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九章 命懸一線(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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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是不是真的存了那份等待的心呢?等待,有一個人出來,拯救我們。不知不覺,我們了解了一切,了解了人性的所有陰暗麵;自然,也解了自己。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恰恰是眼見的“實”,有時真切地讓人感到害怕。
    真實的東西,都不堪入目嗎?
    以此類推:真實的內心,你能接受得了嗎?
    我以為,子彈是朝著我飛來的。特別是,聽到了子彈穿透身體的皮肉,發出的細微的摩擦聲——我,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好像,是在確認,自己的心髒,還在跳動著。
    差不多是在同一個時刻,耳邊響起一聲低低的痛呼——鄭青宇,仰身翻倒在地。
    我,這才恍然:四叔,開槍打中的不是我,而是鄭青宇。
    出乎意想的變化,我條件反射地撲向了鄭青宇。他的右肩膀,肩骨窩處,汩汩往外冒著鮮紅的血液……。子彈,打透了肩骨,血跡染紅了衣裳的前襟。流了這麼多血,衣服裏麵的皮肉,想必已是血肉模糊了吧。
    鄭青宇,麵色如紙,緊咬著下唇,痛得臉上沒了血色。時不時的,有大顆大顆的汗珠子,從額頭鬢角滾落而下。
    “鄭醫生,你怎麼樣?”我,驚慌失措地問著。
    鄭青宇,到底是個大男人,沒有如我這般慌亂。他,使力地擠出一縷微笑,一隻手捂著流血的傷口,說道:“暫時,是死不了的……得虧他老人家手下留情,按照目前的樂觀情況來說,我頂多算是個輕傷吧……不過,如果他再開一槍,可就說不準了。”
    被人打了“黑--槍”,差點連命都送掉了,還有心情談笑?!還真是,令我打心眼兒裏地開始心疼他了。麵對這些不可知的橫生變故,敵友難辨的狀況;以他的職業習慣,一定是先想著安撫我這個“病人”的情緒吧?不想讓我感到太過的驚懼,而失了自己處理應急事情的章法。
    我想,我這個時候即便有心笑靨如花,也必定不怎麼好看的。不想辜負了他的好心,隻能勸自己要馬上冷靜下來。
    鄭青宇,給了一個讓我安心的眼神,笑著說道:“放心,我沒事兒……隻是,有點疼。”配著他那病態一般慘白的臉,加之滿手刺目的血紅;說實話,真沒什麼說服力。
    他的眼光,流露出滿滿的憂急之色,始終關注著前方——我自是清楚的,有比鄭青宇的傷情,更加讓人不安的局麵,等著我們要去麵對。
    不遠處,那道握著槍的身影,像一條盯著獵物的毒蛇,在一步一步地逼近……
    我,仰起頭,望著眼前這位我認識了很多年,卻仍如陌生人一樣的四叔:心頭,一片寒涼。
    “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問。語調很是平靜,沒有預想的那樣激動。“如果你不想回去救誠貞,可以不用你的。為什麼要開槍呢?為什麼要打傷鄭醫生呢?今天死的人,在你眼裏,還不夠多嗎?”
    四叔聽罷,撇了下嘴角,泛起一絲獰笑:“哼!……。丁誠貞,是死是活,我沒興趣操心!我,要的,隻是不想讓這小子壞了我的事兒!”
    我,暗自皺眉:想不出本就有傷在身的鄭青宇,能耽誤了他什麼好事兒。
    四叔,展眉一笑,樂得揚揚自得:“‘送佛送到西’,我送你們到這裏也算是夠意思了。至於你……。”他,頓了頓,深吸了口氣,方說道:“沒有讓那些怪物把你活剝了,已經算是我心善了……。我,要對付的人,隻是你……。一直都是你……。”他的眼神之中,寒光閃爍,殺機四起,那不是開玩笑,說說而已的。我的心情,也隨之猶如跌落深崖,高速下墜,冰冷而又滿溢絕望和悲傷。
    “告訴我——我,兒子在哪兒?小修,他在什麼地方?”四叔,把槍—口對準了我,冷冰冰地質問道。
    他,果真是發現了什麼嗎?我,暗暗揣測。
    如若不是發現了什麼異狀,他怎麼會口氣如此肯定地質問我杜采修的去向呢?要不怎麼說,有其父必有其子;子肖父狀,兩個人連想害我的心,都是一脈相承的。
    隻是,我很難想得明白,自己究竟是哪裏得罪他們父子倆了,讓他們這樣費盡心機地想要除了我呢?他是我的四叔,是父親的一奶同胞;就算不太喜歡我這個病秧子,也絕犯不著欲除之而後快啊!
    難不成,其中另有隱情?
    “你兒子去哪兒了,我怎麼會知道!”既然,你不念親情,我又何必處處不忍,總有戚戚之感。同樣的,我的聲音,連同我的心,也冷下了幾分。
    “杜采修,四肢健全,頭腦靈活;目中無人,橫行霸道。誰還能惹得起他嗎?”我,反諷回擊:“他,可是您一手栽培的天才,杜家未來的‘擎天之柱’;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走到哪裏前呼後擁地跟著一大幫的保鏢。他不到處害人也就算好了,您還怕他被人算計嗎?我勸您不用擔心,以貴公子的心機過人,手段非常;若非是老天爺看不過眼,真沒人能把他怎麼樣的。”
    我,特意加重了“老天爺”三個字的語氣,有心往他憂心愛子的痛處,狠狠戳了一下。
    四叔,如我所料的,在聽了我的話後;緩慢地收起了那張長年掛笑的臉。麵目扭曲地變了形,橫眉立目;臉上的肌肉神經,一根一根都繃了起來,握著槍的手背,青筋暴突。
    好在,他沒戴帽子;否則,便是一副生動、逼真的“怒發衝冠”的圖像。
    “當年留下你,果然是個禍害!”
    四叔,過了一會兒,才咬牙切齒地,用了恨不得撕了我的肉似的力氣,說了這麼一句。言下之意,他早已存了要殺我的心了。
    我,挑著眉,尋畔似的斜睇著這個人:那又怎樣?你們再恨,再不服氣;我還不是好好的活著?以後,也必將要好好的活著。你想讓我死,我偏要比誰活的都好,不能遂了你們的意。焉知,我是不曾死過的?死裏求生也不是這一回了。死,我都死得起;這如草芥一樣的生命,我還怕它活著不成?
    從前,我不怕死;現在,我不怕活。
    正好相反,從今之後,我定要活得欣欣向榮,活色生香。
    我,那股子恣意張揚的春風得意,氣死人不償命的驕傲姿態;成功地激起了四叔的滿腔怒火。他的眼眶之中,火焰升騰;嘴邊噙著的冷笑,與之相反,倒是越來越涼。
    “好在,你沒了記憶。要不然,還有命讓你活到今天?你一個任人玩弄的可憐蟲,是杜家最醜陋的汙點;若不是為了牽製我那個虛偽之極的大哥,我會留下你這個禍患?!”
    四叔的臉上,逐步漫延開的笑意,綻放成了一朵盛開在地獄之境的花。看似是笑,實則是一把冷冷張開的,捕食人心的蛛網;時刻準備著把我吞食其中。
    他說的這些,酒店之中,杜采修在對我進行辱罵,欺淩時,也講過類似的話。
    追根究底,他們是在無意當中向我傳遞著怎樣的一條信息呢?我,丟失的那段少年記憶,到底隱藏著怎樣的難堪,痛苦,要人諱莫如深;必要以死守秘的曾經呢?
    “你,想說什麼?”我,麵上毫不退讓。再一想,這父子倆的所作所為,總以害人為樂;實在,不值得我再去對著他們保持我的禮貌和修養。杜采修年紀尚小,多虧他老爸的言傳身教,才能行事這般歹毒。如是失敗的教育範例,杜行難還有什麼可自鳴得意的?如今,他兒子,成了所謂的“活體實驗品”;根本是咎由自取,談不上半點“冤枉”。枉我,不安自責了那麼久。
    “你們父子倆,倒是家學淵源,時刻存著殺人害命的心。你的兒子,憋著勁地想害大伯,想要殺我。你當爹的,更加厲害,直接殺死了自己的親二哥,眼睛都不眨一下,先給自己的兒子做了個好的示範!現在,又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侄女……專殺血脈至親,真不愧是杜家最傑出的子孫呢!”
    “放屁!”四叔,一抖手中的槍,破口大罵:“你,算我什麼侄女?!不要臉!你是哪一門子的侄女?!別他—媽—的往自個兒臉上貼金了!我聽著,感覺可笑!”
    這,算是原形畢露了?
    撕開了,平日裏偽飾出的高貴,華麗,尊榮的假斯文的外衣;內裏的流氓氣息,下流嘴臉,展現得濃墨重彩,形容盡致。
    “你,一個杜家好心喂養的一條狗,有什麼資格跟我談親論故?一口一個‘四叔’的叫著,聽著倒是親熱;你是真忘了啊,我可不止是你‘四叔’呢……你叫點別的,我可是會更高興呢!嗬嗬……。。”杜行難,陰森森地笑著;收斂了些方才過於激烈的情緒,說話的語氣,忽然轉變得輕慢舒緩。
    “我說小若,你是變傻了,我可還沒變傻呢!除了你,大家可都明白著呢。你呀,不過是杜家擺弄壞的一個玩具罷了,千萬不要真把自己當成一根蔥了。你以為,你一直崇拜的大伯是個什麼好人嗎?你以為,你那個相依為命的弟弟,杜采揚又是什麼?……。。實話對你講,都他--媽—不是好東西!他們和我一樣,都在你身上獲得了無窮的樂趣,還有利益!以至於,事到如今,我還很是懷念呢……。”
    他,陰鷙的笑容,慢慢地沾帶上了一絲晦暗不明的淫---邪之味:說是回味嗎?還是說是炫耀呢,哪個更準確一些。
    他在說什麼?我好像是全部聽到了,卻又一句都沒有聽懂。
    他說,他不是我四叔,我不過是杜家養的一條狗,一個玩物的存在。他說,大伯不是好人,采揚也不是我的“守護神”;他們,都曾在我身上得到了莫大的好處。
    而,我的“犧牲”;那又代表了什麼?
    死亡,就是你加上這個世界,再減去你。
    多年以前,我死過一次,對吧?
    混沌成一鍋粥似的腦子裏,亂撞著埋藏在記憶深處的一張張光怪陸離的畫麵——那個無數次走進去的方格子交錯的房間,半空中懸空開放著的大朵大朵妖冶詭異的花;那,一聲聲卡在嗓子眼兒裏,時斷時續地啜泣與呻--吟的低叫……。
    誰在?
    心裏,在腦海裏,像困住的一頭受傷的小獸,向我呼喚著:“救我…。。救我……放我出去……”
    

    作者閑話:

    年假還未結束,自己先病倒了。回到北京,第一天上班,麵臨專業考試。作者,今天才開始更文。謝謝等待的小夥伴們!作者鞠躬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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