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飛飛一怔，隨即嗤笑一聲，扭開頭：“我是。但是，換成路邊任何一個陌生人，我都會關心一下的。”
    他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隻一會兒，卻又笑道：“要喝水嗎？我給你倒……”
    “安迪，”她打斷他的話，“我隻是有幾句話要和你說清楚……”
    “或者吃個水果？我給你剝桔子……”
    “我不要，你聽我說……”
    “飛飛你知道學校的紫荊花開了嗎……”
    “我們分手！”梅飛飛大喝一聲。
    他一下子沉默了，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梅飛飛瞥他一眼，深吸了口氣，輕輕地重複了一句：“我們分手。”
    安迪突然在床邊矮下身子，一把抓起她的手。梅飛飛嚇了一跳，要抽回手，他卻握得死緊。
    “你幹什麼？！”她惱怒地道。
    安迪半蹲在床邊，或者，是半跪在床邊，梅飛飛看不出來，卻隻見他抬起來注視著她的眸子裏，有了一層亮亮的水霧。她閉了閉眼，轉開頭。
    “飛飛，原諒我！”他誠懇而真摯地道，冰涼的唇落在她的手背上。
    梅飛飛即立刻猛地把手抽開，隨即用衣袖使勁擦了擦，一語不發，用厭惡的眼神蔑然看著他：“不要再碰我！不要再用你那肮髒的一切再碰我一下，否則請你立即出去！”
    “肮髒？哪一點肮髒？”安迪難以置信地道，從床邊站了起來，顯然她的眼神刺激了他，“飛飛，雖然有些事瞞了你，但是，我對你的感情卻是百分百真實的！難道，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就完全感覺不到嗎？我愛你！”
    “愛？”梅飛飛冷笑，“你配說這個字嗎？你知道什麼是愛嗎？愛，能夠允許三心二意嗎？愛，能夠容忍三人同行嗎？”
    安迪搖頭：“飛飛，我曾經問你最愛什麼花，還記得你是怎麼回答的嗎？你說世間哪一種花你都愛，因為各花有各花的美。”
    “那又如何？”
    “飛飛，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能明白我呢？這人和花，不是一樣嗎？每個女孩子都像花一樣的美好，我對你們的愛，都是一樣的真實，為什麼一定要取舍其一呢？”
    梅飛飛目瞪口呆，一時氣結，半晌才憋出一句話：“那你的女友們若是也像你這樣找多幾個男友，那你又要怎樣？”
    “我會給她自由！”
    自由？這句話為什麼這樣耳熟？
    梅飛飛愣了一下，立刻想起，就在她生日那天晚上，在燈火縇麗的珍珠江畔，她俏皮地問他：“如果以後我真的想飛了，你怎麼辦？”
    他認真地回答：“我會讓你自由地飛！”
    那時，她曾為了這句話感動不已，以為他是真正了解自己的人。如今看來，這句話原來竟是這個意思！
    多麼可笑多麼荒謬又多麼離譜！人與人的相遇啊，是不是就是因為某一個偶然？
    梅飛飛頗為無奈地笑了一下，像是嘲笑一個幼稚的低級錯誤：“好，那麼我現在就想要自由！”
    不料，安迪認真地搖了搖頭：“不，你不一樣！”
    梅飛飛愕然。
    “飛飛，”安迪再一次在床邊單膝跪下，這次她看得清楚，“這段日子以來，我想得很清楚了。如果一定要在所有女孩子裏選擇一個，那麼，我選擇你！”
    “無論是顧佳怡，還是洛琴，或是其他女孩子，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強迫她們做什麼。她們願意接受這樣的我，固然好，但若是不願意接受，我也絕不勉強。但是你，梅飛飛，你和她們都不一樣！”安迪動情地道，“看到你的疏離，我會有失去的恐懼，看到你和別的男人一起，我會有無端的憤怒。失去你，這種念頭，隻要想一想，也讓我無法忍受。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請你原諒我，從今往後，再沒有洛琴，再沒有顧佳怡，我安迪，隻要你一人！隻愛你一人！”
    梅飛飛愣了許久。
    這一番話，若是換作在幾天前說，她也許會再一次被打動吧！但奇怪的是，此時此刻，聽在耳裏，心中卻沒有再起一絲漣漪。為什麼？
    難道說，今天這一場大鬧，平息和流逝的，不僅僅是恨意，還有愛意？
    她搖搖頭，輕聲道：“如果說，你要道歉的是曾經對我的隱瞞和傷害，那麼我接受了，原諒你……”
    安迪神色一喜。她卻又繼續道：“但是，其他的話，就請你收回吧！我無法接受。”
    “飛飛！”他失聲道，扯緊了床單。
    “我怨過你，也恨過你，然而，現在我也想明白了。也許我們之間，從頭到尾，不過就是一些誤會而已，美麗的，誤會……”
    安迪呆呆地看著她。
    “既然是誤會，就應該解釋清楚。安迪，如果說我對你從沒有過一點感情，那是假的。你優雅，你柔情，你善解人意，最重要的是，你了解我，你懂得欣賞我的美好。這些，都是我從來不曾在別人身上感受過的。其實，也是我一直想得到的……”梅飛飛說到這裏，微歎了口氣，“但是，我錯了，你也錯了。你誤以為了解的，也許並不是真正的我，或者，並不是完全的我。你若是真懂我，又怎麼會不懂我的驕傲我的自尊我的……愛情！”
    “是我對愛情太渴求，是我對愛情太盲目，是我還沒有做好完全的準備，就接受了你！安迪，這一點我要對你說，對不起！”
    安迪的表情從怔愣到歉然再到沮喪心痛，這時隻搖搖頭，又再搖了搖頭。“真的不能，重新開始嗎？”他痛苦地低聲問道。
    “不能！”梅飛飛說完這兩個字，咬住了唇。
    “那麼，能不能再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真正地去了解你？”
    “不能！”
    “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不能！”
    安迪靜了靜：“是不是，因為他？”
    “誰？”梅飛飛皺眉。
    安迪不語，隻是沉默地盯著她。
    梅飛飛臉上一冷：“我和他什麼關係也沒有！”
    “什麼關係也沒有，他會大老遠地從B市專門飛來這裏就為了看你一眼？”
    “那是他的事，和我沒關係。”
    “那你，為什麼哭？”安迪看著她仍然微微紅腫的眼，伸了伸手，似乎想碰觸，但伸到一半終於放下，輕輕一歎，“在我麵前，你從未哭過。”
    梅飛飛垂首，咬了咬唇：“我累了，請你出去吧！”
    安迪苦澀一笑，搖了搖頭，回身便走。
    “以後盡量不要再見。”梅飛飛補上一句。
    安迪拉開門，聽到這一句，微微一頓，沒有回頭，輕輕笑道：“這恐怕很難。”
    梅飛飛一愕，正要開口，他卻不等她反應，已經大步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