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0.春日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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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玉秒懂她的意思,可他們之間,一個是校長,一個是學生,他怎麼能送她戒指呢?肯定是比一部蘋果手機貴重的戒指。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這個要求……”
“沒其他意思,我才十八歲,阿姨都沒被人叫過,竟然直接變成了嫂子,況且喊的人年紀比我大,你說叫我怎麼承受呢,當著全班同學的麵?你不追問這件事也就過去了,不幸的是你非要過問,那麼我還有什麼理由讓自己受委屈?”婁小樓一眼看出他準備拒絕的苗頭,立即堵住他的話頭。
顏玉低頭思忖,手中的筷子遲遲不動。
婁小樓失去了耐心,煩躁道:“道不道歉的無所謂,我本就不想與你過多接觸,是你非要貼上門來。顏晶的事作為當事人的我已放下,你做哥哥的就不要再替她出頭了,讓我反感。”
婁小樓的口袋突然唱起歌兒,她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隨後,掏出手機翻看,原來是一個電話,正好,給她一個走人的完美理由。
“嗯,趙小刀?”直愣愣的顏玉隻聽到她說了這麼一句話,隨後她的身影便淹沒在嘈雜的人聲裏,聽不真切。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望著她為他打的飯菜,一股難言的惆悵彌漫在胸腔,久久地縈繞著不肯消散。
那些飯菜他當然沒有全部吃完,不過,他從此卻愛上了肥腸的味道,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轉變。
和趙小刀聊了一通後,婁小樓的心情終於舒暢了許多,她舉著手機伸了個懶腰,仰頭看湛藍的天空,還是趙小刀才是她心情的調味劑,再壞的心情遇到他之後,總能很快地好起來。
天色暗了下來,婁小樓順著操場慢吞吞地走了一圈後,悠閑地回到教室。
“小樓,你總算回來了,現在到處都有人在談論你呢。”呂麗麗神色焦急地看著她。
婁小樓無所謂地坐下,緩緩開口:“再難聽的話我都聽過,讓他們說去,反正,我從來不在乎,隻要不在我麵前說給我聽到就行,否則,讓我見一次打一次。”
食堂裏發生的一切,肯定被一些有心人仔細地看了去,校長都不怕,她怕什麼,她的名聲向來不好,由他去好了,隻要以後跳出這座無形的監獄,她照樣咋咋呼呼地一如既往地肆意生活。
“你和校長到底有什麼糾紛,能好好解決的話就私下解決好了。”呂麗麗覺得那些流言蜚語對她太不公平,萬事都有兩麵性,憑什麼一邊倒的罵她呢?
她和她相處了一段時間,感情比她之前處的女孩們都要好,挺好的一姑娘,怎麼就變成他人口中十惡不赦的壞蛋?
婁小樓笑著彈了彈她的腦殼,道:“罵的是我,你發什麼呆?趕緊做題吧,我要是能跳出這個大染缸,就換一個身份好好生活,到時候,一定讓那些嚼舌根的家夥們羨慕嫉妒恨。”
事實上,什麼樣的生活她並不在乎,她隻是想安慰安慰麵前的女孩子,不讓她掉進負麵的情緒中。
安靜的晚自習,教室裏隻有一片如桑蠶吃桑葉的沙沙聲,婁小樓做了一會試卷,捶了捶酸痛的脖子,物理和化學是她的薄弱項,早知道有一天想考大學的話,當時應該報相對輕鬆的文科的,失算失算。
婁小樓一邊思考習題一邊轉著手中的筆,薄唇輕抿,鼻尖沁著細細密密的汗。她散著長發,柔順地貼著脊背,碎碎的劉海被一隻發夾別著,那是她早上梳妝的時候無意間瞥見的趙小刀送她的禮物,她捏在手裏端詳了半天,覺得放著也是放著,還是讓它物盡其用,鏡子裏的姑娘越發地水靈。
不久,婁小樓聽說苗秒被調離了高中部,去了小學部教語文,她咬了咬嘴唇,不動聲色地聽著這則消息。
回家的路上,婁小樓形單影隻地走在路上,昏黃的路燈拉長她的身影,顯得越發孤單。她抬頭看了看星辰點點的夜空,腦海中回憶曾經有個人風雨無阻地送她回家,她自嘲地笑了笑,一個人過了那麼多年,怎麼還像個長不大的娃娃,以為得了一點點的溫暖就可以依靠一生?
好膚淺的想法!
“小樓!”
婁小樓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那道聲音莫名的熟悉,她尋聲望去,看到前麵的路旁,停著一輛黑色的凱美瑞,顏玉安靜地倚著車門目光入水地看著她:“我送你回家。”
“你找我還有什麼事?今天的事情我已經跟你說清楚,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婁小樓警惕地站住,抱著雙臂側著頭,靜靜地望著他。
顏玉撓了撓頭,麵對她下意識的防備,心裏很不是滋味,責怪自己實現沒有做好準備,突兀地出現在她回家的路上,卻是容易讓人聯想到不好的事情。
“我隻是想,送你回家。”顏玉訕訕地笑著,眼裏泛著路燈的光亮。
婁小樓呼了一口氣,這分明是謀劃好的,雖然不知道他有什麼目的,但總歸不會害他,加上天晚路暗,她也不想獨自走著路想起從前的事,順便狠狠地悲傷一次,便扭頭開了副駕駛的門,毫不客氣地坐了進去。
“你還在擔心我對令妹不利麼?”婁小樓狠狠地關上車門,砰的一下,幾乎將車門折斷。
顏玉緩緩發動汽車,車輪淺淺地壓過地麵,加快了速度。車裏很安靜,裏麵放了一首河圖的《春日遲》。
幸得此生
偶遇一人
相守一瞬
春日不至
我唱罷了你亦轉身
婁小樓一瞬間便被那個清冷的聲音帶入輕柔的意境,不求天長地久,但求曾經擁有,可是,明明想要的就是天長地久海枯石爛的愛啊,纏綿悱惻的歌詞,配上清冷高貴的聲音,如初春的雨絲細膩薄涼,讓這首歌有了一個獨立而淒婉的靈魂。世間竟有如此直擊靈魂的聲音麼?不經意間的溫柔散發在每個字每句詞中,包括那淡淡的幾句戲腔也讓她深深地沉醉其中,她從來沒發現過,原來戲腔也可以這麼好聽,這麼富有感染力,簡直是有生命一般。
“這首歌什麼歌名?”沉浸在詞曲醞釀出來的意境中的婁小樓冷不丁地抓住顏玉的手腕,聽了十幾年的歌,沒有一首歌能與這一首相提並論,這是一首偏古風的歌,她隻聽一遍,就深深的愛上,那是她喜歡的淡淡的調子,憂傷,甜蜜穿插交錯,編織成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
一向叛逆慣了的姑娘總是想方設法地忽略生活中美好的部分,同齡的姑娘們娛樂八卦誰家的偶像戀愛了,結婚了,亦或出了什麼花邊新聞,總帶著一種“護犢心切”的情感為自家的偶像爭辯維護,或者追一些沒有營養的肥皂劇,聽著一些越來越像無病呻吟的流行音樂,婁小樓一派的做法就是抱著手機占著電腦玩一整天遊戲,也有膩的時候,那會子就會刷刷時下熱門的電視劇。然而現在不同了,她變成的一個十足的聲控,河圖的聲音搖身一變成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楊玉環,天下聲音為之黯然失色。
“春日遲。”顏玉看了看播放的名單,老老實實地回答,同時驚訝於她的異常反應,這是他隨便挑出來的歌,沒想到歪打正著,是她喜歡的類型。
婁小樓笑了笑,收回自己略顯薄涼的手,閉目享受聽覺盛宴,喃喃道:“好聽。”
一曲終了,婁小樓悵悵然地望著車外。
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隻是你已然不在我身邊,而我卻固執地想象你還在身邊。感情到了快要說出來的時候,那個人已然不再,那麼我一腔的衷腸,訴與誰聽?
這世上,最不缺的便是遺憾吧?
她的父母如此,她的初戀亦如此,想到那個人,她的心莫名地痛了一下。
小區門口,婁小樓還未從那一首詞曲中走出來,有些恍恍惚惚地推開車門,一聲招呼不打就走了,她的包還落在車上。
顏玉搖下車窗,著急地喊她:“小樓,你的包忘了。”
婁小樓摸了摸身上,果然空空如也,複轉身回來取了包,繼續背轉過去,一句話不說。
“小樓,明天去我家吃飯好嗎?方晨也過去。”婁小樓像失了魂魄般的點了點頭,身影漸漸融入遠處的黑暗。
見她點頭,顏玉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她竟然答應了!他以為她會拒絕的!一股巨大的喜悅立馬竄入心頭,回去的路上車子開得飛快,好像不開快的話,就沒法將他的歡喜釋放出來。
回到家中的婁小樓第一時間打開電腦,搜出那首歌,設置成單曲循環的模式,用她的卡通小音箱放大聲音,立體的音色傳入耳中,她脫了鞋襪情不自禁地舞動起來,仿佛自己變成故事中的那個書生傾慕的女子,待在小小的村落,等著心上人的身影刹那間闖入她的視線,四目相對,無語凝噎。
那首歌循環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