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謝川離動作輕柔地扶他起來，按了按李長頌的幾處穴道。
    綿綿密密的指力由淺及深，疼痛感不僅消失無蹤，按過的地方還一陣酥麻，李長頌舒服的閉上了眼睛，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正坐在地上。
    “喂，你怎麼就睡著了！”謝川離晃了晃他。
    李長頌這才驚醒，對著謝川離琉璃珠一般的淺藍色眼瞳，做楚楚可憐狀：“少俠，收留我一晚吧，如果你不想看到我的腿被打斷……”
    謝川離把他橫抱起來，扔到被子上，自己坐在床邊，攏了攏緞子般的長發，問道：“怎麼了。”
    李長頌神神秘秘地掏出一本《挑玉簾》，道：“那本繡榻紀事被顧老頭發現了，那老頭一不做二不休，把這事跟我爹說了……我哪還敢回家……”
    謝川離清咳一聲，一頷首，長發垂下來，遮住了半張臉，實則是遮住了他偷笑的嘴角。
    李長頌把那本幸存的《挑玉簾》往他懷裏一送，道：“這個，這個我也不敢帶回家了，你，你就暫時幫我保管吧。”
    謝川離接過那本《挑玉簾》，一雙美目打量了幾番，直身走到書案錢，撚起一個書角，慢慢地靠近燭焰。
    火焰如舌，貪婪地扭動，一沾著散著墨香的書頁，便越發的張狂。
    李長頌這才反應過來，驚呼：“你幹什麼！”
    這就要上前來撲，手忙腳亂中燭台被撲倒，房間裏瞬間漆黑一片，李長頌摸著黑撿拾著地上殘破的書頁，隻沾了一手的焦糊味兒，最終淒然癱在地上，知道書中的美人兒是真的香消玉殞了。
    謝川離斜倚著牆邊，戲謔道：“這麼心疼，跟死了妻妾一樣。”
    李長頌循著聲音撲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本想說幾句狠話，但如今是寄人籬下，李長頌鬆了手，道：“不心疼！”
    謝川離笑了笑：“睡去吧，晚上我講給你聽怎麼樣，不比你看來的差。”
    李長頌撇了撇嘴，嫌棄道：“你？省省罷，別講著講著給我背出劍譜來。”
    謝川離兀自去扶了燭台，重新點了燈，脫下氅衣，又對李長頌說了一句：“還不去睡。”
    “哦。”李長頌悶悶地應了一聲，鑽進被子裏。
    過了半個時辰，李長頌又像烏龜一樣從被子裏鑽出腦袋，道：“你怎麼還不睡啊。”
    “你先睡就是。”謝川離仍在拚湊那一遝殘卷。
    “我冷。”
    “什麼，不會是毛病又犯了吧。”謝川離放下手頭的事，蹙著長眉。
    李長頌打小就有個毛病，一到下雨天的晚上就容易全身發涼，虛汗淋漓，再厚的被子，再暖的炭爐也無濟於事。
    大夫也沒一個能說出病因來的。
    謝川離把殘卷整理了一下，也鑽進被子裏，突然扯下身上唯一一件薄衫。
    李長頌看見他裸露的胸膛，心中一動，期期艾艾道：“你你你……幹嘛要出賣色相。”
    謝川離蔑了他一眼，嗤道：“風月話本看多了吧。”
    然後環抱住李長頌冰冷的身體。
    呼，謝川離顫了一下，懷中的身體冷的不像活人，他倒像抱住了一個雪人。
    李長頌周身一暖，手放在謝川離的背上，摸到了他挺直的脊柱，若隱若現的蝴蝶骨，謝川離的身子光滑結實，手感很好，李長頌不知不覺得就把手從他的肩上遊移到腰側。
    謝川離手臂上的力道鬆了鬆，突然陰惻惻地盯著他，說了一句：“你的手老實點。”
    “呃……嗬嗬。”李長頌的手凝滯了一下，幹笑了兩聲。
    草蟲低吟，清夢甚愜。
    李長頌清晨醒來，發覺身上早就回暖，倒是謝川離的胸前冰涼一片。
    這一夜睡得安穩，現在已是日上三竿。
    李長頌剛要叫醒謝川離，就聽見吱呀一聲，一個梳著雙環髻的少女走進來，手裏端著一個銅盆。
    謝川離也被這門軸轉動的聲音驚醒了，一看走進來的是婢女青溪，立即把手忙腳亂地披上衣服，前襟來不及攏好，露著一線胸膛。
    青溪看到此情此景，手一抖，銅盆裏的水濺出來大半，嚇得她立即匍匐在地上告饒：“少爺對不起，青溪，青溪再去給少爺打一盆洗臉水。”
    謝川離扶額道：“沒事，青溪，那半盆也夠用，你下次進來的時候，能不能先敲下門……”
    青溪一聽，心中不但沒覺得安慰，更是嚇得魂不附體，頭都不敢抬起來，隻看到腦後兩個發髻在一晃一晃。
    “青溪什麼都沒看到，沒看到，青溪不會說出去……”
    李長頌哭笑不得：“姑娘，你誤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