紅線,猶如決了堤,鮮血傾瀉而下,迅速染紅了衣領。
葉襲風停了一下搖扇,微挑了眉,好像是可惜了這張臉,沒什麼表示,又笑著搖起了紙扇。
白芷的睫毛沒有顫動半分,無視臉上汩汩流下的血液,低頭賠罪道:“玄心知罪,請主人責罰!”。
“王穆早知是你下的毒,明知你見死不救,卻仍是為了救你,任由兩毒並發,甘願承受我的折辱,心神飽受煉獄之苦”,水清塵說的很多,卻不快,一詞一句的拋出,聲音依舊涼薄。
“無一句示弱求饒”,不變的姿勢,不變的語調,“這般的女子,你沒有動心?”,最後一句,幾可窺見慵懶之意。
不斷往下淌的血,很快的染紅了白芷半邊的身子,半紅半白的衣衫,有些瘮人。
白芷巍然不動,眉眼平靜的道:“玄心知錯,絕不會再有半分差錯”。
似是滿意這答案,亦或是懶得再追究,水清塵輕抬手指,示意白芷退下,便閉目養神起來。
白芷複低頭行禮,低聲道:“玄心告退”,輕轉身,出門之際,頓住了。
“事不過三”,水清塵淡淡的聲音飄來。
白芷轉身行禮,淡道:“玄心明白”,走出廳門。
葉襲風看了一眼那關上的門,轉頭看向水清塵,心中的那個疑惑,不解不舒坦。
“清塵,你如何能確定,這王穆會為玄心做這犧牲,又如何肯定她能有這本事過的了這一劫?”,葉襲風是真的好奇,完全不掩飾話裏的疑問。
閉目的水清塵,聽他在問,沒有搭理他,隻是靜靜了一會兒之後,涼道:“一個‘家鄉童謠’是《弟子規》的女子,她的出身,我甚是好奇”。
這個回答並不能解葉襲風的疑惑,那王穆所吟誦的《弟子規》,他自是看過手抄本,據報隻有十分之一的內容,他見了,同樣是大為驚奇。
“弟子規,聖人訓,首孝弟,次謹信,泛愛眾,而親仁,有餘力,則學文”,這是那《弟子規》的開篇總敘,饒是他,都覺得這“童謠”的厲害。
如若一個民族,乃至一個國家,鄉間童謠都是此等的大智大仁,他可以想見此國度,該是何等的繁榮昌盛,無堅不摧。
他能明白水清塵的未雨綢繆,這王穆的身世,至今無人查出,無人知曉。如若是現存於世的地方,為何能隱蔽到“百陰穀”空手而歸,如若早已消失,那王穆又是從何而來?
她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秘密,抑或是,帶著什麼樣的目的而來?
想到這,便想再問,誰知水清塵自己開了口,“玄心是‘奉陰老人’之徒,這是王穆手書”。
話音剛落,侍從便已端來幾份書紙,呈給葉襲風。
不知其意,葉襲風仍然是拿起了其中一份,打開一看,字體端正方圓,中規中矩,看不出什麼。
又拿起另外一份,打開一看,疑惑漸起,筆墨不均,承啟轉折幹涸,又快速的拿起第三份,仔細一看,大驚。
第三份是王穆那日上“燕垂閣”寫的《七步詩》,那日初看,並無覺得不妥之處。
今日三份手書一對比,赫然醒目,字不同,形不一,意亦散,怎麼可能,同為一人所書,怎會如此。
似是覺得葉襲風不夠詫異,一旁的侍從又呈上了另外幾份。
葉襲風將手中的紙張放下,拿起一份,同第一份一樣,字正方圓,似乎沒有哪裏不同,看向水清塵,問道:“清塵是何意?”。
水清塵依舊閉著眼,隻是淡道:“你看落款”。
葉襲風聞言,低頭朝右下望去,這王穆與他人習慣不同,不管寫什麼,落款都在右下方,不管格式載體論筆。
琢磨著日子,葉襲風突覺心驚,這王穆,真的如他所見般的平凡麼?
這幾份手書的日子,分別是在她被刺殺醒來之後所寫,那時的她身負重傷,又懷有蠱毒和情思,筆下的文墨,卻端正泰然。
尤其是最後一份,那日子分明是她進了十殿萬相陣之後,蘇醒的那日。
一個身處煉獄三天三夜的人,心神早已渙散之人,怎麼可能!如何能夠!不可能!
葉襲風似有些呆滯的看著眼前的那一份手書,攤開的紙張上,“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十個大字,端正方圓,筆墨圓滑,濃淡相宜,不過是一份再普通不過的書寫,可是在經曆過那樣的煉獄之後,怎麼可能寫的出這樣的字!怎麼能對“那裏”半字不提,怎能對這世間還有情意!
知曉葉襲風的震驚,水清塵依舊未睜開眼,涼道:“王穆安然度日之時,筆墨書寫左右變換,卻形利字剛,身受磨難,字體卻方正圓滑,平靜無波”。
緩緩睜眼,複道:“這等心智,世間少有”。
葉襲風自是知水清塵所言不虛,突然想到,“所以玄心早就知曉?”,見水清塵沒有反應,又道:“王穆既是此等奇女子,玄心如何能不露破綻?”。
水清塵沒有表情,淡道:“王穆隻要真心,欺瞞利用,她並不在意,更何況”,像是想到什麼,眼裏竟隱隱有了笑意,看向葉襲風,“她一直知曉”。
葉襲風聞言睜眼,似是不可信,微傾身問水清塵,“你是說王穆一直都知道玄心對她……?”,未說完的話,終究是不能說的不敢置信。
淡淡的表情,隱約不是那經年不變的冷清,水清塵嘴角似有不同,雙眼透著點點紅光,靜默不語。
葉襲風轉頭看向窗外,寒冬裏已然不見的茂盛綠意的樹木,幾片枯葉又緩緩落下,禁不起半點憐惜。
癡兒啊,終究是個癡兒啊。
白芷出了書房,走出門廊,這才從懷裏拿出一小罐藥膏,指尖沾了一點,輕抹於傷口,不消幾秒,原本血如溪流的傷口已然閉合,不再流血。
看著一身的血紅,白芷微垂下眼,一個縱身,幾個翻落之後,落在了別院廂房門外。
王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差不多快七天之後,這期間,白芷一直在身側伺候,所以她一睜眼,白芷就掀簾進來了。
見王穆是真的醒了,白芷眼裏似劃過驚喜,細看又不見,隻見他兩步上前,躬身行禮,淡道:“掌事可是醒了?”。
王穆有一陣的恍惚,不確定是不是真的看見了白芷,畢竟她最後的印象,是白芷毫無血色的臉,現在卻看見完好無損的他。
依然的那張萬年冷臉,忽然間,竟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經曆過那些。
知道王穆在迷糊,白芷更加彎低身子,低聲道:“掌事可餓了?”。
聽到“餓”字,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肚子先行給了答案,“咕嚕嚕”的聲音響起,王穆自動的浮起笑。
而白芷似沒有聽見,隻是道:“掌事剛醒,吃些粥食為好”,說著看向王穆。
沒有異議,王穆輕輕道:“好”,出口的安靜卻讓她嚇了一跳,聲音怎麼沒有了?
知她所想,白芷淡道:“掌事昏迷多日,前些日嗓子嘶啞,修養幾日便能恢複”。
王穆輕頷首,給了白芷一個微笑,聽他安排。
白芷傾身行禮,朝王穆淡道:“掌事稍作歇息”。
跨出房門,白芷望著這方寸之外的青天。
天朗氣清,是王穆喜歡的日子,因為可以跑跑跳跳,做她喜歡的“第八套體操”。
失聲不是因為中毒,不是因為受傷,而是因為她無數個昏迷的夜晚,那無活人知曉的煉獄夢魘。
她每一次入夢,便是魂魄被吞噬撕咬之時,這便是入了“十殿萬相陣”而存活下來的代價。
這每日每夜的哀嚎,病體的扭曲,白芷一一看著,沒一刻離開過。
每夜的慘相,白芷看在眼裏,驚在心裏。
他見過入陣而活下來的人,看到的不過是癲狂殘暴,卻不知他們每日受的是這般極刑。
王穆是骨頭碎盡,身中兩毒都不曾叫過一聲的人啊,這整夜的哀叫,究竟是何等地獄。
想到接下來的日子,白芷微眯起眼,閉上,複睜開,拂袖轉身,不再看一眼那天。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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