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羽瞳孔驟縮，嘶聲道：“你說什麼？！”
    招財進寶也一驚，忙站起身搶上前來，進寶哭道：“公子你在說什麼啊？進寶不明白。”
    餘樂看了他的方向一眼，語氣緩和道：“就是字麵意思，真正的步惜元在摔下鬼牙峰時就死了，我當時也因意外同時身死，因與他的身體契合，才會進入他的身體，活了下來。”
    林飛羽一聲嘶吼，就像一隻發了瘋的獅子，猛的向他撲來，拓跋銳時刻提防著他，忙橫刀攔住，然而林飛羽根本不防守，隻一味的向餘樂抓來。
    歸塵忙一把抓住餘樂的胳膊向後倒掠了出去，香草驚道：“餘大哥！”
    餘樂自穿越以來第一次直麵如此凶殘的人物，心慌之下像八爪魚一樣巴住歸塵，百忙之中靈光一閃，忙大喊道：“步惜元有話留下！”
    林飛羽一愣停了手，陰沉的看著餘樂，這個人的神態、語氣、和舉手投足間的小動作，與步惜元大相徑庭，而且明顯與歸塵舉止親密，而以步惜元的性子，絕不會開這種玩笑，更做不出這種樣子，他的心已經沉到了穀底。
    招財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他舉劍擋著拓跋銳的雙刀，握劍的手青筋暴起，將劍柄捏得格格響，咬牙道：“公子留下什麼話？”
    餘樂拍了拍胸口下了地，輕呼了口氣道：“我剛剛醒來時，在意識之海見到了步惜元，也曾想將身體交還給他，可他說：步惜元在跳下來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餘兄可以死而複生，自然是餘兄的緣法。他說他這一輩子該做的、能做的事都做了，他曾經在泥濘中盡力掙紮求生，也曾用盡全力去愛過，他得到過愛人，也得到過家人，世間百味，他都嚐過，就此死去並無遺憾，如果他日我見到了林將軍，讓我給你帶個話，他說：既不能守諾，又何必許諾，我經曆不堪，你做不到全心信任，我不怪你，隻怪你不該嘴裏說著信任，心卻做不到，我跳下鬼牙峰，也是想把自己投入了全部的愛永遠留在最濃烈的時候，我懷抱著真摯的情感離去，你便可以去做沒有弱點的鎮北將軍，從此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林飛羽渾身一震，血紅的雙眼盯著餘樂的臉，又轉動眼珠看了一眼歸塵，歸塵開口道：“此事雖然匪夷所思，卻是千真萬確，站在你麵前的雖是惜元的身體，但裏麵住著的，卻是餘樂的靈魂，而餘樂，是我歸某人的伴侶，林將軍，相信你也明白，以惜元的性格，無論如何，也不會用這樣的可笑的借口來欺騙你。”
    林飛羽沒有說話，一直盯著餘樂，餘樂眨了眨無神的大眼，感覺背後冷嗖嗖的，他抖了一下，反手抓了抓背，聽到歸塵說自己的他的伴侶，高興的鼓了鼓臉，露出一個傻兮兮的笑。
    林飛羽沉默良久，突然噴出一口血來，仰麵倒了下去。
    鄒剛與招財進寶大驚，忙撲上前扶住了自家瘦成了一把骨頭的將軍，林飛羽雙目緊閉，氣息微弱，眼角滑下一滴淡紅的血淚，快速沒入鬢角消失不見了。
    招財進寶悲聲道：“將軍啊……”
    餘樂的眼睛看不清楚，隻能看到對麵一片模糊的人影，忙問道：“怎麼了？”
    歸塵道：“林飛羽吐血昏迷了。”
    招財幾人沉浸在悲痛中，沒有看到餘樂的神情變換了一下，那雙無神的眼睛在一瞬間充滿了擔憂與掙紮，又被壓製了下去。
    餘樂在心裏不斷的道：“哥們兒你可別心軟啊，沒準是苦肉計呢？就算不是，那個將軍武功那麼高，吐口血也是死不了的，你現在出去可就前功盡棄了你知道嗎？”
    他感覺到心口傳來一陣陣難以忍受的悶痛，他知道這是步惜元情緒激蕩之下泄露出來的感覺，也知道他所能感覺到的，隻是很小的一部分，可見真正的步惜元此時有多麼痛苦，他隻能在心中一遍遍的安撫步惜元，希望能讓他好受些。
    歸塵見他滿頭冷汗，忙抓住了他的手腕，渡了一些真氣，餘樂的麵色才緩和了許多。
    招財也在給林飛羽渡真氣，直到他臉色蒼白林飛羽才堪堪將眼睛睜開一線，隻是眼神死寂、麵色灰敗，招財心中悲痛，剛剛見到步惜元，希望卻在轉瞬間破滅，將軍又變成了這個樣子，他滿麵痛淚，瞪著眼睛對拓跋銳道：“你明知道那人不是公子，還由著他占著公子的身子？還這樣維護他？！”
    拓跋銳扭過頭去，沉聲道：“惜元把他當朋友，讓他留下來，也是惜元的意思，餘公子本來沒想占惜元的身子，是惜元自己不想活了，才將身體拱手相讓，我又能有什麼辦法？歸塵是鬼醫，尚且隻能救身卻救不了心，我得到消息時，事已成了定局，惜元已經不在，我隻能尊重惜元的想法。”
    招財咬緊了牙關，進寶已經嗚嗚的哭了起來，一會叫：“公子啊……”一會兒又叫：“將軍啊……”
    林飛羽的嘴角又湧出血來，血色發黑，微微睜開的雙眼也閉上了。
    歸塵看著林飛羽嘴角的血色，眼神一閃。
    鄒剛抱著林飛羽的肩膀道：“招財，公子已經不在，將軍又吐了血，多留無益，還是盡快去找個地方為將軍療傷才是。”
    招財回頭深深的看了餘樂一眼，對鄒剛點了點頭，沉聲道：“走！”說著與鄒剛、進寶小心將林飛羽扶到墨雲的背上，自己也翻身騎了上去，穩穩的托著林飛羽，打馬離去，進寶和鄒剛也飛身上馬，絕塵而去。
    ***
    接下來的路上氣氛一直沉悶得很，步惜元沒有再出來過，餘樂說，他陷入了沉睡，一時半會怕是醒不來了，香草很擔憂，愁眉緊鎖，餘樂也一改原來的活潑明朗，抿著嘴角不怎麼說話，歸塵握著他的手，沉默不語，這時外麵突然傳來拓跋銳沉沉的聲音：“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你們根本不會被林飛羽發現，想必他們是一路跟蹤我來的，隻可恨我不夠警覺，竟然沒有發現！”
    歸塵道：“此事也怪不得你，林飛羽武功比你高，又了解你的本事，自然不會讓你輕易發覺，他們既然會跟著你，說明林飛羽早已經有所察覺，遲早都會發現我們的。”
    拓跋銳悶悶道：“可如果晚些被發現，你們回了鬼穀，他就算是懷疑也是找不到的。”
    歸塵道：“鬼穀雖然隱密，但也並非萬無一失，從惜元跳下的地方查找，一定會找出蛛絲馬跡，說不得連鬼穀的位置也暴露了。”
    拓跋銳不說話了，可從偶爾掀起的車簾可以看到他俊麵微沉，顯然對自己引來了林飛羽非常自責。
    香草回頭看了看他，開口道：“這樣也好，餘大哥出麵，絕了姓林的念想，以後他絕不會再來糾纏了，也省得他因為沒有看到步大哥的屍體而心存僥幸。”
    拓跋銳麵色稍緩，香草又對餘樂道：“餘大哥，你剛才的那番話說得真好，如果不是香草知道步大哥還在，香草都要忍不住相信了，餘大哥是跟步大哥相處久了，連他說話的語氣都模仿得這麼像！”
    歸塵看了餘樂一眼，沒有說話。
    餘樂垮著臉道：“妹子，我哪說得出來這樣的一番話，那就是惜元當初的原話，隻有後麵我說惜元讓我帶的那句話是我自己說的。”他頓了頓道：“我就是那麼想的。”
    香草的臉色有些蒼白，粉唇張了張，卻沒有說話，餘樂又道：“你步大哥當時是真的不想活了的，我勸了他好久，說了唐銳，說了我男神，又說了你，他放心不下，才一點點振作起來的。”
    香草秀目盈淚，扯住了他的衣袖道：“多虧了有餘大哥。”
    拓跋銳騎在馬上，雙手握緊了馬韁，骨節青白。
    歸塵握著餘樂的手緊了緊道：“你那番話說得很好，真假摻半，反而會讓人信以為真，林飛羽想必真的會死心的，隻是……”
    餘樂道：“隻是什麼？”
    歸塵看了看他道：“惜元可睡了？”
    餘樂眼睛閉了一會兒，又睜開道：“睡了，一臉的愁容，唉！我知道他是心軟了。”
    歸塵輕歎了一聲道：“林飛羽怕是要不行了。”
    餘樂一驚道：“怎麼？”
    歸塵道：“我剛見到他時，就見他骨瘦如柴、麵色青白、眼底發黑、腳步虛浮，頭發也沒有光澤，是久病之人的虛虧之症，剛才他又吐血昏迷，我觀那血色，是心頭血，此番他回去，怕也是命不久長。”
    餘樂張大了嘴巴，久久說不出話來。
    香草咬著下唇，緊蹙著眉頭，也沒有說話。
    拓跋銳突然道：“林飛羽對惜元……倒是真心的，人……也還可以，有一副忠肝義膽，就這麼死了，可惜了。”
    餘樂喃喃道：“他怎麼會搞成這樣？他不是大將軍麼？不是很厲害麼？”
    歸塵撫了撫他的鬢發，柔聲道：“小魚，你要明白，無論多麼強大的人，都有生死罩門，顯然，惜元就是他的罩門。”
    

    作者閑話：

    連叔稍微有一點抽，把我的文文抽沒了，不過同誌們，不要放棄我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