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圈套
    “咱們今日，便把這乙虛騙回釧宮去，如何？”
    “……就用這素女釀？”
    “這是自然。”
    “乙……師父他怎會如此好騙得……”
    “你且看好。”沈緒笑道。乙虛的心思，他多少是能猜出些的，這老頭本就有通天徹地之能，自己與小孩兒來岐山求師，便定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既然乙虛應了這師約，早已決定將他引回釧宮之事，自然也是瞞不過他的。這素女釀權當是一個契機，一個台階罷了。
    自己與小孩兒許是從一開始便落入了這古怪壞老頭兒早早擬定好的圈套之中，雖摸不準乙虛目的為何，但各有所求，各取所需，互利之事，又有何不可？
    “乙虛，我這兒有素女釀，你隨我們一齊回釧宮去，以後日日讓你吃這酒，可好？”沈緒抬著素女釀，笑道。
    陸芊聽了卻是一愣，沈緒如此開門見山，擺明了是要以素女釀作誘餌，師父這性子卻又怎會答應？
    乙虛眯著眼睛盯了會兒沈緒，突然咧嘴道：“如此甚好，今日便下山。清鶴，去收拾收拾。”
    “是，師父。”
    “芊兒，我們也去收拾行李罷。”
    “…………”
    “沈緒，你是不是和乙虛早就說好的？”待到與乙虛和清鶴走遠些，陸芊問道。
    “自然沒有。”
    “可乙虛……卻為何會如此輕易便答應？”
    “他本就料到會如此了。但這乙虛到底想做什麼，我卻也是全然不知。”
    “這……這也能料到？”
    “嘿嘿，這老頭本事大著呢。你且好好練武，日後便要他教你治國之道。”
    “治國之道……隻你教我便是。”
    “我卻是不及乙虛萬分之一的，又有何能教你。且你天賦卓絕，定是不在我之下的。”沈緒揉了揉陸芊的腦袋，看著那張稚氣未脫的臉道，“隻是莫要逞強，學得了便學，日後練武定會苦痛萬分，實在受不了，棄了也罷。登不了皇位，隻要複了那殺母鞭心之仇，便可收手。”
    “這我也是曉得的，絕不逞強。”陸芊點點頭。
    “天下之大，又何愁無我倆容身之處？若是真到了萬劫不複之地，便回了我那家鄉去，讓我爹認你為幹兒子，領你娶個妻生個娃，天天都吃我娘做的素花餅，豈不美哉？”沈緒笑道。
    “我……你家鄉在何地？”
    “江南吳地，姑蘇。在我家鄉，可比在這兒快活的多。隻是我爹本是願我中了狀元，便在城中謀個一官半職，我月餘前將實情寫信告訴他，至今未回信。隻怕到時候歸家，他氣仍未消，又是一頓好打。”
    “我……我以後一定努力等位，給你一個大官做。”陸芊有些愧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隻打個趣兒，切莫放在心上。一頓打而已，到頭來還是會認我這個不肖子的。你現下勿多想，認真學便是。”
    “嗯。沈緒，你真好。”
    “死小孩兒，莫要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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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緒這小子可真是聰明得很。”乙虛眯著眼睛想了會兒，“這麼快便被他看穿了？”
    “師父，咱們真的要下山嗎！”清鶴本就活絡，現下聽聞要下山，更是快活地不行。
    “今晚便下山，你這臭小子且快些收拾。”
    “今晚？為何不等明日一早再動身？”
    “壞事自然是晚上才方便做的，老夫掐指一算，今晚有一比橫財。”乙虛吹吹胡子笑道，然後緩緩站起身子，大聲喊道，“乖徒兒們，走咯！”
    一行人走夜路下山，下山之後再找客棧淺睡一晚，明日一早進城，傍晚之前便可到。
    “師父，有人跟蹤我們。”行到山腰，陸芊道。
    “哼哼，自然不用你說，為師一早便知。”
    “甚麼？我為何不知！”清鶴輕輕道。
    “我也……不知……”沈緒道。
    “有兩人……在我們上山的時候便跟著我們了，我以為是山裏頭的村夫，便未在意。現在看來，怕是山賊。”陸芊對沈緒說道。
    乙虛突然停了下來，聲音提高了些：“沈緒，還剩下多少銀兩？”
    “還有些碎銀，住完客棧，再包輛馬車卻還差些。你哪兒有多少？”
    “沒有。”
    “甚麼？你沒帶銀兩……？”
    “別急，銀兩馬上便來。”乙虛捋一捋胡子。
    “前……前麵的人……站站站……站住！”
    突然暴起一陣哆哆嗦嗦叫喊聲，沈緒四人便停下了腳步，轉頭一看，見一胖一瘦兩個漆黑的身影，月輝灑在他們身上，可以隱約看見麵容。
    一人生得熊腰虎背，滿臉橫肉，眉若刷漆，喘著粗氣，模樣有些凶狠，方才喊話的便是這人。另一人卻是尖嘴猴腮，吊眉吊眼，未說話卻先生出幾分猥瑣來。
    “噗嗤……”沈緒瞧著他們這模樣，卻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笑笑笑什麼！廢話休要多說，把身上的銀兩都交出來！”剛才喊話的人又叫道。
    “我們若是不給呢？”沈緒見這倆人無勇無謀，許是連山賊也做得不太熟練，別說是乙虛了，怕是連自己和兩個小孩兒都打不過。
    “不給……嘿嘿嘿，小兄弟，那就別怪我們兄弟倆不客氣了！”猴臉那人回道。
    “唉唉，老二，過來……”他把身旁那人拉了過來，輕生道：“待會兒我去打那老頭兒，你去對付那兩個小孩兒和書生，那書生你下手輕點兒，別打著了臉……模樣不錯，賣去做個兔兒爺，咱還可以賺一筆！咱都跟了一路了，可別被跑了！”
    “欺負三個小孩兒算什麼，要打衝著老夫來便是！”乙虛嗤笑一聲，朝他倆喊道。
    “喲，老頭兒，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乙虛摸摸胡子，朗聲一笑，：“你們兩個一齊上。若按原來，你們讓我移地一尺，便算你們贏。隻是老夫近日來還未好好練過身手，難免有些生疏，所以勉強兩位山賊兄弟，碰到老夫的衣服，便算你們贏，不管是銀兩還是這位嬌嫩欲滴的書生公子，全讓你們拿去，可好？”
    “你……！”陸芊一聽最後幾句話，便覺得刺耳，怎可將沈緒也推入這籌碼之中？剛想上前阻止這乙虛，便被沈緒笑著攔下。
    “芊兒，激將法罷了，莫要太在意。”
    “是啊，陸師弟，你且相信我師父吧。照這倆人的模樣，怕是到了下輩子也摸不著師父的衣角。”
    “……好。”
    “臭老頭！莫要猖狂！”猴臉聽聞大叫一聲，“老二，我們上！”
    說完，兩人便嗷嗷大呼著衝向乙虛。
    乙虛站在原地，並未要動彈的意思。眾人皆以為這是大師在蓄力，直到……那山賊兩人一齊撞上了乙虛。
    乙虛癱在地上，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朝兩位山賊豎了跟大拇哥兒：“兩位兄弟，著實厲害。老夫甘拜下風！”又轉頭對那目瞪口呆的三人說道，“他們太厲害了，老夫輸了！沈緒，你過來罷。”
    “乙虛！你這是甚麼意思！”陸芊著了火，便想衝上去給這臭老頭一拳，卻又被沈緒攔抱回來。
    “沈緒……你莫要攔我！”
    “我先過去，看看這老頭兒打著什麼算盤。”沈緒歎了口氣，皺著眉道。乙虛分明就是故意的……
    “陸師弟，你先別著急……師父，你這是何意？”清鶴卻也實在摸不清這古怪師父到底是如何想的。
    “哎呀，老夫幾年不練武，失手是常有的事！願鬥服輸，沈緒，你還是過來罷。”
    “好。”
    “你不要去！”
    “莫要急，芊兒。他們不會拿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