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梧桐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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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暮依然在我周圍,不同的是多了幾個人,我記得初中時,我隻有夕暮一個朋友,而他有很多朋友,我不知道這幾個人是怎麼想的,所以我很少說話,基本上站完軍姿,我就會找個沒人的地方休息,或者幹脆睡一覺,有時候夕暮也找不到我。
當我再次睜眼時,又是那個女生,已經是第3次,我決定換一個地方,但排長卻向我走來。
“你為什麼總是一個人?這裏很安靜啊!我也挺喜歡這裏的,梧桐啊!梧桐的果實隻有鳳凰才會吃,而且這顆梧桐很壯實。”
我望著他,慢慢也站了起來,我沒有走的意思,因為他撫梧桐樹的樣子很平靜。
“你叫什麼?”
“齊昊。”
“我記得我們班還有一個叫昊齊的小胖子,你認識嗎?也挺有意思的,如果拉到部隊裏練練應該會有出息。”
“是嗎?”
他似乎覺得我來了興致,便看著我微笑,我不會笑,所以我評價不了他,他又走過來拍我肩膀,然後笑著走開了,我望著梧桐,葉子還是綠的,於是也走開了。
離下次訓練還有半個小時,我四處走了走,遠處一個身影吸引了我,我不自覺的走了過去,那個地方隻有他一個人。
“你在幹什麼?”我問。
他眨了眨眼,好像剛睡醒,又好像一直是那樣,然後很鄭重的看向我,又蹙了下眉。
“你在幹什麼?”我又問。
“我想一個人待會兒,煩,我把這給你了。”說完,他就起身要走。
有那麼一刻,一種很熟悉的感覺,讓我不舒服,好像是嫌棄,但我記得我從未被嫌棄,所以這種熟悉的感覺讓我莫名的火大,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知道力度很大。
“你說什麼?”我知道我表情很難看,但他好像並不在意,臉冷的和我一樣,這還是我昨天前天見過的昊齊嗎,怎麼完全不一樣?我感覺他比我冷漠。
他沒說話,但勁很小,至少沒有掙脫開我的束縛,突然我就心軟了。
“有什麼,你告訴我?”
“沒什麼,放手。”
“你說了,我就走。”
他不再動,於是我鬆了手,他慢慢的坐了下來,而我也跟著坐了下來,我不知道我是發什麼神經,我從不管閑事,可是今天管了。他一雙星星眼睛眨呀眨的看著我,然後低頭,終於變回了他原來的樣子。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就是那個排長,王連輝,他老是欺負我,我又沒惹他,不就是胖了一點嗎?又沒吃他家的糧,他總是一副我該他的,不是罰我做這樣就罰我做那樣,我覺得我做的夠好的了,他還要罰我,我煩他,很煩他,你們倒好,休息的時候可以好好休息,我還要跑圈圈,多丟人啊!那麼多人笑我,我,我詛咒他一輩子。”
我就這麼耐心的聽他說,一點都不想打斷他,他似乎也沒有要停的意思,於是後麵的半個小時我都在聽他說,中途他還讓我不要笑,但我確實沒笑,我一直都不會笑。
“接下來的訓練是正步走你們一共有5列縱隊,所以我一會兒會單獨一列一列的檢查,不合格的一律罰站軍姿,昊齊出列。”王連輝說。
沒人動。
“我叫昊齊出列,沒聽到嗎?”
“到。”
“說是。”
“是。”
“你不用練習正步走,先俯臥撐20個。”
“報告,我,我一個也做不了。”
“沒關係,我監督你。”
“報告,我想做俯臥撐。”我說。
“哦,好!行昊齊齊昊,昊齊齊昊出列,其他人開始訓練。”
我就和他一起出了列,他又愣愣的看著我,而且滿頭大汗,軍裝也全濕了,我移看眼睛不去看他,他也不好意思的又低下了頭。
“昊齊你20個不變,至於齊昊,昊齊一個不標準,你就做10個,兩個不標準,你就做20個。”
“是。”我大吼,有股鬼火,不服輸的鬼火。
我斷斷續續的做了100個,也是我的極限了,我累的倒在地上,當然他也倒在了地上,依然傻愣愣的看著我,但嘴唇和手都在不停的發抖,我盡力站起來,想把他也拉起來,但我的手用不上力,我咬了咬牙,但還是把他拽不起來。
“報告,”我喘著氣說:“排長,我送昊齊去醫務室。”
“你一個人能行嗎?看你這樣子也要躺一兩天吧!”
“能行。”
“去吧。”
我大吼一聲背起了他,我沒有讓夕暮和其他人幫忙,因為我不能輸。
“謝謝你,剛才對你發脾氣,我錯了。”他說。
“閉嘴。”我說,因為他很重,我背著他,走的不是很穩。
他果真不說話了,安安靜靜的一直到醫務室,我放下他準備走,可他又看向我,於是我坐了下來。
“他是血糖太低了,所以有眩暈的感覺,喝點葡萄糖,休息一會兒就好了。”校醫說。
“啊,校醫,我這麼胖還會血糖低,不可能吧!”他說。
“血糖和你胖不胖沒多大關係,你那是虛胖,要減肥,記住了,多運動。”校醫說。
我看著他,他說不許笑他,於是我側過臉。
“你回去吧,我沒事了。”
“我等你。”
“不用了不用了,你先回去吧!”
我不知道為什麼他那麼急著要我走,但不想問,便看向窗外,而他對我吐了吐舌頭。
“再吐舌頭,我給你擰了。”
“你偷看我,”說完他臉紅了,我也紅了。
“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怎麼了?”
他柔了柔,結果更閃了,“沒什麼,你休息,我走了。”
“等等,”我停住腳,“幫給排長請個假,就說我要休養六天。”
“再過15分鍾,你就可以繼續訓練了,減肥知道嗎?像個男人。”校醫說。
我看了一眼女校醫,然後就走了,排長沒有問我昊齊的事,而是讓我先跑5圈,我不明白,但也不想問,於是跑了起來,第6圈的時候,昊齊就回來了,我也不用再跑,但我看他好像如釋重負。
下午六點是吃飯時間,夕暮搭著我的肩一起去食堂,我卻注意到他,他還在加練,於是我又走了過去。
“排長。”我叫道。
“排長。”夕暮斜了我一眼。
“他不會正步走,所以我給他開小灶。”排長說。
“能一起練嗎?”我問。
“瘋了吧!逞什麼英雄,今天一天還沒風光夠嗎?”夕暮飛說。
我無視夕暮的眼色,徑直的看著排長,他很高興的說:“沒問題,你教他,他錯你挨罰,我先去吃飯,一會兒檢查。”
“是。”
“我,我錯了。”他小聲的說。
“開始吧。”我說。
“我去給你們打飯。”夕暮跑了。
我找了一個人少的地方教他,他顯然很高興,但是動作很差,身體極不協調,走一走就成同邊手,我很火大,我不明白為什麼我會火大,明明我從不發火,就是我爸媽離婚的當天,我也隻是蹙了一下眉。
“你是海綿做的嗎,怎麼身子軟綿綿的?”我怒氣的狠捏了一下他的肩膀,的確軟綿綿的。
“疼,”他推開我,“你放心,我一定不讓你挨罰。”
他很真誠,我突然就豁達了,“好,我們再來一次。”
這次,他做的很好,我想應該沒問題,就讓他休息後繼續,這時,那個叫盛秋月和魏貴飛的突然站到了我們麵前。
“死胖子快先吃兩口,別一會兒又暈了,丟人。”盛秋月說。
“漢姐,我沒那麼弱,今天我隻是,隻是不小心,不小心而已,中午沒吃飽。”他說。
“別說話了,快吃,等一下那個老男人來了,你就又吃不成了。”魏貴飛說。
“老男人,誰呀?”他說。
“排長,王連輝啊!”魏貴飛說。
“好了,繼續。”我說。
“嗯。”
他把飯盒遞給了魏貴飛,嘴裏忙著下咽。
“不許笑。”他說。
我憋了他一眼,“齊步走。”
“大哥您老人家要吃點不?”夕暮神出鬼沒的出現在我麵前。
“不用,你手抬得太高了。”
“報告排長,訓練完畢請指示。”
王連輝走過來掏了掏耳朵說:“好,今天就到這吧!可以去吃飯了。”
夕暮和盛秋月第一個衝到我和他身邊,手裏舉著飯盒,“請大人用膳。”
我拿過飯盒打開後就吃了起來,但他卻沒吃。
“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魏貴飛說。
“沒有,就是太累不想吃。”他說。
“你不吃,萬一晚上又訓練,你就又暈了。”魏貴飛說。
“好吧。”他說。
我走了過去,打開他的飯盒,飯盒裏的飯被他弄的很亂,我把裏麵的肉全部夾走,還了他一些青菜,然後又坐了回去,開始吃自己的。
晚上的訓練是拉歌,每個排的聲音都很大,我也唱出了聲,一天的情緒就這麼發泄了,接下來是個人跳舞唱歌,我便不在意,隻覺得這樣的夜色很恬靜,讓人入夢,不知道何時一個聲音傳了過來,我往側邊看,是他,第一次我仰視他,他俯視我,他的聲音很好聽,我繼續入夢,他側頭看我,正好與我的眼睛對視,居然他的眼睛黑夜裏更亮了,不過他唱偏了一個音符。這時,我發現排長不見了,於是也走出了隊伍,我又去了那顆梧桐樹那裏,果然他在那,我走進後也開始注意這顆樹的紋路。
“我們部隊也有很多這樣的樹,因為他最像我們軍人,每掉一層皮,就更大一些,冬天,我們會給他修枝,於是我們也把自己修整了,春天他長的更好,我們也是,夏天他繁盛,我們也是,而秋天他又開始落葉,我們便會打掃,所以他很高節。”王連輝說。
“樹是人,人卻很難像樹。”我說。
“你很成熟,不像那些還都是孩子,不過,我也不老,隻比你們大幾歲。”排長笑著說。
我依然看著樹,突然就喜歡上了梧桐,“排長,你為什麼總是針對昊齊?”
“那你為什麼總幫他?”
我不知道,“他媽讓我照顧他。”
“哦,其實我不是針對他,而是覺得他很像我以前的樣子,當然我說的不是胖,而是他的性格,高興的時候高興,冷漠的時候可以說是六親不認,雖然我和他今天是第一天見,但我一眼就看出,他有我以前的影子,所以我故意罰他。”
“您想把他變成您現在的樣子?”
“當然不是,時間也不夠啊!我隻是想讓他愛上當兵,畢業後來參軍,因為他很像我,所以我把他當弟弟。”
“那您以後罰他,也帶上我吧,我也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愛上當兵。”
“好啊!你是你們班最好的料子,我很欣賞你,不過我事先說好,當一個兵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你可要想清楚了。”
“你可以拿部隊的訓練要求來要求我,這樣我就能想清楚了,而您也就知道我是不是個好兵。”
“好小子,”他拍了拍我,“明天,你和昊齊一起上項目。”
“等等,昊齊就算了,他一定吃不下來。”我突然發急,很快又冷靜了下來。
“我都說了他像我,所以他很堅強,隻是一直克製著沒爆發而已。”說完,就回了隊伍裏。
我依然站在原地,回想起他在餐廳裏的樣子,便望向梧桐樹的頂端,但葉子很密天很黑,我什麼都看不清。
今晚,大家都很累,所以都睡的很早,我起身看上鋪的他,發現他果真一動不動,睡的也很直,這讓我想起了一個童話,於是我也入夢,夢裏我又夢到了那個穿白裙子的小姑娘,她笑的很甜,拉著我的手跑了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