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四章 幽靈之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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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蕭靖的傷勢:還算好,沒有大的外傷,他的麵色也緩緩好看了一些。
“揚揚,你在幹什麼呀?他是蕭靖,我托你找過的那個蕭靖,救過我好幾次命的人;你怎麼能讓人打他呢?!你再想打他,不如直接打我好了。”我,覺得采揚做事未免太過一意孤行,不問青紅皂白就動手打人,而且打得還是對我有恩的人。說話時,也沒顧慮語氣,很氣他這種暴--力的行徑。
采揚,見我生氣,隻好勉強軟下口氣,“姐,他叫不叫蕭靖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的身份不明。我是怕,他會對你不安好心。難道,你就沒想過這一層嗎?”
想,當然想過的。可再怎麼想,在他沒有實質性的傷害我之前,我都不願見到別人對他拳腳相加,橫加指責。
我,起身,看向替我擔憂的采揚,笑了笑:“你得相信我,我又不是個傻子。誰對我好,誰對我壞,我是能感受得到的。蕭靖,他,就算身份未明,也絕不是個壞人;更不會對做我不利的事情。我相信他。”
我,鄭重其事的表達,一方麵暫時穩定了采揚暴躁的情緒。他聽我這麼說,眉心緩慢地舒展,唇角微勾,露出快慰的微笑。
“姐,你別急。既是你相信他,那我也不會說什麼了。衝他,救過你的命,該給他的好處,我會給他的。”
采揚,話說一半;又轉向了蕭靖,口吻再一次威厲了不少:“你聽好,我這個人向來恩怨分明。你救過我的親人,那必要的酬金是要給的;我馬上會入帳給你。但是,醜話說在前麵,你要是存了其他的心思,尤其是想對我姐圖謀不軌;那我會讓你,死無全屍……”
最後一句話,過於刺耳而且殘酷了。我,聽著很不舒服地拽了拽,采揚的衣袖。他也明了了我的意思,適可而止,沒有再說下去。
“你,進來一下,我要和你說兩句。”
采揚,指了指蕭靖,撂下一句聽起來根本就是命令的話,自己先走進了裏麵的臥房。也許是怕我為蕭靖的安危有所掛心,還特意用手掌,按了按我的肩頭,對著我溫和地笑了。
蕭靖,莫可名狀地看了我一眼,倒也無所畏懼地跟了上去。
觀身不淨,觀受是苦。觀心無常,觀法無我。
男人與男人的談話,果然言簡意賅,嘎巴溜脆。不像女人和女人之間的聊天,有的沒的,東拉西扯也能講上幾個小時。我,對著兩個冷口冷麵的所謂“安保人士”的麵,實在不好意思做趴門偷聽的勾當。再有,就算是我肯厚著臉皮去“貼牆根兒”,以那二人的警覺程度,恐怕也是打錯了算盤。倒不如,恪守君子的本份。
不過,短短五分鍾;他們,神態自若地從房裏走了出來。兩人之間流動著親切,友好的氣氛,像是國家元首剛剛進行了一次例行的會談似的;差點,閃瞎了我的眼。
一刻鍾之後,苑揚波帶領著數名全身武裝得密不透風的黑衣人,也進了這個專屬套房。
苑揚波,包裹得嚴實,我是見怪不怪了。他病情的特殊性,讓他不得不那樣。納悶兒的是,那幾個辦事的手下人,也是墨鏡,口罩,黑色手套;遍身絕緣體的裝扮,看得我目怔口呆!暗自糾結,是不是自己太少見多怪了,現而今,流行把舞台劇裏的那一套誇張裝飾,穿到現實生活中嘛?!
這些人,進來之後,不聲不響地在苑揚波的指揮下,用黑色的大袋子,將三具屍身裹好,連背帶扛地運了出去。
我,從旁緘默不語地看著他們有條不紊動作。竟也說不出,心中是悲是喜,是苦是酸。
曾也是活蹦亂跳的一條生命,轉眼之間,煙飛灰滅,尚不如小小的一隻螻蟻。死後,也不過一條塑膠袋,將前塵過往,富貴卑賤,統統付之一炬。這般想來,人活一世,生死難定,到底又有何意趣?
阿城,背叛了大伯。為了豐厚的利益回報也好,還是緣於他真的認可采修的所作所為也罷;最終,也不過是草草搭上了一條卿卿性命。有了選擇,難免要承受它帶來的結果。
在我還未從百感交雜地繁亂心境中,濾出自己內心沉澱下來的領悟;便聽到苑揚波,清冷冷的嗓音,悅耳地對手下人吩咐道:“處理得幹淨點兒,不要給我添麻煩。”
那幾個人,點點頭;也不多話,隻是以行動應對。
我,心下暗忖:他們,做這種見不得光的事兒,大抵不是一回兩回了。看他們行動迅速,手腳麻利,早已輕車熟路。細細推敲起來,也叫人毛骨悚然。
蕭靖,斜著眼,對我撇了撇嘴角;似乎對我們杜家的行事作風,心中充斥鄙夷與控訴。
采揚的神態,從始至終風平浪靜。麵上,水波不興地看著他們在“打掃戰場”;瞧不出來,有什麼奇特之處。
直到,那些人離開;負責清潔的自動管家機器人,開始工作;閑雜人等,盡數退了出去——苑揚波,才悠然地調低了燈光的亮度,摘下了鼻梁上的墨鏡;將外罩的長款風衣的帽兜放了下來。
黃白的頭發,粉白的皮膚;在暗黃色的光線淺映之下,浮現出接近金黃的色澤;像是從遠古的壁畫中走出來的天神,更增添了幾分神秘與魅惑。
蕭靖,乍一見到這般傾國傾城的人物:神色,不由一怔。
白化病,並不屬於罕見疾症。但,很少有人,能如苑揚波一樣,將此種疾病演繹成了絕代風華,驚心動魄的代名詞。
但凡是初見苑揚波的人,甭管是不是閱人無數的;皆會為他的姿容所折服。我尚且如此,蕭靖,也概莫能外。令我感到吃驚的是,即便是在采揚的訂婚大禮上,他也能讓自己表現得江河月明,清輝如雪。
與之相比:晏晏,縱然穿上了再是巧奪天工的華貴禮服,也無法以螢燭之火,同日月爭輝。
我自認非是一個外貌協會的人,從私心裏講,也認同采揚愛上了苑揚波,是情有可原。何況,他又不是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在事業上,兩人亦是合作默契的最佳拍擋呢。
采揚,大概已經把事情的原委,通過電話說給了苑揚波;所以,他麵對現在頗為棘手的情形,也沒見有多少憂心。
他的眼裏,隻看得見采揚。對著我,略微有禮地輕點了下頭,笑了一笑,信步走到了弟弟的麵前。
挑著,跳脫靈動的眉眼,瞄了瞄裏間敞開的門扉,懶洋洋地問道:“裏麵,那位尊貴的杜家小公子,你想怎麼處置啊?……”
采揚,陰著臉,唇口一張一翕,吐出沒有溫度的字眼兒:“杜小公子?他就是太看重自己的能耐了,以為我不敢動他……人小鬼大,竟然動了這麼狠毒的心思。他今天想殺了姐姐,明天就能動手殺我,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平日,我還真是小看了他!這樣一個喂不熟的‘白眼狼’,留著,隻怕是害人害己。”
苑揚波,巧笑著勾了勾嘴角:“和我想的一樣……趁他,還未成氣候,自然要當機立斷,斬草除根。”他,細聲細語地分析著,下著最殘酷的結論。
“揚揚……”我的聲帶,不爭氣地顫抖了,“你,不要衝動!別一時意氣用事,做決定。”我,扯了扯他的手,以從未有過的懇切態度,勸道:“采修,畢竟還小,還隻是一個孩子呢……他,可能隻是一時糊塗了,把事情給想偏了。不是,非得殺了不可吧?萬一,你動了手,難保不會後悔。再怎麼說,他是我們的弟弟,四叔唯一的兒子……”
“姐,你想多了。”他,捏了捏我的手指,先安撫了一下我洶湧起伏的心潮。
“這個孩子,是教不好了的。聖人在世,也休想他頑石點頭。這一次,是你運氣好,逃過一劫。下一次呢?你能保證,你還有那麼好的運氣嗎?到時候,隻怕你一時的仁慈,真成了養虎貽患……你,忍不下心腸,這件事,我來做。”
可這,遠不是由誰來做的事兒啊?!這是,事關一個少年人的生死存亡,好嗎?
苑揚波,在一邊莞爾一笑,眸底藏鋒:“‘玩物喪誌,玩人喪德’;姐姐,不要讓你的好心,非但不得好報,害了自己;也害了你所在乎的人,才好。”
“啊?……這……”
苑揚波的一句話,有著堪比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威力。區區三言兩語,就把我滿腦子的顧慮與糾葛,打擊得稀碎。他知道的,我或許甘心情願再承受一次要命的風險,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把采揚置於相同的境地。
杜采修,在決定對我下毒手之前,已經先一步算計了大伯;那麼,對采揚這顆“眼中釘”,他更不會手軟。
這個有目共睹的可能性,細思令人冷汗涔涔,膽戰心驚。
苑揚波,一語戳中了我的痛處,依然保持著他貫有的冷若冰霜的淡然。
“我不管,他是不是你們杜家眾星捧月的小少爺;也不理,他的老子是什麼叱吒風雲的人物……隻是,他要處心積慮地對付采揚,就是犯了我的大忌;我,是不會放過他的。”
這話說的,軟中帶硬,綿裏藏針;冷漠殘酷之中,又透著對采揚的用情之深。雖有指摘我不分好賴的成分,卻也讓我心懷感動。
“揚揚,我……不會允許他傷害你。要是因為我,讓你有危險,那是我萬萬不想的。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我會和你一起承擔。”苑揚波的一席話,說得我羞愧不已。好像,是我隻顧著發善心,而無視了自己弟弟的安危。
“我知道。”小弟,眨了眨眼,笑眯眯地對我說。
蕭靖,從旁悄悄地捅了我一下,附在臉側,輕聲耳語道:“說句老實話,那個杜采修說是你弟弟,但他確實不是什麼好胚子。那邊,杵著的‘妖美男’話說得歹毒了點兒,但句句在理……我要是你,就不管他們要幹什麼。”
我,愣愣地與蕭靖對視了幾秒,覺得他說的也不無道理。
既然大家站在了同一條船上,我又是那個極少數的代表;那麼,我理應聽從大多數人的想法吧。
采揚,咬了咬下唇,音色低沉:“成王敗寇,落子無悔。他覺得自己不是吳下阿蒙,我也不是易老馮唐啊。”
我,把頭低了下去,心中恍然看到了:接下來的,屬於采修的生命之火,在緩緩熄滅……。
作者閑話:
這個周五,總算有時間去約會了。不得已,這麼晚了才更文。多謝大家收藏和閱讀。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