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喋血小鎮究可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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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黃龍飛是江湖第一殺手,是因為他從未失過手。不過,那也是二十年前的事,娶妻生子後,江湖生涯自然結束。說起他的真本事,一把滾龍刀浸淫數十年,自有過人之處。但他一擊致人於死的卻是左手袖子的軟鞭:三尺餘長的鋼絲,頂端有一個魚鱗錐,或叫蠍尾針,乘敵不備,由袖中機簧彈出,傷人於無影之中,是以又稱無影鞭。
此時黃龍飛年五十餘,生有三子,長子知禮,次子知信,三子知義。老大、老二隨父學藝,老三棄武從文。一個人見識多了,胸中就有了容量。一聽說方煦要挑戰父親黃龍飛,老大、老二和黃龍飛一樣暴跳如雷。方煦未在三棵鬆鎮露麵,反認為是受了辱。獨老三持異議。他認為方煦之父無邪子,黃家與他並無過節,無邪子之死與黃家毫無關係,“殺父之仇”從何說起?既要報殺父之仇,約戰為何不見戰書?起碼也得有人口頭告知啊,約戰之後又不現身,也不合情理。況且玄聰、淩霄子出麵解釋,其言當信。即便真有其事,憑玄聰和淩霄子的身份出麵和解,也應一笑釋懷。
老三的話雖然在理,無奈黃龍飛和老大、老二不依,反以為方煦不到三棵鬆鎮是看不起他。臨行,老三要黃龍飛明辨是非,不要貿然出手,黃龍飛勉強答應。黃龍飛也知道方煦是逍遙子調教出來的,並不好惹,又請了西北有名的幾個幫派掌門,其中有黃河幫的幫主翁文勇、清風山莊的莊主白玉明、黑木山的舵把子鍾北祥。黃龍飛本想請四川唐洪,也不用他助拳,隻壯壯聲勢就夠了。唐洪聽說黃龍飛要請他同去與方煦決戰,心裏打起了鼓:四川唐門名震江湖,卻也不是幸致。一個方煦也還罷了,方煦的身後還有玄聰和淩霄子,他也犯不著去得罪。再說,逍遙子死在自己的暗器之下,已結了梁子,躲還躲不開,如何迎著上去?是以唐洪婉言推辭了。黃龍飛雖然失望,卻也無奈。
黃龍飛帶著兒子黃知禮、黃知信和翁文勇、白玉明、鍾北祥趕來藤花山莊,沿途又有幾個喜挑事好熱鬧的加入,一共倒也有十幾個人。黃龍飛在藤花山莊莊門外一喝,時間不長,方煦和玄聰、淩霄子迎了出來。
方煦先向一眾來者拱拱手,含笑說:“在下便是方煦,黃莊主和諸位遠道而來,藤花山莊最不濟,一杯茶還供得起的,就請進莊奉茶,諸位意下如何?——還未請教諸位高姓大名?”
黃龍飛見方煦既年輕,又像個文弱書生,心裏更是看不起,說道:“黃某幾千裏路跑來,可不是和你品茶的!和我同來的幾位,也不是無名之輩,他們並非助拳,不過是看看熱鬧,給江湖上作個見證!”隨即用手指點,一一說了名字。
此時玄聰雙手合十,念了聲阿彌陀佛,說:“老衲玄聰,忝為少林方丈。”
淩霄子接著說:“老道淩霄子,忝為武當掌門。”
玄聰和淩霄子一報出名號,黃龍飛在三棵鬆鎮見過,也還罷了,同來的如翁文勇、白玉明、鍾北祥輩,原本挺胸凸肚,不可一世,立刻彎腰控背,說什麼幸會佛駕,得睹芝顏,大拍馬屁,黃龍飛聽了直皺眉頭。
方煦說道:“方某和黃莊主一向並無過節,何來報仇之說?江湖上傳言本不可信,請黃莊主明察!”
黃龍飛冷笑一聲,說:“俗話說無風不起浪,不要惹出事來又做縮頭烏龜!你不是找殺父仇人嗎?我就是你的殺父仇人!”
黃龍飛這話一出口,淩霄子有點不耐煩了。他說:“憑你也配?你不是無邪子的對手!天下第一殺手,好響亮的名頭,可惜殺的多半是不會武功的人,老道還真不把你放在心上!”
淩霄子的話可不好聽,氣得黃龍氣哇哇大叫,“嗆”的一聲,滾龍刀出鞘。勁氣激蕩,地上的落葉草屑飛舞飄揚。方煦身形一晃,黃龍飛隻覺脈門一麻,滾龍刀已被方煦奪過。一句“不好”還沒出口,滾龍刀竟插入了鞘中。
黃龍飛下意識的連退三步,再看方煦,仍如沒事人似的,仿佛站在原地並未出手。他心裏明白,方煦要不是把刀插入鞘中,而是砍向自己,自己萬躲不過!
此時玄聰說:“老衲和淩霄子掌門曾趕去三顆鬆鎮,向黃莊主說明,江湖傳言並非是實,藤花山莊方少莊主並未向龍莊主挑戰,龍莊主必欲與方少莊主當麵理論。請教黃莊主,手中可有方少莊主給你的戰書?或者是否親口和你約戰?諸位手執兵器,在莊門前吆喝,方少莊主仍是以禮相待,請諸位奉茶,其間是非曲直,不言自明。以老衲之意,黃莊主遠來不易,方少莊主當設宴款待,大家交個朋友,不知黃莊主意下如何?”
玄聰話一完,翁文勇笑道:“既然方少莊主未有不遜之言,雙方何必兵刃相向?”
白玉明接口說:“憑玄聰方丈和淩霄子掌門的金麵,自當化幹戈為玉帛!”
鍾北祥落了後,有點不快,說:“與方少莊主交朋友,我們是有點高攀了,不過我們還是很願意的!”
黃龍飛狠狠的瞪了翁文勇三人一眼,同來三人被玄聰和淩霄子的盛名傾倒,大泄其氣,此時的黃龍飛如何還硬得起來?對玄聰說:“藤花山莊有少林、武當撐腰,黃某認栽!交朋友之言不必說,黃某高攀不上,後會有期!”說畢,上馬走了。兒子黃知禮和黃知信一言不發,跟著走了。反倒是翁文勇、白玉明、鍾北祥三人,臨走還向方煦、玄聰、淩霄子連連拱手招呼。
黃龍飛請翁文勇、白玉明、鍾北祥三人,雖說不上助拳,也是為了壯聲勢。與方煦對陣之際,呐喊兩聲也好滅滅方煦的威風。誰知玄聰和淩霄子一出麵,先就軟了下來,衝天豪氣撒了個幹幹淨淨!這還不說,自己的滾龍刀給方煦奪了插刀歸鞘,自己連方煦的手法都未看清,更別說躲藏了。在這種情況下,他已無法再和方煦對陣了,空跑了幾千裏路,反給江湖上落下個笑柄!回到河陽鎮客店,黃龍飛連喊“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又把翁文勇三人好一頓埋怨。黃知禮和黃知信兄弟,在藤花山莊因父親在前,沒有說話,此時也把翁文勇三人埋怨個夠。翁文勇和白玉明、鍾北祥三人,白受了許多句子,隻說:“少林寺的方丈玄聰大師都那樣說了,這事必有蹊蹺,黃莊主也不必埋怨,我們還沒有走,還可以從長計較,要不,明天再去藤花山莊,我們隻順著你的口氣說話,如何?”
既然話說到這裏了,黃龍飛也不便再埋怨,他也感覺到,他的武功比方煦差得太遠了。心下煩悶,要了酒吃了起來。
心裏氣不順,酒吃起來也沒味。翁文勇和白玉明、鍾北祥三人也不像平時那樣奉承,嘴裏反是少林長武當短的說個不停,黃龍飛又生起氣來。他也隻好生悶氣,因為人家好歹也是一幫之主,不是自己的家丁隨從,隨口可以吆喝。這一頓酒,自然是不歡而散。
睡到二更時分,忽聽客店門外有人大聲怒喝:“黃龍飛,滾出來!我們奉藤花山莊方少莊主之命,前來取你的狗命!”
黃龍飛驀然驚醒,把兩個兒子和翁文勇、白玉明、鍾北祥叫起,說:“我說怎麼樣?藤花山莊姓方的明著不敢與咱們見真章,暗裏偷襲來了?抄傢夥,手下不必留情,別吃了他的虧!”
黃龍飛一行六人,各拿兵器,竄出門外,門外早有十個黑衣人作半圓形站著。黃龍飛怒喝一聲:“姓方的小子呢?白天假惺惺的要交朋友,晚上下黑手來了?站出來,我們手底下見真章!”
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聲:“對付你黃龍飛還要方少莊主親自動手嗎?弟兄們,上!”
為首的黑衣人拔刀先取黃龍飛,他的刀身細長,卻是刀風呼呼,威力驚人。黃龍飛滾龍刀相迎,都是硬接硬架,刀刃撞擊,火花四濺。與黃龍飛交手的黑衣人,顯然是成竹在胸,三分攻,七分守,攻時刀法凶狠,守時卻又十分綿密,尤其是防著黃龍飛的左手,知道黃龍飛左手袖中藏著的軟鞭防不勝防,先把門戶封死。
黃龍飛力大刀沉,刀法也實精妙,滾龍刀的刀背上九個銅環嘩啦啦直響,增添不少威勢,幾招過去,黃龍飛還稍稍占了點上風。兒子黃知禮和黃知信兩柄滾龍飛上下翻飛,刀風颯颯,若是一對一打,還可稍占上風,每人鬥兩個黑衣人,就有點力有不逮。翁文勇和白玉明、鍾北祥三人,本是江湖上的二、三流角色,造造勢捧捧場,幫虎吃食打太平拳還差不多,真正交手,就軟蛋了。不上三招兩式,鍾北祥先中刀倒地,翁文勇也危機四伏,反倒是白玉明,一柄摺扇,貼身騰挪,尚未落下風。別看他在玉清麵前一招都接不住,玉清是什麼人,武功可不是一個黑衣人可比的。
此時場上最危險的還是黃知禮和黃知信兩人,黃知禮一聲慘叫,滾龍刀落地,手臂被一黑衣人齊腕切下,另一黑衣人乘機一刀向黃知禮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