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幾番拒絕，顏晶仍不知好歹地死纏爛打，讓婁小樓忍不住皺了皺眉，她不願意的事，誰也強迫不了，就算她的父母也不能幹擾她的想法。
    顏晶好說歹說了一番，沒有一點成效，不禁有些氣餒，婁小樓似乎看出了她的沮喪，撂下一句勉強算作提點的話：“據我所知，你哥哥心裏裝著的是一個叫小雅的綠茶婊，為了她甘心放下校長的身段答應我的無理要求，繞操場很傻比的跑了二十多天。你去找她，她很甘願當你的好嫂子。”
    望著那抹絕然而然的背影，顏晶的胸腔裏滾起一團洶洶怒火，握緊粉拳朝她大喊：“喂，婁小樓，你太冷酷無情了，他這麼做，你真的以為是為了那個綠茶婊嗎？既然你都看出來她不是好人，他又怎麼看不出來？”
    婁小樓回身向她婉轉一笑：“那煩請你回去告訴他，我也不是好人，從他認識我的第一天，便知道我不是好人，請他遠離我，請你保護好你的好哥哥，我婁小樓不欠任何人情債。”
    “很好很好，我說當時一向溫和的哥哥怎麼突然像被瘋狗咬了似的，鐵了心地要開除小雅，壞了我們倆家鄰居多年的情分，原來是你從中作梗。”顏晶聽聞她幾番提到那個女生，心中豁然開朗，隻要她有忌諱，必是其易攻難守的弱點，對付婁小樓這種執念較深的人很簡單，吊上她的胃口，她自然而然地跟著你的步伐掉進圈套。“小雅這幾年對我哥的那點心思我早就看出來的，要不是因為你，他們之間應該發展很好了。”
    要不是因為她？婁小樓目光突然空了一下，她的思緒一下子回到放假的那天，她一直知道苗秒對上官徹有私情，要不是因為她，他們應該早就曖昧不清了對吧？這麼說是她做錯了？是她介入他人的感情？
    可是，男未婚女未嫁，並且男方明示不愛那個追求者，她婁小樓隻是愛上一個人，怎麼就成了她的錯？
    她幫他們牽紅線，是他退回了所有的信物，怎麼就成了她在介入？
    強烈而來的委屈讓她一下子暴走，一拳頭狠狠地砸在牆壁上，雪白的牆麵立時留下一個清晰刺眼的大紅拳頭印，麵目可怖地盯著顏晶，喉間滾出猶如來自地獄般的聲音：“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犯下的錯，我奮力去愛是錯，我不愛也是錯，到底想要我怎樣才能讓你們滿意？我真正找過你哥哥隻有兩次，一次是他沒收了我的手機，一次是我失明從醫院逃出來又打不通旁人的電話求助的他，對於他們的感情糾葛我表示很遺憾，但你沒有權利指責我。我看明白了，你請我吃飯是假，想當眾羞辱是真，看在你是他妹妹的份上，我今天不跟你計較，但凡有下次，走著瞧！”
    婁小樓攥著滴血的拳頭一步一步，沉重地消失在走廊的盡頭。顏晶心裏紛亂不已，翹挺的鼻尖分泌出細細密密的汗珠，不是這樣的，事情不該是這樣的，她不是找到學校來吵架的，天哪，她到底做了什麼啊，費了一通口舌卻是幫的倒忙，這讓她回去還怎麼麵對她心事重重的哥哥？
    那道寒冷的目光猶如一把利劍閃著鋒利刺眼的冷光，站在走廊的顏晶不禁打了個哆嗦。“晶晶，你怎麼來學校了？”
    身後傳來方晨的聲音，顏晶這才從寒冷的冰淵裏爬上來，找到一絲暖氣，紅著眼圈歎了一聲，搖頭無奈地擺擺纖細的手腕，不言不語地低頭往前走，情緒不是一般的低落。
    “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方晨瞥了瞥窗戶裏麵黑壓壓的眼睛，心裏有了幾分猜測，十分抗拒地提上腳步跟著前麵的身影。
    婁小樓翹課不知所蹤。
    上官徹望著那個空蕩蕩的位置，向呂麗麗投去詢問的眼神。
    呂麗麗頭皮一麻，立即錯開他的目光埋頭動筆解題，對於這種棘手的事情，她並不想告訴他。她看得清楚，婁小樓與他相愛的那段時間裏，積極的心態配合無限的動力，促使她的成績穩步上升，這就可以表明，她的班主任改變了她的朋友，讓她想要成為一個優秀的人，她喜歡積極向上的婁小樓，喜歡她充滿陽光而富有感染力的笑聲，她希望那樣的婁小樓常在，希望他們能牽著彼此的手走過疼痛掙紮的青春，帶她走向成熟。
    “婁小樓人呢？有沒有知道情況的？”上官徹收回目光看著全班的男生。
    大多數人都低下了腦袋。林浩好死不死地抬起目光，陳述道：“她和顏校長的妹妹吵了一架就走了，誰知道她可能去哪裏。”
    上官徹目光一緊，登時撂下一摞教科書，跳下講台，瘋了般的往外跑去。
    上官徹一走，呂麗麗騰地離開自己的座位，一把揪住林浩的衣領，惡狠狠道：“你他媽閉嘴會死啊，一看你就是成心的，今天我必要替她教訓你一番。”
    方浩將頭臉一檔，無辜地嘀咕：“我實話實說，總不能欺騙上官老師吧？”
    呂麗麗剛要揮拳，被秦淑桐給溫柔地攔下，將她拽回自己的位置，道：“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亂，你跟他一般見識作什麼，他喜歡她人盡皆知的事，看到自己的女神喜歡旁人，自己沒有翻身的機會當然狗急跳牆，消消氣，消消氣。”
    “你說誰狗急跳牆？”方浩拍案而起，卻見眾人默契地投去譴責的目光，頓時縮了縮脖子，老老實實地坐在他的位置上，假裝解試卷上的題目。
    教室裏的風波暫時平息。
    婁小樓躺在學校的後山的長椅上，陽光從密密麻麻的枝葉從灑下，跟著清風微微搖曳光圈。秋後的空氣涼爽舒適，婁小樓閉著眼睛，有些濕潤的睫毛微微地翹著，一隻彩色的蝴蝶停在她的鼻尖，宛若通話中的睡美人，顏玉腳步輕輕地停在不遠處，柔和的目光掃在她的臉上，注視那隻靜靜立著的彩蝶，自動過濾墨綠泛黃的背景，她的睡姿，溫婉如畫。
    顏玉目光微涼地注視著那個隻在夢中偶爾出現的身影，心中隱隱犯痛。
    後山是學校留置許久不曾開發的空地，後被人工營造出一片山水，種樹植草，過了幾年，才有了今日這麼閑暇的場景，顏玉沒事的時候喜歡麵水坐上一會。
    徐徐秋風，泛過湖麵，微波粼粼，眉心微籠的顏玉或站或坐，在一方小小的清地纏繞自己的心事。他偶爾會拍拍自己的額頭，笑一聲：“找虐！”
    何事自虐？
    還是讓時光趕緊倒退去春末夏初的季節吧。
    那樣一個晴好的午後，他頂著烈日穿過光禿禿的操場來到這一片林蔭中乘涼，原本極安靜的地方，隻有風吹的微弱聲響，卻在某一秒，空氣都凝固成晶，令他窒息。
    透過枝繁葉茂的空隙，他看到婁小樓嬌小的身影勾魂攝魄靠近上官徹：“當我的男朋友，嘿嘿，小徹徹，你不說話就代表默認了哦。”
    上官徹的愣怔，婁小樓的俏皮，拋開學校二字，那樣的場景像極了電視劇裏極力表現的純純愛戀，渾身散發青春氣息的人兒美好得仿佛是童話裏的一般，讓他自動屏蔽關於她的種種黑料傳言，從此，那抹撒嬌得逞的容顏再也未能從他的腦海消散。
    他知道自己沒機會了，心裏鬱悶得很。
    很快，她對她的老師展開猛烈的攻勢，他想任何男人都很難招架那樣濃情蜜意的溫柔攻勢，果然，在某個星辰滿天的晚上，看到她曬出來的朋友圈，成功脫單，他知道讓她脫單的那個人是誰，卻忍不住手抖地留下留言。
    再之後，他的身影時常出現在後山，本來校園裏有些熱戀中的情侶會偷偷摸摸地藏在這裏偷偷地對彼此毛手毛腳，感受與接受異性的荷爾蒙，被顏玉抓了幾對之後，那些進行地下情的少男少女們紛紛銷聲匿跡，再也不敢來此聖地，於是乎，顏玉間接地將他們推向附近的小旅館，從此不知有多少女孩在男孩甜言蜜語的攻勢下失去自己人生的初體驗，也不知又多少新的生命在幹淨飽滿的小房間中孕育最後慘死在白衣天使冰冷的機械中。
    顏玉深色的衣著隱藏在樹木後麵，偷偷地看了一會，沒舍得打擾她片刻的寧靜，於是背過身去，抬腳離開。
    婁小樓淺淺地睡了一會兒，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自己的身上遊走，偷窺的目光飄飄忽忽斷斷續續，婁小樓舔了舔自己的唇邊，裝作睡著的樣子，眼睛眯開一條細縫，警覺地搜索目光的來源。
    她煩躁地想，這是學校最清淨的地方，怎麼也暗藏變態？然而她的目光覺察到那個身影時，神色微微一愣，他的妹妹剛剛羞辱了她一頓，他適時地出現，兄妹兩個一唱一和，演的哪出戲？
    婁小樓依舊保持潛睡的狀態，她想看看，顏玉準備看她到什麼時候，他妹妹惹出來的禍事，他準備怎麼處理，那個小雅他可以毫無理由地挺身而出，那麼他將如何不講道理地包庇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