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韶華傾盡*萬世孤  二十四、末世韶卿他世尋5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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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婉魂不守舍地回了住處,也不脫去外衣,胡亂躺在床上,眼眶湧出淚水,她用手擦去,心中罵著自己怎麼這般無用,明明與自己無關,何苦白替旁人傷心。
    想著想著不覺沉沉睡去,夢中不安穩,腦海中那畫中的絕色麵龐揮之不去。
    “這是哪兒?”顧婉睜開眼,發現這裏似乎是一座城池,卻又不是皇宮,她幾乎不曾去過其他地方,隻好順著街道走走看看。
    腳步停在一個寬敞的府門前,牌匾上寫著臨平王府。
    臨平王?她想起來了,柳主事說過,皇上的表妹清絮郡主便是臨平王的女兒,難道這裏是自己依著柳主事所說的幻想出來的?
    “小姐。”府內傳出一道聲音,與柳主事的有幾分相像。
    顧婉輕悄悄推開門,隔著門縫,果然看到了柳晴歡,如今的她臉上依舊存有那時的幾分神情,在柳晴歡身前站著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背對著自己,看不清容貌,但不需多想便也知道這便是那位皇後娘娘。
    “都帶來了麼?”女子開口,聲音清脆,有如天籟,顧婉終於知曉為何柳晴歡不讓自己開口,這聲音世間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個。
    “嗯。”柳晴歡從一旁拿起一個籃子,裏麵裝著些許紙錢蠟燭,並些水果。
    浮千落接過,在地上祭起靈台:“清絮,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我沒能保住笙,若你能見到他,替我說聲對不起。”
    說著磕了三個響頭,不知為何,顧婉望著那背影,心中竟有些刺痛,原來老人口中的禍世妖佞,竟是這麼一個柔弱的人兒。
    浮千落站起身,似乎想要離去,這時方才轉過身,顧婉得以看清她的麵容。
    不像畫中那般眉眼含笑,也沒有脂粉釵環點綴,她臉色蒼白,眉眼之中盡是疲憊之態,除了那精致的五官一樣,眼前的人兒與那畫中人竟無半分相似神采,究竟是怎樣的事,壓垮了一個人所有的精神,逼得一個完好的人要服毒離開這個讓她心寒的世界,離開那些愛她的人們。
    “咳咳~”浮千落咳嗽了一聲,柳晴歡趕忙上前扶住她,麵露擔心。
    “小姐風寒還未好利索,又何必急著去尋那塵蕭。”
    “老毛病了,不礙事。”浮千落揮揮手,顯然不在意,顧婉卻是知道,恐怕那時她已到強弩之末,或許沒有時間去休養。
    剛走了沒幾步,聽到身後有腳步踩著落葉的聲音,顧婉清楚地看到,那是當今聖上,年輕時候的聖上。
    那時候的塵離墨,俊朗非凡,顧婉一時都有些看呆,直到前者的聲音響起拉回了她的思緒。
    “落兒。。。”他的聲音是小心翼翼的,甚至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浮千落背對著他,他沒能看到,可是顧婉看到了,他叫她的那一刻,她的麵色變了變,若非隱忍,或許那一秒淚水就要奪眶而出。
    她看到浮千落正了神色,收了情緒才緩緩轉過身。
    “公子也是來祭拜清絮的麼?”
    原來,她一直喚他,公子的麼?原來那個時候,清絮郡主已經過世了。
    “落兒,你心中,是否恨著本王?”隔著鐵門,顧婉都能聽出那聲音中含著的淡淡顫抖與悔意。
    “笙死之時我說過會給他一個交代,你當時是為了自保,我不會傷你,笙終究命喪公子之手,若是你,可否做到心中無恨。”
    浮千落肩膀顫抖轉過了身,顧婉看到她的眼中已然有了淚水。
    “我為了公子,出了穀,搭上了笙,搭上了自己,我變得一無所有,公子你下藥抹去我記憶之時可想過我為你付出了多少,當年千落落魄之時幸得公子相救,這份恩情,千落自詡已經還清了,往後,公子不要再來見我了。”
    柳主事口中的小姐曾經說過,若非放手,否則感情之事,如何還清,今日,這句話的主人卻是親手與這份感情做了個了斷。
    “千落祝公子能早日傲世天下。”扔下這最後一句,浮千落頭也不回地出了王府,顧婉擔心自己被看到,誰知她卻仿佛壓根看不見一樣,直直從她身體中穿過。
    院中隻剩了塵離墨一人,顧婉不忍他獨自一人,小心翼翼地走到他旁邊,伸手撫摸著他的臉龐,卻不知該如何安慰,況且,他也聽不到。
    聖上親手殺了皇後的好友,雖不知為何,單單這份仇恨便是不死不休了。
    “皇上,您別怕,皇後娘娘隻是一時的氣話,她心裏是愛著你的,不然也不會放下仇恨,嫁給你。”
    顧婉醒了,睜開眼,枕頭濕了一片,她坐起身望著外邊月色,卻是如何也睡不著了,這份夢境像是她的幻想,又像是以往真實發生過的事。
    夢中的二人,愛恨相纏,教人心疼,明明不大的年紀卻背負了那麼多,自己雖家境貧寒,被爹娘嗬護至極,從未受過半分委屈,那個夢中的女子與她一般大的年紀,出了什麼事也隻能一個人默默承受,她習慣了承受,漸漸地忘記了要如何去依賴。
    離塵殿中,難得今夜滅了燭火。
    自浮生殿失火之後,塵離墨未得須臾安歇,即使偶然入睡,不出片刻便會噩夢驚纏。
    這一夜,宮人為了聖上能夠安枕,偷偷在離塵殿裏點了木樨香,此乃禁香,卻有安神之效。
    塵離墨睡得格外踏實,深陷夢中不願醒來。
    夢中的他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長長河岸不見盡頭,無日無月卻有淡淡藍光,岸邊布滿血紅花朵,一叢一叢,分外妖嬈。
    他彎腰折下一枝,拿在手中端詳,果真如鮮血一般,攝人心魄。
    河水蕩起圈圈漣漪,一隻渡船憑空出現,在這冰冷的河麵上,緩緩劃著。
    塵離墨駐足原地,細看那撐船之人,一襲白衣,頭戴白色鬥篷,看不清容貌。
    船隻靠岸停下,那人步履輕盈上岸,踩踏著岸邊火紅的彼岸花。
    對方踩踏遍地花朵朝他走來,聲音沙啞。
    “采下此花,便有未了心願,若決心離去,便上渡船,忘川河畔,忘盡前塵往事。”
    聽那聲音,塵離墨不知受了什麼蠱惑,飛身上前就扯下她麵上鬥篷。
    絕世容顏印入眼簾,塵離墨仿佛卸了力,手一鬆,鬥篷便掉入河中,不見了蹤跡。
    對麵女子雖是相同容顏,卻麵目冰冷,眼神空洞。
    “落兒,本王終於找到你了。”
    塵離墨想上前將她擁住,卻直接穿透她的身體,仍不死心地觸碰,卻隻碰到虛空。
    她仍舊站在他麵前,一動不動。
    “上了渡船,前塵往事便一筆勾銷。”
    女子仿若傀儡,喃喃重複著那一句話。
    “落兒,你看著本王,你看看我。”
    塵離墨近乎哀求的聲音,女子似乎有了動容,果真如他所願,雙眸緊盯。
    “你是第一位與我說話之人。”
    女子開口,依舊沙啞,她緩緩坐下,身側血花襯得她一襲白衣格外出塵,如當年一樣,纖塵不染。
    “判官說我罪孽深重,罰日日受剜心之刑,如今這裏。”她用手摸著胸口。
    “什麼都沒有了。”
    塵離墨伸手,想要撫摸那張冰冷容顏,即使知曉什麼都碰不到,他仍舊做了。
    手掌停駐半空,他微微閉眼,仿佛感受到女子內心深處的空洞。
    那是一種沉寂,恍若一潭死水,任何大風大浪都激不起任何波動。
    “你該走了。”
    隨著女子淡淡聲音響起,塵離墨隻覺自己意識漸漸模糊不清,連視線都有了阻礙。
    他看不清女子麵容,隻見遍地紅色,如鮮血一般,將那白衣女子圍在中間。
    他想叫,他怕那女子被鮮血淹沒,他怕自己離了此處,日後再也見不到她。
    他的落兒定是在怪他,所以不願與他相見,連夢裏,都不願。
    他還想說,落兒,你等我。
    你一定要等我,等我來,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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