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前世如煙 重傷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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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心前來領罰”,清麗的白影,靜靜的佇立在廳堂中央,聲音清冷依舊,卻略感虛弱。
像是看見了寶物,葉襲風收齊紙扇,踱步白芷跟前,上下掃了一圈,扇端挑起他的下巴,兀的笑了,略帶驚訝的問:“你渡了功力給她?”,見他不語,又問,“幾成?”。
折扇沿著白皙的臉龐滑動,如果是手,那必是對心愛之人的撫摸,可它隻是把扇子。
扇子繼續滑動,白芷似是無所覺,清冷答道:“回堂主,七成”,語閉,折扇停在了鎖骨下方。
葉襲風收回扇子,難得沒有微笑,“七成?”,一聲輕笑,一個旋身,走回自己的座椅。
“唰!”,紙扇被打開,輕輕的搖晃,劃動著空氣,葉襲風的聲音不緊不慢的飄來,“霧門功夫陰毒,影門狠絕,你渡七成功力給她,一成留命,兩成保元神,就是為了‘走’過來送死?”。
白芷沒有接話,維持著身形,淡道:“玄心自知死罪,望主人責罰”,語氣淡的讓葉襲風又笑了。
“清塵啊清塵,你看看,一個女人,就帶走了霧影玄心,霧影兩門看來,有些無趣了”,聲音冰涼,葉襲風笑的冷厲。
至始至終都在看書的水清塵,像是才見著動靜,緩緩的抬起頭,單手輕托腮,看向那抹幾近消失的白色身影,開口問道:“留她何用”。
聽見水清塵的話,白芷最後一口氣終於送出,主人開了口,便是有希望,這一點點的希望,穆姐會抓住,會抓住的。
虛軟的跪在地上,白芷輕輕道:“掌事非池中俗物,她會助主人早成大計”,說完,便再沒聲音。
水清塵睨向手中的劄記,字裏行間的普通,讓他沒什麼反應,抬眼看向白芷,“玄心,護她,你必死”。
白芷聞言,輕輕的彎了嘴角,更加伏身貼地,“屬下謝過主人”,自此,白芷無憾。
水清塵沒有說話,抬手垂眼,又去看劄記了。
反倒是葉襲風有些許波動,開口攔住了準備去領罰受死的白芷,“王穆用了什麼手段,竟讓你都叛主!”,話語間的冰冷狠厲,似奪人性命。
白芷停下腳步,緩緩的轉身,淡道:“玄心從未叛主,隻是以命換命”,說完,輕輕躬身行禮,步出房門,漸漸不見在黑暗中。
“清塵,你用意為何?”,葉襲風半響才出聲,不明所以的看向那個像是沉浸在劄記當中的男人。
“我身邊無異心之人,玄心想保住王穆,便拿命來換。如若所見的普通女子,玄心萬不會以命相抵,隻為求她多活幾日”,劄記又翻了一頁,“玄心心智明冷,毫無兒女私情,不以情愛侍人,卻能讓人為她坦然赴死,換她一線生機的女子”,語頓,複道:“我平生未見”。
水清塵說的不錯,可僅僅是如此,卻並不能讓葉襲風完全釋懷,畢竟,玄心再厲害,也隻是一個玄心罷了,其他人或許對王穆不屑一顧呢?
“我沒有從劄記中看出王穆的‘非池中物’”,見葉襲風似有疑惑,又清冷的補了一句,“毫無端倪”。
葉襲風展開紙扇,輕輕搖晃,須臾,突的看向水清塵,些微的震驚過後,便收回目光,輕搖紙扇,不知道在看哪。
清塵心思深淺他都探不出,玄心從小便是為他培養的近衛之一,雖天資過人,卻不可能瞞的過水清塵。
半年的時間,兩份手劄,近百本的劄記,每本都會過目的水清塵,卻什麼也沒看出。
水清塵半年多都沒了解的女人,如果是俗物,如何能讓玄心心甘情願赴死?
如果不是,玄心是如何做到的?王穆,又是如何做到的?
雖然心口被捅了兩劍,卻並沒有要了她的命,所以在又休息了一天之後,王穆不想再等了。
在問了第三個丫鬟白芷去哪,而無人知曉之後,王穆不怎麼靈光的腦袋似乎想明白了些什麼,在第四個丫鬟進來之後,她把人攔住了。
“你叫什麼名字?”,在細細看了一會兒之後,王穆輕輕問道。
被叫住的丫鬟似乎有些緊張,福身行禮,小聲答道:“回掌事,奴婢名叫浣紗”。
王穆點下頭,對著浣紗說道:“你好,浣紗,我叫王穆,你能走近一點嗎?”,聲音很輕,但是說的很清楚。
丫鬟浣紗不知王穆是什麼意思,暗想平日聽來的,這掌事是個隨和體貼之人,應當是不會有責罰的,便小步的走道王穆跟前,福身詢問道:“掌事可是有事吩咐?”。
王穆動不了,就隻能略微抬高頭,看著她,再道:“浣紗,你能看著我嗎?”。
浣紗似有停頓,可能是有些害怕,但還是聽話的抬起頭,看著王穆。
王穆看著她的臉,慢慢的對上她的雙眼,沒有說話。
“白芷在哪?”。
浣紗眼裏有著疑惑,但還是答道:“回掌事,奴婢不知白芷少子身處何處”。
王穆勾起淺淺的笑,靜靜的看著她,重複的問:“浣紗,白芷在哪?”。
浣紗不知主子是怎麼了,可主子問了,她也隻得再回答:“回掌事,奴婢真的不知道白芷少子在哪,請恕罪!”,說完又低下頭,嬌小的身軀看著很可憐。
嘴角的笑容消失,王穆看著眼前的浣紗,虛弱的聲音,一字一句,“浣紗,你知道白芷在哪”,沒待她反應,說完後麵的話,“你和白芷,來自同一個地方”。
見浣紗沒有動,王穆輕輕的笑了,“浣紗,我隻是要見白芷,他在哪?”。
說完這些話,房間便安靜了,淡淡的香味環繞著四周,一如以往。
一直靜立不動的浣紗,緩緩的抬起頭,同一張臉,同樣的表情,卻有了不一樣的地方。
福身行禮,浣紗低聲道:“請掌事稍後”,說完,輕步走出房門。
王穆又笑了,慢慢的閉上眼,心想要好好休息,不然等下真的要扛不住了。
“唰!”,葉襲風搖著紙扇,看著眼前的王穆,嘴角掛笑,雙目含冰,細細打量著。
這個王穆,他統共見過五次,第一次,是要她死,第二次,是看她送死,第三次,是看著她死,第四次,是看她死沒死。
這第五次,倒是真是有些小瞧了她。
“為何想見白芷?”,葉襲風開了腔,笑看王穆。
王穆望著葉襲風,覺著他那張臉是真挺好看的,笑的也好看,可惜從來沒讓人覺得舒服過。
她自醒過來之後,在床上躺的這一天,腦子裏想了很多事情,想明白的,想不明白的,都想了一遍。
有些事情太大,太複雜,她可能看見了盒子,卻連靠近它的膽子都沒有。
有些是她好像拿到手了,打開盒子,發現裏頭的東西她都不認識,認識的,卻看不懂,好難,好難。
王穆的身子在細細的抽搐著,身上的這兩個窟窿,讓她在這溫暖如春的房間裏瑟瑟發抖,哪怕她裹著厚重的衣衫,也無法讓她好過一點。
抬手抹去了一點滑進眼裏的冷汗,王穆輕笑著說道:“風爺,我要如何才能見到白芷?”。
葉襲風收了折扇,略微側頭,單手輕點著下巴,竟能知曉他意不在此,原來,這王穆真的並不如他所見的普通啊,有趣。
又打開了扇子,笑著輕搖,帶著些許的引誘,“來,說說你知道的,我聽聽看”。
王穆不知道他想聽什麼,又想讓她說什麼。
其實她什麼事都不知道,就是自己站在這裏,也是不明所以,隻除了想見白芷,想見那個喚她“穆姐”的弟弟。
“我重傷昏迷在河邊,風爺想殺我,我跟風爺素不相識,風爺沒有殺我的理由,那麼,原因應該是我”,王穆聲音很輕,不知道自己會說多久,她要保存力氣,“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那個地方,外人進入了,就要死,對嗎?”。
扇子沒停過,葉襲風笑的不可置否,眼神示意她繼續。
王穆咽了咽口水,繼續道:“一個山穀,外人進了,就要死,不問緣由,不問老弱婦孺,且行凶者毫無愧色”,說著同時,看向永遠是溫柔笑臉的葉襲風,“不僅僅隻是冷血殘忍,更是那山穀有驚人的秘密”,續道:“風爺天人之姿,豐神俊朗,卻隻是他人麾下將帥,這秘密,怕是撼動天下的”。
扇子依舊沒停,葉襲風笑的更深,微微轉臉看向不遠處看劄記看的入迷的人,笑道:“你看看,當初留這女子,就是有些不尋常,失策了”。
王穆也想笑,可是說話需要很多力氣,她還是算了。
被點了名,看劄記的水清塵抬起頭,輕放下書冊,接過奉上的帕子,拭了拭手,微微向後傾倒,單手撐著臉頰,好像準備聆聽。
沒人理她,那她隻能繼續說:“我初在別院醒來時,不是被救的幾日後,而是一個月有餘,對嗎?我每次昏迷,每次睡覺,都不是我以為的一兩天,也不是一個夜晚”,停了一下,又說道:“別院裏沒有丫鬟服侍我,不是別的,是因為我身上有毒吧?”。
聽到這,葉襲風倒真有些詫異了,笑問:“怎麼說?”。
又停了片刻,王穆答道:“我的一切都是由白芷包辦,包括更衣,而那些丫鬟,隻不過是為我送飯,卻沒有一個人出現過三次以上”。
似是撇了嘴,有點不滿意王穆的回答,便問她,“單憑這個?”。
王穆低了點頭,嘴角好像有了點苦笑,“白芷身上有藥香,我一直以為那是他學醫染上的,可……”,頭又低了些,聲音輕輕的擠出來,“自從他陪我吃飯開始,那香味就變了,我猜是我的飯菜裏也有毒吧。他不能服藥,隻能調香,是因為我一開始就中了毒”,說到這,王穆像是忍不住,開始咳嗽起來。
葉襲風挑了眉,看向水清塵,眼裏的意味不明,又轉向王穆。
王穆的傷本身就在心口,咳嗽撕裂了傷口,越想忍,越忍不住,身子痛苦的蜷縮著。
“我從小就吃盡大小所有的藥,藥材見過的,嗅過的,數不勝數,白芷就是隻摸了一下藥材,我也是能聞的到的”,王穆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擦幹溢出來的鮮血,滿嘴的鐵鏽味,讓她輕輕的皺了眉頭。
聲音斷斷續續,王穆一停一歇,慢慢的說著。
葉襲風明白王穆怕是扛不住了,比一般女子略高的身形,現在也縮的似乎隻有一半大。
她被江湖排名前三十的殺手刺了兩劍,沒死。
養不過三天,從住處一路蹣跚走到了這裏,站都該站不住的,強撐到現在。
半年來的愚鈍,竟是如此的清明,是個人才。
可惜品性太過堅定,留她,是個麻煩。
作者閑話:
我以後會注意寫文的時候會盡量控製每一章都在四千字以內,不然這臨到頭了斷文截句真的是……
PS:今天天氣涼爽有小雨,走路濕噠噠,路邊沒野花~給大家抱個酸奶小拳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