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知道他的下一步行動，於是暗中觀察，隻是沒想到，他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便要走人，婁小樓再也坐不住，幽幽地欠身坐起，目光直直地打向那個筆挺的背影，聲音不悲不喜道：“顏校長，過完眼癮一聲不吭地便要溜之大吉嗎？”
    顏玉身軀一顫，何時被她發現的？這讓他的老臉往哪擱？大有一種末日來臨的感覺，窘迫地回頭解釋：“不是，恰巧路過，不是有意看你……”
    一抹淡淡的茉莉香氣彌散而來你，顏玉吸了吸鼻子，那個小巧的身影已停至眼前，離他的身體不過二十公分的距離，著實將他的心唬出胸腔，擱在腦袋上一跳一跳，跳得他心神不寧。
    “我可沒說你看我啊？”婁小樓絞著一縷發絲繞在指上把玩，興致盎然地側頭看他，斜勾著嘴角，痞氣十足。
    “我，我……你別鬧！”顏玉如坐針氈，她的這副姿態最讓他捉摸不透，也怕被人看見，因而心虛得很。
    婁小樓斜靠著旁邊的一顆歪樹，送了手中的發絲。“顏校長，有個問題我隻問你一次，以後都不會再問，如果，當初不是因為我幫小雅給你送信無意中介入你們的感情，你和她是不是早就變得曖昧不清了？今天我才知道，她是你的鄰居。”
    “不會。”顏玉斬釘截鐵地回答，話說出來他自己也有些驚訝，他為何要如此為自己撇清與小雅的關係？不過婁小樓的問話實在有些奇怪，謹慎一些，避免鬧笑話。
    “以前有沒有喜歡過她？”
    “沒有。”
    “她那麼漂亮，從未心動過？”
    “從未。”
    “聽說她很喜歡你，你為何不喜歡她？”
    “沒眼緣。”
    婁小樓目光縹緲地哦了一聲，一腔的心事如荼靡之花盛放開來，好一句“沒眼緣”，如今看來她沒有對上上官徹的眼緣，根本不是適合他結婚的那個人。
    “有人說是我介入了你們，你喜歡我麼？”
    “……”顏玉不敢實話實說。
    “如果我有一天愛上你，你會接受我這樣充斥著流言蜚語的女子麼？”
    “……”她的話中有話，顏玉心裏充滿疑惑，不知道她遇到什麼事兒，會生出如此想法，因而不敢輕易回答，怕那句無意的話被她聽進心裏，。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婁小樓有些不甘心，她的那些黑料真的如此不堪嗎？不是說浪子回頭金不換麼？男子可以，為何不能對迷途知返的女子多些包容？
    “小樓，不管別人怎麼看你，你要始終相信自己。”顏玉敏銳地感覺得出她情緒的波動，雖不知是因為什麼事，但他很想陪陪她，卻又不知從何開口，她提出的問題一個比一個不好對付，是因為和上官徹有關嗎，顏玉忍不住一通胡思亂想。
    “不用安慰我，我懂了。”婁小樓戚戚地笑了笑，收回黯淡的目光，獨自遠去。
    原來男子喜歡的都是清清白白的女子，難怪呢？這也大概是現今的主流觀點，婁小樓有些理解不透，那些賺得盆滿缽滿的妓女從良之路是怎樣的，莫非要一輩子瞞著她們的老公這一段不能啟齒的過去？當然，她好像有點過於貶低自己，她隻是個叛逆期的少女，招呼一幫不良少年街頭鬥毆，或者心情不好泡吧買醉，莫非這點毛病比妓女的不光彩經曆更難以讓人接受？
    婁小樓情緒低落地一路往前跑，顏玉不放心地追上她，拉了她的胳膊，曬黑了的婁小樓比他的膚色暗了一截。“小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能不能跟我說說？”
    “沒什麼事，不過是自尋煩惱罷了，不關你的事。”婁小樓扒下他的大手，身影孤獨地進入操場緋紅的跑道。
    婁小樓為此事很是傷心了一陣，一個人繞著操場跑了不下十圈，然後一頭栽在軟糯糯的草地上，胸口劇烈起伏。歇了半晌，她才翻了個身，卻看到呂麗麗目光憂愁地出現在她的身旁，屁股壓塌了不少小草。
    “小樓，你說你何苦呢？顏晶算老幾，因為她的幾句瞎話你這麼傷心崩潰？”
    “沒人能真正傷得了我，我，我悲哀的是自己。”婁小樓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額上的汗珠如雨般滾落，兩鬢的頭發緊緊地貼著麵頰，臉色潮紅，好似大病初愈的樣子。身上的衣衫濕透，貼合她的身線，隱現嬌俏文胸的輪廓，相當惹眼。
    婁小樓甩了甩劉海，將頭發重新綰起，四肢沉重地支撐著乏力不堪的身體，重新走上跑道：“你不用擔心我，內心的情緒宣泄完，我便不那麼痛苦了，幫我請假兩天，我回去緩和緩和。”
    婁小樓挽了挽衣袖，頭也不回地走了，大搖大擺地從校門口穿過。
    第二天，染上買買買惡習的婁小樓帶著她的手機和錢包匆匆奔向市裏最繁華的地方。她不想回學校，不想麵對那張讓她又愛又恨的臉，不想聽到任何有關他們的東西，她想，處在陌生的商場，麵對不用理會的人，她可以放鬆地購物，可以從喧鬧中獲得片刻安寧，隻要不待在安靜的地方便好。
    其實她沒有什麼想買的東西，在商場裏從第一層悠悠地逛到最頂層，又從頂層一層層慢悠悠地晃下來，依舊如她進來時那般，身上隻有手機和錢包。這是什麼樣的日子啊，她連買東西的欲望都沒有。
    婁小樓自嘲地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掌，站在喧鬧的商場中，宛如一隻迷路的傻瓜。
    “嗨，小樓！”
    有人拍了她的肩膀，婁小樓回過神來，大嫂笑不露齒地一手搭在她的肩上，一手勾住大哥的胳膊，兩個人看上去恩愛十足，尤其是那隻鑽戒閃了她的眼。
    婁小樓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幾月不見，嫂子跟大哥越發恩愛。”
    大哥的臉僵硬了一下，大嫂的手微微頓了一下，仔細將她端詳了一下，紅唇輕啟：“你和三弟的事……”
    “分了，很抱歉。”婁小樓低了低頭，手指緊緊握著包帶。
    “過來妹子，既然你喊我一聲嫂子，我覺得有些事情有必要讓你知道。”大嫂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拉著婁小樓去了一間咖啡館，點了兩杯咖啡，婁小樓端坐著，不明所以，大嫂自顧自地從包裏拿了兩包糖灑在杯中，方才慢悠悠地將自己的咖啡推到她的麵前，道：“喝吧。”
    婁小樓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仍舊聽話地吃了一口，望見大嫂笑眯眯的眼：“味道怎樣？”
    “還行，有點苦。”
    大嫂支著下巴望她，意味深長地問道：“如果，你沒看到我剛才加的東西，你敢喝嗎？”
    “當然，就是更苦點。”婁小樓不假思索道。
    “你們之間的誤會應該是一杯咖啡引起的。”大嫂眯虛著雙眼。
    婁小樓挪開手中的杯子，頓住：“什麼意思？”
    大嫂揉了揉太陽穴，鮮紅的美甲分外惹眼，她歎了一口氣：“三弟就是太容易心軟。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喝了那個女人送給他的摻了藥的咖啡，才有的孩子，那是一件有預謀的事。三弟本無錯，小樓，他沒有背叛你，在你之前，他從未交過女朋友，我和他從初中到大學一直是同學，所以他的為人我更清楚，我隻是想客觀的告訴你，他對你是真心的。”
    苗秒竟然對上官徹下藥？
    這跟迷奸有什麼分別？
    婁小樓有些茫然的起身，大腦一片空白。
    大嫂說的可是真的？她最舍不得傷害的人，一心想嫁的人，卻讓別人不著痕跡地給陰了一把，搶在她之前，將魔爪伸向她喜歡的人！
    婁小樓滿目通紅，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手指握到泛白，暴怒地摔碎麵前精致而簡約的咖啡杯，戾氣衝衝地丟下透露真相的大嫂。
    她一直以為，出國旅遊的這段時間，自動屏蔽上官徹的一切問候，不聞不見不想，便可以雲淡風輕地忘了他，可是，一想起他為她學習上的操勞，臨回國的時候，忍不住心疼他那不舒服的嗓子，她想幫他保護每天超負荷使用的嗓子。
    婁小樓疾步走在街上，她本可以打車去學校，但此刻，憤怒使她的大腦暫時混亂，根本想不起這一茬，隻知道邁腳不停地往學校的方向走去。
    上官徹，她應該還是有感覺的，她承認這一點，這幾日，上他的課時，她總假裝在睡覺，卻在他轉身寫板書的時候，偷偷地看他的側顏或背影，怎麼看怎麼順眼。
    小徹徹，那天打你的臉一定很疼吧？
    婁小樓心髒噗通噗通地跳，淚撲簌撲簌地落，記憶停滯在那一天。心中全是懊悔與自責：為什麼不給他個解釋的機會？她應該相信他的，他對她那麼好。就在昨天，她還質疑他對她的愛，怎麼能夠那麼混蛋呢？那時候的他一定很需要人陪吧？可惜，任性的自己卻飛到國外散心，狠心略過他的所有關心。
    小徹徹，等我回去找你，我一定要讓苗秒自食惡果。
    婁小樓迅疾地走在路上，對外麵的炎熱喧鬧渾然不知，她跟自己說，隻要上官徹願意主動告訴她這件事，那麼她便原諒他，不管再發生什麼事，她都陪著他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