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圖很有錢，但不代表韓文清像它一樣有錢，更不代表張新傑也和它一樣有錢。
    但平心而論，倆人和窮光蛋更是搭不上半毛錢關係。所以飛機票這種東西，能買個頭等艙，就不去擠那連取個行李都要考驗腰的經濟艙。
    特別是送自家副隊去蘇黎世比賽的機票。
    為了多送一程，韓文清麵不改色地當著張新傑的麵滑過直達飛機，而挑了一個要到首都過夜轉機的航班。理由冠冕堂皇，說什麼在飛機上過夜影響精神狀態，不如去賓館舒服。
    當然，如果不是簽證遲遲辦不下來，他一定二話不說把人直接送到蘇黎世去。一想起這個，他拉行李的手緊緊攥起，火氣不由分說地冒了起來。
    不過這股火氣在看到候機室裏沒有一個嗷嗷待哺哭笑不自知的學前兒童時，就緩緩滅下去了。還好，不會耽誤新傑午睡。
    由於一片遲遲不散的雷區，飛機被迫滯留，一陣怨聲載道裏，這倆人倒是樂得自在，反正也不著急，還有機場提供的免費午餐。韓文清排隊取午飯，張新傑看行李，甚至不需要言語交流，就能知道彼此的意圖。
    兩人坐在窗邊，正午的太陽勉勉強強露了一條縫進來，正好落在張新傑腳邊。米白的地板，暖橙的陽光，和纖塵不染的白鞋，一組暖色調的景致被無意一瞥的韓文清收進眼底。
    他從隔壁的書店挑了兩本小眾的散文，不是很符合他的閱讀興趣，隻是覺得它們的封麵和他眼中的景致有說不出的相配，暖暖的，懶懶的，慢慢的。
    他記得新傑的休息室裏出現過類似的散文集，單是看名字就覺得像藏在時間縫隙裏柔和的陽光。出人意料的反差往往是格外吸引人的，就像一絲不苟的新傑和他床邊治愈係的散文。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這不是反差，而是一種和諧的融合。
    不知從哪兒搗鼓出來的眼罩正貼在張新傑眼睛上，吃完的飯盒被整齊地擺在腳邊，連保溫用的錫紙都被重新封在了飯盒上麵。他抱著行李靠著椅背，一小時前的陽光早就改換了位置，打在了他的小腿上。
    原本純黑的眼罩上被張佳樂用簽字筆畫上了四四方方的眼鏡，和張新傑握在手裏的實物如出一轍。韓文清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護腕，靠近身體的一側也有一個同款的手繪眼鏡。這是他沒收了簽字筆後自己畫的，是同款，也是宣誓所有權。
    不過張佳樂不知道，張新傑也不知道。
    半身處在陽光中午睡的張新傑收斂了外露的一絲不苟和隱晦的倔強，一眼看去乖巧地不像話。韓文清默默拿起手機，挑了幾個自認為好看的角度偷拍了不少。
    沒有人告訴他歲月有腳，但他清晰地發現到自己作為一種賽場上的依靠已時日無多。他將右手拇指貼在自己唇上，鄭重地停留了一秒，拿下後逐漸靠近熟睡的人，隱藏起眼中濃烈的占有欲，將湖水般的眼神鎖在他身上。繼而四指墊著他的下巴，將拇指印在了他嘴唇的正中央。
    張新傑扯了扯嘴角，毫無戒心地繼續睡下去。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以後人生的行程表裏，已經被強勢地塞進了另一個人，像絲線一般地貫穿他的每一天。連綴起來的時光如同散文封麵上的風鈴，在無人的田野叮叮當當。
    這時，頭頂的廣播不合時宜地響起。甜美的聲音提醒候機室的他們，航班即將起飛，請有序排隊等候登機。
    雷區散了，陽光又透過雲層照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