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玉清細說嘔血譜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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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後,他們回到了藤花山莊。
    他們首先想看到的,便是無邪子的書房牆壁上的棋局。一到山莊,玄聰、淩霄子、方煦、玉清和沈麗花便去了無邪子的書房。此時的沈麗花,不願讓方煦離開自己的視線,方煦去書房,她自然也去書房。木琴美看在眼裏,心裏猶如湯煮,十分的不自在,推說身體欠佳,回房間休息。
    牆壁上棋局無恙,他們長鬆了一口氣。
    淩霄子對玉清師太說:“就是這副棋局,我和玄聰大師跋涉千裏不說,還惹出不少事來!”
    玉清師太看了牆上的棋局,與沙樹給她續的棋局一般無二。她歎了一口氣,說:“我真是老糊塗了,一見棋局便忘乎所以,連找我的人是誰都不問問清楚,心裏還想著白得一付翡翠棋子呢!還是麗花明白,現在我看到這付棋具便生氣,隻是甩掉了又可惜。”
    方煦說:“師太不必自責,任誰遇到此事也不會推辭的。我不過站在棋局前多看了幾眼,連自己都不明所以,誰知竟傳了出去,還有人捷足先登,拓了棋譜,找到了師太!但師太雖然給解了棋譜,他們並未有所作為。按師太所言,圖上所示,還有七子未下,隻怕真有點古怪也說不定。如何處置,還請玄聰大師和淩霄子伯伯定奪。”
    玄聰說:“此事說來也簡單,就由玉清師太按遇仙圖下完七子,看有什麼變化,會否露出密室,我們再相機處置。此時我們既已回到藤花山莊,這付棋局安然未動,沙樹之輩能有何作為?倒不如請玉清師太把遇仙圖的來曆講一講,我們也好長點見識。”
    淩霄子說:“玄聰大師之言甚當,玉清大師也不必推辭,我們洗耳恭聽!”
    要玉清大師講遇仙圖的傳說,又正搔著了她的癢處。沈麗花是深知她師父的脾性的,忙給師父倒了杯茶,玉清師太喝了口水潤潤嗓子,先輕笑了一聲,說:“別小看這一棋局,竟曆時數百年,跨越幾個朝代呢!”接著說出了一個故事。
    “相傳遇仙圖是北宋圍棋國手劉仲甫與驪山仙姥下的一局棋,對弈一百二十著,劉仲甫被殺得大敗,嘔血數升,所以這局棋又叫嘔血譜。”
    大家都在注意的聽,也沒有人打斷她的話,提出疑問。玉清師太又喝了一口水,接著說道:“棋譜是真有的,傳說卻有點匪夷所思,這是後人或好事者杜撰出來的。我是姑妄言之,你們姑妄聽之吧!據說有一天劉仲甫外出,恍惚之中在驪山的小路上迷了路,滿目荒草野樹,荊棘巨石橫亙於前,本就難走,漸漸暮色四起,天竟漸漸的暗了下來,耳中時時聽到虎狼的吼叫聲,更令他心驚。也不知過了多久,走了多少路,隻覺得腿軟力疲,加之口渴難忍,心裏越發的焦急。正在無計可施,忽然遠遠的看到有燈光從樹隙中透出,心中生起了希望,忙趕了過去,卻是三間草屋,柴門半掩,燈光便從門中透出。劉仲甫忙扣門問:‘有人嗎?’柴門吱呀一聲開了,微弱的燈光下,隻見開門的是一個女子,麵容尚姣好,隻頭上複一青巾,微露些許白發,也判斷不出年紀。身上穿的雖非綾羅,卻也非荊釵布裙,似非普通山野女子或獵戶孤妻。劉仲甫施了一禮,說:‘老人家,在下迷路之人,又走得困倦,可否借住一宿?’那女子頷首不言,先讓劉仲甫進了屋,又備了些白粥小菜,請劉仲甫吃了,隻說“裏麵柴房有床,可供安息”,便自走開。劉仲甫奔波一天,又在山間小路上轉了幾個時辰,早已累壞,和衣躺在床上,不多時便沉沉睡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少時間,在似醒非醒間,劉仲甫聽到一陣啪啪的聲音,熟悉無比,仿佛是極品的翡翠棋子,敲落在楸木棋盤的聲音。——大概也和沙樹給我的棋具差不多吧——他悄然起身遁聲尋去,隻見燈光搖弋,那女子正在窗前麵對紋枰而坐。劉仲甫大奇,不由得走上前去。他仿佛見紋枰之上幻化成戰雲密布的戰場,隱隱聽到金鼓之聲和兵刃撞擊的聲音,以及軍士互相衝陣的呐喊聲;又仿佛是碧空中現出兩條巨龍,互相搏殺,鱗甲滿天,真正是驚心動魄。劉仲甫正看之時,突然聽到一聲幽幽的歎息,不由得抬起頭來,隻見燭光掩映下,那女子抬起雙眼,竟是眼波似水,如怨如訴,凝視著他,低低的道:‘王郎王郎,你真的忘了妾身?’”
    淩霄之笑道:“連‘郎’啊‘妾身’都出來了,唐宋間傳奇,總不脫才子佳人窼臼,隻是兩人的年令也不對啊?”
    玉清看了淩霄之一眼,輕笑了一聲,繼續說道:“劉仲甫聽到這女子叫他王郎,細看麵貌,仿佛是素識,卻又想不起來,半響才道:‘在下劉仲甫,並非姓王。’那女子淡淡一笑,道:‘妾身等待王郎三百年,隻求下完此局,從此以後,相見無期,王郎不必多慮。’劉仲甫固然是滿心疑慮,卻又在棋枰前坐下,苦思良久,方才落子。那女子隨手回應,著著高明,劉仲甫自從學成棋藝,幾曾碰上如此厲害的對手,不由得又驚又喜,全副心神都沉浸在棋局中。
    “兩人展開淩厲的攻殺,下至中盤,那女子凝視棋局良久,歎道:‘枉自思量數百年,原來竟如此著!’接著一聲輕歎,吟道:‘驪山弈罷月初明,獨照林花寂寞生;自從錦衣人去後,幾回揾淚對紋枰。’”
    淩霄之笑道:“原來還有一個轉折,有點意思。”
    沈麗花說道:“淩伯伯總喜歡打岔,聽完了再說不好嗎?”
    玉清又是一笑,說道:“這女子一首詩吟出,手指向劉仲甫輕輕虛彈一下,劉仲甫腦中靈光一閃,又如驚雷轟頂,頓時回想起前生往事:三百年前,他是唐朝國手王積薪,奉詔前往京城作棋待詔,一身錦衣,意氣風發。因在群山間迷路,遇一棋藝非凡的女子,兩人手談之下,他竟勝少負多。兩人連戰多日,彼此惺惺相惜,花前月下,情愫暗起。王積薪奉詔赴京城,況且又耽擱了幾天,不得不揮淚而別,臨行前,因對局未完,相約再會之時重續前局。眼看約期將到,恰逢安史之亂,王積薪跟隨玄宗逃往四川,這一爽約,再無相見之時。三百年過去,那舊約之人,分明就在眼前,隻是紅顏依舊,青絲已成霜雪。而自己也已轉了一劫,王積薪成了劉仲甫!殘局固然已經重續,緣份也就此盡了!
    “劉仲甫刹那間百感交集,心緒紛雜,隻是怔怔看著她,真正是萬語千言,不知從何說起。那女子淒然一笑,長袖一拂,劉仲甫頓時昏昏睡去。醒來時茅屋依歸,伊人已無蹤影。思量夜間所遇,棋中每一著,都曆曆在目,其他種種,全已忘卻。
    “他回到山下,把棋局複錄下來,觀者無不驚歎,稱那女子著著神妙,非凡人所能,因有三百年之說,便尊她為“驪山仙姥”,於是,‘劉仲甫驪山遇仙記’的棋譜與故事逐漸傳開。”
    玉清故事講完,大家一時無語,仿佛仍沉浸在故事之中。良久,沈麗花說道:“這一定不會是劉伸甫自己說的,而是後人附會的,卻編得如此動人。仿佛是一部傳奇,方叔叔又把棋局設在書房之中,更顯出棋局的神秘。”
    淩霄之笑道:“總說玉清師太是棋癡,隻就一個‘癡’字,不如這女子多矣!”
    沈麗花說道:“不然,一局棋等了三百年再續完,可以說是癡,隻是棋癡之中又有情癡,還很難說是棋癡多一點,還是情癡多一點!”
    淩霄之又說:“從那一首詩看,隻怕還是情癡多一點!不過仙凡相隔,再說下去又落俗套了!”這一說,眾人笑了起來。
    方煦說道:“先父在書房中設這一棋局,也許隻是對棋局的偏好,留下七子未下,與棋譜不符,仿佛另有機杼,就請玉清大師按次序下完其餘七著,看有何變故。”
    玉清說道:“如此,請諸位退後些。”
    眾人剛欲起身,忽聽有人在莊門外喝道:“方家小兒,快出來見老子!老子黃龍飛,和你鬥三百合!”
    從山莊大門到書房,不到二百步,黃龍飛這一喊,他們聽得清清楚楚。
    江湖上風傳方煦要向黃龍飛報殺父之仇一事,方煦心知必有蹊蹺,黃龍飛絕非殺父仇人。說得不好聽一點,黃龍飛還不夠這個格!自己正經父仇尚未查清,如何還肯別生枝節?再說釁端一開,何時了局?是以到了三棵鬆鎮也沒有露臉。原想玄聰和淩霄子從中轉圜,風波可平,誰知黃龍飛不依不饒,從飛龍山莊趕到藤花山莊,定要和自己見個高低,這叫欺人太甚!方煦的心裏本也有氣,心想:倒要見見號稱天下第一殺手究竟是何等樣人!方煦首先站起,對玄聰、淩霄之、玉清說道:“你們先寬坐,我去會會黃龍飛!”
    玄聰說:“方公子卻慢,請師太和麗花姑娘安坐書房,老衲和淩霄子道長陪方公子出去會會黃龍飛!”
    方煦說道:“有玄聰方丈和淩霄子伯伯相陪最好!”
    (說明:“嘔血譜”的傳說根椐網絡文字改寫,詩是我的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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