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虛，你都對芊兒說了甚麼！”
    乙虛咂咂嘴，抹抹了鼻子，道：“起得晚了便訓斥幾句，豈料這臭小子竟鬧起脾氣來了。”
    沈緒眯著眼忖了半晌：“你可真將我當黃口小兒一般耍？”
    “我與芊兒如何也是相處了不少日子，他又怎會因這丁點兒小事而大發脾氣。
    “嘿嘿嘿，自忖是瞞不過你。隻是這原因，老夫我也是不能說的。你且自己去悟罷，莫要怪我。”
    沈緒聽罷，也不再多問。他知曉，這老人雖是古怪，但也不太愛賣弄關子，說不得便是真的說不得，任你如何硬泡軟磨也是不應的。
    隻是陸芊這副模樣實在是奇怪，以往實在是被逼得急了也是反咬一口，卻從來不見有對自己發過脾氣。可方才也未說什麼過份之話，莫非他……對龍陽斷袖深惡痛絕？
    小孩兒也真是越大越難照顧，愈發猜不透他的心思了。芊兒什麼都是一個人負著，哭了累了痛了都憋在心裏，這些年來的零丁落魄，將他磨得多了三分老練，少了七分幼學之兒該有的爛漫。沈緒胡亂揣摩著，還是覺得應當與他好好談上一談，在這彈丸般大小的草屋裏轉了好幾圈，卻沒有看見小孩兒的身影。
    “芊兒……”沈緒喚了一聲，應他的卻是清鶴。
    “沈夫子，我方才看見陸芊師弟走出了屋子，想必是去……去……賞一下這山中美景吧……”他這話自己說得也覺得好笑，這山中淨是些野草枯木，初見許會有些新鮮，看的多了卻隻覺得是一蓬亂草，哪來什麼風景之說。
    “是……我隻怕他……”
    “哎哎哎，這山一共就巴掌大小，不會迷路的。你且放心罷。”乙虛叫道。
    沈緒沉吟不語，戚戚歎了口氣，走到了草屋門口，倚在一旁，四處張望。
    “可輕點兒靠著吧！老頭我可不想再修這門了。”乙虛嘿嘿打笑道，卻未得到回應，隻是自討沒趣了。
    午時，沈緒啃了塊餅，仍不見陸芊回來。
    “小孩兒那麼愛吃……也不知這會兒餓了沒……”
    “別看了別看了，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咯。他不會走遠的，自己一個人靜一靜也好。”乙虛歎了口氣，朝門口的沈緒喊到。
    “我就在這兒等他罷。不勞您老人家費心了。”
    乙虛吃了記嘴癟，嘀咕著：“現在如此囂張，以後可有的是要我幫忙的的時候。不過陸芊這臭小子才十二歲，又懂得些甚麼……但若不讓他把這心結解開，武功卻又如何能練得。莫要怪老頭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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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芊一直呆在不遠處的竹林裏，本就對複仇報恩登位之事夷由躊躇，釧宮那兩位宵小日後定也不會就此收斂，煩悶之時又被乙虛如此一刺，無奈又把滿腔憤懣就此發泄在沈緒身上。
    他此刻是不願回那草屋，也是不敢去麵對沈緒的。就如此鬱鬱不休，待到天色漸漸暗沉，夜色微醺之時才慢慢踱步回去。
    “小祖宗喂，終於回來啦？”
    陸芊走到門口不遠處，就聽見乙虛低喊一聲，卻又發現房根處靠著一纖瘦的人兒，走近一看才知是沈緒。
    “他……怎麼了？”
    “睡著咯，偏要在外頭等你回來。你這小兔崽子跑哪兒去了？”
    陸芊抿了抿嘴，不多言語。前幾天一直趕路，在馬車上便沒休息好，昨日沈緒子時才睡，起得又早，自然是累的。
    “罷了罷了，老頭我要去吃飯了。你們自己解決吧……年輕就是好啊……”
    陸芊猶豫了半晌，還是伸手輕輕推了推他：“沈緒……回房去睡……”
    “恩……？”沈緒緩緩張開眼，“你回來啦。”
    “是……對不起……”
    “無妨。”沈緒摸摸鼻子，“咱們且進屋罷，我有些事兒想和你談談……”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屋，麵對麵坐著，何其尷尬。
    “就是……你覺得斷袖……如何？”沈緒斷斷續續地問道。
    “甚麼……？”陸芊愣住了，原以為聊聊指的是日後回宮如何處事，卻不料……
    “你問這話……是甚麼意思……”
    “就……斷袖裏也不一定都是些汙穢之人，真情處處覓得。那日從皇宮回來，我本意卻不是要貶低龍陽之風……”
    “……”
    “便也是希望你日後不要厭惡和言語諷刺，莫要被我那日的話影響……”
    “我……並不是為了厭惡斷袖而生氣。”陸芊搖了搖頭。
    “如此……便好……”
    陸芊看著沈緒，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緒，你可真是奇怪。”
    “怎的就奇怪了……”
    “我餓了，想吃素花餅子。”陸芊突然道。
    “好。”
    翌日，寅時。
    “臭小子，老夫昨日問你的話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陸芊頓了頓，繼續說道：
    “沈緒是我要傾盡所有去保護的人，以後我們會如何，便也是不得知。隻是這一點，卻永不會變。”
    乙虛捋一捋胡子，道：“其實昨日老夫也隻是隨意一語，你對沈緒並無其他的念想，隻是摯友或是兄長般的依賴和信任罷了。”
    “我自覺也應是如此。”
    才怪。且讓老夫來胡攪一番，現在雖是一顆定心丸，到了以後可就亂了你的心境，有得愁咯……我隻要教出個天下第一的馬上皇帝就得，其他可都看你們的造化了……壞老頭子這樣想著。
    “既然心意已定，便不要再多想。這些日子且專心練武，可好？”
    “是，師父。”
    陸芊與乙虛和清鶴一同習武了月餘，心中雜念頓消，少年情愫之事漸漸也不去多想。
    “乙虛，我家芊兒可練得如何？”
    “嘖嘖，不錯不錯。筋骨甚好，比這小兔崽子認真多了。”乙虛敲了敲一旁清鶴的腦袋，“隻是這幾日隻是學些皮毛，日後的苦可有得受哩，也不知他可受得下。”
    “可以。”陸芊應道，“甚麼苦我都是受得了的。”
    “芊兒可真給我長臉。”沈緒笑著勾著陸芊的肩，伏下身來，在陸芊耳邊輕輕道，“待會兒休息之時且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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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芊狐疑地看著沈緒：“怎的？”
    沈緒笑著抬出了素女釀，道：“咱們今日，就把這乙虛騙回釧宮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