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漸漸停下，搖晃帶來的困倦卻絲毫沒有減退。孫策捏了捏周瑜的耳朵，不意外地收到了一記眼刀。他掀開簾子先跳了下來，在外麵畢恭畢敬地邀請周瑜下車，活像個給大戶人家的小姐服務的俏皮丫鬟。
    周瑜煩悶地捏了捏眉心，清醒之後朝空氣微笑了一下，才抬腳下車。
    周遭甚少有鬼魂經過，顯得空曠而安靜。掌燈使手中的燭燈光影搖曳，她遠遠地站著，笑盈盈地對兩人說：“殿內有請。”說罷又走到了兩人前麵幾步的位置去，優雅地引路。
    “當心點兒。”孫策和周瑜異口同聲地說。兩人不約而同地望向對方，眼神剛一接觸，周瑜就將視線重新放到了道路前方。
    害個什麼羞啊。孫策不著調地想。
    進入宮殿大門，孫策終於知道為什麼內侍統領為什麼會被稱為“掌燈使”了。陰間本就昏暗，這種沒有陽光照射的地方全靠夜明珠或是火燭照明。這裏還隻是走廊，比起正殿一定更加昏暗，但走廊兩邊的燭台上已經燃著星星點點的燭火了。小小的燭焰不比掌燈使手中燭燈裏的燭焰明亮多少，即使數量挺多，但依舊沒有明亮到讓孫聯想到類似“領主的宮殿”的霸氣，反倒更像是多裝了幾個燈泡的超大型地下室。
    還沒來得及多看兩眼與眾不同的地下室，燭火搖曳的程度突然劇烈了起來，好像陣陣大風刮過，燭火在風中艱難生存一般。但事實是，一絲空氣的流動都沒有。
    這邊的兩人已經進入完全戒備狀態了，前麵的掌燈使卻像是什麼都沒發覺一樣，自顧自地走著，周瑜特地悄悄去看了她的燭火，發現它平靜如常。
    “這不對勁。”周瑜篤定地說。
    話音剛落，本來好好燃著的燭火突然從燭台中蹦下來，直接朝兩人飛去。眼疾手快的孫策當即抽出匕首揮開了灼熱的火焰，閃到了一旁，語氣不善地問道：“這是什麼意思，掌燈使大人。”
    沒想到掌燈使連頭都沒有回，用她清泉一樣的聲音說：“他要做的事，我無力幹涉，兩位小心即可，他不會傷及兩位性命的。”
    “不傷性命？！”周瑜一聽便上了火，“您就打算缺胳膊少腿把我們帶過去？”
    這回掌燈使沒再回答。
    清冷的回廊，一神一鬼一人，冷不防掠過的燭火，若無其事的掌燈使。
    周瑜終於幻化出他的佩劍，平淡無奇的劍身上刻著他和伯符的名字，劍刃上反射著燭光，仿佛還是那個萬人麵前辭色依舊的大都督。
    兩人又一次並肩戰鬥，不過情況果真如掌燈使所說，大司命不打算傷他們性命，倒像是逗老鼠的貓，玩夠了就搖搖尾巴離開。孫策多年來的成長環境使他出手狠辣，一個用槍用慣了的人，使起匕首來精確地示範了何謂“快準狠”，相比之下的周瑜就和氣多了。但這種也隻是相比之下，周瑜顯然是憋著一心的敬畏，把敵意降到了最低，他出手僅僅為了自保，和保護孫策。
    他們的注意力已經不在路線的記憶上了，不知怎麼拐來拐去，終於進入了主殿，前方傳來不高不低的聲音：“看起來，你們對蜀州城的歡迎方式適應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