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銳一見瞳孔緊縮，現在躲開已經來不及了，來人速度極快，轉眼已到了近前！
    林飛羽看見他，一勒馬韁，墨雲長嘶一聲，人立而起，又落下前蹄，打了個響鼻，跟在他身後的鄒剛及招財進寶也紛紛停了下來，招財看見拓跋銳，衝他抱了抱拳。
    拓跋銳瞪了他一眼，隻好停了下來，不動聲色的擋在馬車前，淡淡道：“鎮北王日理萬機，怎麼有雅興來這邊疆之地遊玩？”
    林飛羽看了眼拓跋銳，兩眼緊盯著他身後的馬車，沉聲道：“拓跋銳，你我之間，不必打這些沒用的機鋒，我來這裏，自有我的理由，我想知道，你身後的馬車裏，坐了什麼人？”
    拓跋銳心中一沉，冷哼一聲道：“林飛羽，你未免管得太寬，我身後的馬車裏是什麼人，你管得著麼？”
    林飛羽仍然麵無表情，隻道：“你當知道你自己的身份，你是北域皇帝，跑到我盛世境內，不知有何企圖，我身為鎮北王，自然是管得著的。”
    拓跋銳的臉沉了下來，陰沉道：“我若不給你看，你待怎樣？殺了我麼？”
    林飛羽道：“你不必激我，你孤身一人，勢必守不住馬車，我看與不看都由不得你，何必殺你？”
    拓跋銳的雙手握住刀柄，聲音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林飛羽，你莫要太得意，今日除非是踩著我拓跋銳的屍體，否則你休想靠近這馬車一步！”他的聲音並不大，可在場的人都聽得出他是認真的。
    香草雙手緊擰著衣角，急得快要哭出來。
    林飛羽雙目一凝，看向馬車的目光更加火熱，拓跋銳重情義，朋友卻很少，除了跟在他身後的招財，這世上能讓他義無反顧為之拚命的隻有一個人！
    招財急道：“拓跋，你……這是何必？”
    拓跋銳看了急得頭頂冒火的招財一眼，眉目稍緩，卻沒有說話。
    林飛羽輕夾馬腹，墨雲向前踏了一步，拓跋銳刷的抽出了雙刀，橫在身前。
    這時馬車的門被推開，走出了兩個人，又被緊緊關上，林飛羽忙看去，卻是歸塵和一個小孩，隻聽歸塵清朗的聲音道：“林將軍，一別多年，別來無恙？”
    林飛羽沉聲道：“是你？”
    歸塵道：“不錯，歸某出穀尋徒，遇到了拓跋兄，拓跋兄為人仗義，知道我與惜元昔日的交情，特地護送我師徒回穀，不知林將軍有何指教？”
    林飛羽充血的雙目緊緊的盯著他，突然道：“不對，你與惜元有過交情不假，卻沒有見過拓跋銳，他如何能認得出你是誰？”
    歸塵從容不迫道：“初遇拓跋兄時，的確不認識，還是後來的交談中才知道我們有惜元這個共同的朋友。”
    林飛羽低下頭，突然冷笑道：“歸塵，拓跋銳，你們把我當傻子不成？拓跋銳是什麼人？惜元的事是他心中拔不掉的一根刺，他如何能對一個生人提起？馬車中還有人！”他聲音有些發顫道：“惜元！可是你？！”
    拓跋銳厲聲道：“林飛羽！當初在鬼牙峰上，是你生生逼死了惜元，如今你竟還有臉喊他的名字？！”
    林飛羽雙眼布滿血絲，瘦削的臉上神情宛若厲鬼：“我做錯了事，自會承擔後果，惜元沒死，隻要他一句話，讓我立時自盡我也絕無二話，不過這是我們夫夫間的事，輪不到你來插嘴！”
    拓跋銳冷笑道：“何必說得冠冕堂皇，你是咬定了惜元心軟，不會拿你怎麼樣吧？不過就算你說得是真的，也沒有機會了，無論你有多麼大的權利，在這世上也買不到後悔藥吃！鬼牙峰下是個什麼情景，你我心知肚明，何必自欺欺人的說他還活著？是想給你害死了他卻獨自苟活找個理由嗎？”
    林飛羽咬牙道：“隻要讓我再見他一麵，林某立死無怨！”
    鄒剛和招財進寶急了，忙上前道：“將軍！”招財對拓跋銳道：“拓跋，你何苦要這樣說，當初將軍有錯，可這麼多年來，將軍身受的苦痛也不曾有假，如果……如果公子還活著，你……”
    拓跋銳看了他一眼，咬牙不再說話，卻也不曾移動分毫。
    車廂裏步惜元聽著外麵的動靜，思緒翻湧，知道今天是躲不過了，總不能真的讓拓跋銳和林飛羽拚命，他沉沉的歎了口氣，眉頭緊鎖，神色悲哀。
    餘樂見他要從意識之海出去，忙一把拉住他道：“哥們兒，你是不是不想見他？”
    步惜元輕歎道：“飛羽已經認定我在車裏，躲不過的了，罷了，見他一麵也無妨，想必這些年，他也不好過，我去勸勸他，把話說清楚，今後一別兩寬。”
    餘樂眨了眨眼道：“你可別心軟，他再不好過還能有咱們摔成一級殘廢不好過？你忘了還有我了？你不想見他，我替你去見，隻要我們不說，任憑林飛羽如何聰明，也想不到我們是一體雙魂，如果步惜元不再是‘步惜元’，他想必就不會再糾纏了。”
    步惜元皺眉道：“不妥，若他狂怒之下，認為是你占了我的身子，拓跋和歸塵是擋不住他的！”
    餘樂攤手道：“不試試怎麼知道？實在不行，你再出馬好了，好啦，別愁眉苦臉的，有事兒哥們兒服其勞，兄弟嘛，就是這時候用的，要是實在沒辦法，你再出麵，車到山前必有路，林將軍也不是洪水猛獸，看我去擺平他！”
    步惜元又歎了口氣道：“好吧，我會聽著動靜，他若是動了怒，我就出去救你。”
    餘樂道：“哥們兒你可要沉住氣，別一有動靜就跑出來，聽到我喊你再出來啊。”
    步惜元點了點頭。
    餘樂返身向外走了一步，又回過頭道：“沉住氣啊，別慌。”
    步惜元扯出一個僵硬的笑來，又點了點頭，餘樂歎了口氣，也知道再見林飛羽，步惜元不可能保持淡然，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步惜元露出這麼彷徨僵硬的表情，想到那個煞神，他也有些發怵，他給自己打了打氣，喑道了聲“加油！為了好哥們兒，拚了！”他用力拍了拍臉，義無反顧的走了出去。
    他抬起頭，才眨了眨眼，香草就撲了過來，急聲道：“餘大哥，步大哥怎麼說？”
    餘樂學著歸塵的樣子，拍了拍香草的手沉穩道：“不要怕，我們出去，會會那個林將軍。”
    香草愣了一下，道：“你一出去一定會被林飛羽帶走的！”
    餘樂道：“你步大哥說得對，他已經認定惜元在車裏，就算我們不出去，他也會破門進來，還要白白搭上拓跋銳的性命。”
    香草渾身一震，餘樂道：“雖然我對拓跋銳肖想你這件事有意見，可我也得承認他是個重情重義的真漢子，林飛羽若要硬闖，他一定會拚命的，我們內部的矛盾內部解決，卻決不能讓外人傷了他。”
    香草點了點頭，餘樂牽起她的手道：“走，妹子，我們去給你步大哥討個公道。”
    香草擦掉眼睛裏將落未落的淚水，再次點了點頭，跟著餘樂走出了車廂。
    外麵的人正在僵持，一見他們出來都是臉色大變，拓跋銳怒聲道：“你們出來做什麼？！難道怕我擋不住他嗎？！”
    香草衝他安撫的搖了搖頭，拓跋銳咬緊了牙關。
    自從餘樂一露麵，林飛羽便僵住了，他張了張嘴，嘴唇顫抖著，卻說不出話來，鄒剛和招財進寶也大震，他們本以為自家將軍是癡心妄想，沒想到步惜元竟然真的還活著，他們忙滾鞍下馬，雙膝跪地，招財和進寶向前膝行了兩步，以額觸地，失聲道：“公子！你真的還活著……公子……”
    拓跋銳默默向旁邊讓了一步，免得無意間受了招財的禮。
    當初分別時，招財重傷，進寶下落不明，步惜元心中一直掛念，此時聽到他們的聲音，不免有些著急，餘樂大聲在心裏道：“哥們兒，你穩住！冷靜！”
    林飛羽終於反應過來，他滾落馬鞍，落地時還踉蹌了一下，幸而鄒剛離得近，撐了他一把，這才沒有摔倒，不過他也顧不得了，嘴裏喃喃喚著：“惜元……”踉踉蹌蹌的向餘樂的方向走來，拓跋銳忙翻身下馬，擋在餘樂身前，歸塵暗自戒備，小小的寧煥也緊鎖眉頭，張開雙臂站在餘樂身前。
    林飛羽雙目血紅，啞聲道：“滾開！”拓跋銳也不甘示弱，分毫不讓，眼見林飛羽就要動手，餘樂出聲道：“塵塵，扶我一把。”
    歸塵忙回身扶住餘樂的另一邊手臂，餘樂往前走了兩步，伸手拍了拍拓跋銳肌肉緊繃的肩膀，學著歸塵平時的語氣對林飛羽道：“林將軍，初次見麵，請恕餘某雙目不便，不能禮數周全。”
    林飛羽自他出現，雙眼就沒離開過他，也察覺了他舉手投足間與往日步惜元的不同之處，隻是心情激蕩之下沒有深想，此時聽到他的話，隻覺得心痛如絞，他啞聲道：“惜元，你何苦要裝作不認得我？”
    餘樂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道：“林將軍，斯人已逝，你又何必執著？”
    林飛羽顫聲道：“惜元你……什麼意思？”
    餘樂沉聲道：“我的意思是，步惜元已死，如今站在你麵前的，是他也不是他，步惜元的身體，我餘樂的魂！”
    

    作者閑話：

    這兩天幾乎沒有枝枝進賬，老緣簡直心如死灰，痛苦痛苦痛苦，我已經掉了好幾名了，我的心哪，已經碎得粘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