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009、荊城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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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間的事太過巧合,巧合到莫子逸在多年後回想起來都仍覺得恍若一夢,事實上,對於應龍來說那的確稱得上一場夢,在這個夢裏,他所遇到的人,遇到的事,都是設定好的。
莫子逸先前在馬場救回來的人竟是莫羽的故人,那人叫嶽騫,也是幼年就跟著莫羽上陣殺敵,兩年前因一場戰役下落不明,沒想到還能有再見之日。故友相見,自然又是一番感慨。
嶽騫命大,雖然兩年前一戰差點要了他的命,但他到底還是安然無恙。倒是前些日子聽說莫羽的兵來到了這裏,他想要來尋,就單槍匹馬跟過來,沒想到在半路被敵軍發現,所以前些日子莫子逸才會在馬場發現昏迷的他。這一次嶽騫就沒有那麼幸運了,雖然保住了命,但一條腿骨被折,時間太長,恐怕很難恢複如初。好在嶽騫也很樂觀,一條腿換一條命還是值當的,他修養了一個月,恢複得差不多,雖然有些坡,但不會影響打仗。
這一個月裏,他們的軍隊也休整得差不多了,莫子羽決定不日就攻打荊城。
夜幕漸沉,軍營後方傳出低轉的調子,調子略顯低沉然而吟唱的人多,在這漆黑的夜中生出幾分閑適之感,卻也平添了幾分思鄉之情。
莫羽剛剛安排好了明天兵陣向後方走來,聽到這調子時腳步頓了頓,一時有些不想進去,他知道一旦進去就打斷了這些將士低聲哼唱的這歌,心生貪戀,竟不想讓這歌調停下,甚至自己也不由自主得跟著哼唱——這是江蘇一首婉轉的小調,唱的是出遠門的遊子思念著家鄉,那日家鄉下著下雨,雨絲霖霖,故鄉的親人撐著傘看著遊子向家走來……
後軍賬裏多是受傷的士兵,這一批人都是跟著莫羽他們出來的,都是莫家的兵,有著共同的信念和目標,此刻,也或許有著同樣思鄉的情緒。
明日就要攻入荊城,後軍受傷的將士在作休整,也有不少是來幫忙的。哼起家鄉的調子倒是讓氣氛愉悅了不少,莫羽最終還是走了進去打斷了歌聲。
“見過將軍!”果然,眾人起身行禮。
此時後軍人也不多,大多都回營休息了。莫羽和他們平時也都是兄弟相稱,並不在乎這類繁文縟節,隻是眾將都是極仰慕莫羽的,所以見了他總是很客氣,又或者說是莫羽天生的氣場讓人看了就覺得有些難以接近,不自覺間就會拉開距離,好像這個人隻能瞻望。
眾人對莫羽是從心底當將軍看待,但也有人除外,比如正在整理藥罐的莫子逸。
莫羽走到他身後,話語裏帶點不易察覺的愉悅的笑意:“你起的頭?”他指的是唱歌一事。
“……對不起,下次不會了……”莫子逸手裏還捏著一株藥草,轉過身看著莫羽有點莫名的心虛,他自然知道大戰在即並不是可以唱這種歌調的時候,隻是方才幫其他將士上藥的時候哼唱了幾句,沒想到大家都是會唱的。
莫羽倒也不是很在意:“罷了,一次而已。等我們殺到棠城,把越王殺了,我們就回家!”
“好。對了,聽嶽虔說堂叔帶了一隊人馬先往東去了,你們可是打算左右包圍?”嶽虔也是他們幼年就認識好友,自然也是莫家軍中的一員,也是莫羽的左膀右臂,莫子逸和他關係更是不錯。
“嗯。”莫羽點了點頭,具體細節他不用說想必子逸也猜得出來,比起這個,莫羽倒是更對莫子逸手上拿的藥草感興趣,“以前並不知道你懂藥理。”
“我也隻是懂一點點,藥理沒有仔細學,不過是翻了幾本書,閑著無事所以才來後軍幫忙。”莫子逸說著將手上的藥草放好,同時把其他瓶罐也分門別類放好這才擦了擦手準備離開。
“早點睡吧,明天才算是正式開戰。”莫羽的話轉了一個調變得嚴肅起來,的確,大戰在即,真正的開戰在明天。從彭城出來這一路雖然也經曆了幾次戰場,但那對於莫羽這類久經沙場的人來說隻能算是練手,可莫子逸不一樣,他是第一次上戰場,前麵那幾戰對於他來說是不可多得經驗,而且他明顯經驗還不足。
莫子逸跟上莫羽的腳步:“明天我在哪隊?”
“跟著我。”
“跟著你?”莫子逸不是不喜歡跟在大哥身邊,隻是聽到這答案難免有些興致缺缺,原本還想著能有個機會大顯身手呢。
“嗯,不然你想去哪?”
“我想……”莫子逸想自己帶隊,但這種話他現在還沒資格說。
“別想了,不可能!你跟著我,我要是不在,就跟著嶽騫,他的經驗也比你足。”莫羽隻能把子逸安排在自己身邊,一來是因為莫子逸並沒有足夠的經驗帶隊;二來是因為父親說要保護他安全,想來想去,還是放在眼底的才是最安全的。
莫羽是主將,莫子逸自然聽從他的安排;於公於私,都是。
次日,天蒙蒙亮,所有的將士就已經集合完畢了。各隊將領都領著自己的兵馬聽候莫羽安排,這也是莫子逸第一次站在高台看著下麵密密麻麻的一片,感受著那鑼鼓和號角的豪氣,感受著劍柄握在手心那種緊張的心情。
莫子逸是真心佩服他這位大哥的——莫羽二十都未到已是一身戎馬的經驗,而且他這樣一個風姿卓越的少年站在高台之上指揮千萬人馬毫不突兀,倒是一身穩重和殺戮之氣,讓人望而生畏,聞而拜服!
莫羽披著戰甲眉宇間全是冷峻,整肅軍隊時眸眼中已經透出了急不可耐的殺氣,那嗜血的欲望從他的貼身的刀柄上都能感覺出來,全然的冷意:“今日這一戰,是重要的一戰!隻有拿下荊城,我們才有機會砍下敵人的頭顱,希望兄弟們全力以赴!此戰,不成即死!我隻要一日時間,太陽落山前,定拿下荊城!”
“拿下荊城!浴血殺敵!”底下的聲音更是震耳欲聾,全軍上下一心,早已做好了出發的準備!
“越人殘暴,殺害我們的兄弟親人,掠奪我們的土地糧草,此仇此恨,不死不休!殺!”
“殺!”這場殺戮於他們而言是榮耀,是驕傲,是目標,更是信仰!
荊城曾經也是極為繁華的一個地方,如今因戰亂百姓早就匆匆逃難去了,留守的軍隊卻也有三十萬之多。莫羽手上有多少人,除去莫歇帶走的一部分人馬,不過五萬——五萬對抗三十萬,不是癡心妄想,也不是以卵擊石。莫家軍所到之處,敵人聞風而退,一路斬殺勢不可擋,全然是滔天的殺意!早就聽聞莫家軍神勇無比,然而若非親眼所見,無法體會。莫家的兵和那些諸侯之兵最大的不同就在於他們有信仰,有驕傲;他們的將軍永遠衝在最前,他們的後軍也同樣堅不可摧!
莫羽身先士卒,一把寶刀下有多少亡魂,揮手間就能將一個人的腰活生生砍斷,如同地獄而來的魔鬼,座下的湯穀是他的戰馬,更是與他配合默契,帶著無人可阻的氣勢,馬蹄踏地平穩!身後離得不遠的那匹馬是蒙汜,騎著蒙汜的是莫子逸,莫子逸揮劍看下敵人的頭顱,熱血噴到臉上時手也因激動而變得發抖,握劍的手心早已汗水淋淋,到底……是他太缺乏曆練了……
所幸,莫子逸跟著莫羽並不需要如何,因為莫羽每進一步,前麵的敵軍就往後退一步,他們也在仰視這個人,像是仰視著修羅場上的閻王。戰場上的莫羽與平時完全不是同一人,他的眼睛裏全然是嗜血的殘暴,一片血紅的眼睛在殺人時眨都不眨,手裏握著那泛著寒光的寶劍上淌著的全是敵人的鮮血,有如此將軍在陣前衝鋒,後方將士自然也是無比英勇。
兩隊騎兵左右包抄,瞬間就將落單的敵軍全數包圍,頃刻間,就是一陣血紅。
眼前是血肉模糊的修羅場,而莫羽還能沉著指揮隊伍的陣型,各隊的將領也是沉著應變,很快就將敵人殺得片甲不留,那烏泱泱的三十萬大軍呐,在他們眼裏仿佛變成了笑話。
對方的凶殘程度已經超過了荊城守軍的想象,不少人都開始往後撤步,城牆上將領大聲喊道:“撤什麼!我大越隻有迎向兵刃的人,絕無追著安生的兵!誓死也要守住荊城!”原本的三十萬大軍,掌握著主動權的大軍,如今的信念已經變成了守住城門。然而雙方的戰況也在此時變得愈加凶險……
莫家軍自然是奮勇殺敵,越軍又何嚐不是生死相搏,這裏是非生即死的戰場容不得半點馬虎。城牆上的箭如傾倒的大雨落下,揮劍保命時常會看到身旁的兄弟倒了下去,然而這種時刻是最忌分心的!
“小心!”這已經是莫羽第二次將莫子逸麵前的箭砍斷了,語氣已經全然是惱怒了!果然,莫子逸還是太嫩,根本還不足以接受這樣的場麵,也沒有足夠的經驗來麵對這樣的戰場,但現在也不是想這些時候,生死存亡,早就殺紅了眼。莫羽再次揮刀下去,生生砍斷一人的頭顱,莫子逸就看著那人的脖頸斷開,鮮血噴湧而出,近在咫尺,鼻腔之內滿是血氣的味道!
“不想跟他一樣下場,就打起精神來!”莫羽又是一刀,直接刺進一位敵軍將領的胸膛,提起刀來的時候,將那個人也整個帶起,輕鬆得像是挑起一片樹葉。
莫子逸穩穩心神,也專注眼前射來的箭和敵軍砍來的刀,眼下已經不是接受不接受的問題了,隻有一個想法,就是活下去!
等到敵軍箭射得差不多時,莫家的軍隊不知何時已經搭好雲梯爬上了城牆…這下,是真的守不住了……
他們如此衝鋒陷陣自然不可能是毫發無損的,莫子逸身上也難免落了幾刀,不過都不是要害,皮肉之痛尚可忍受。再看莫羽,沒人知道他身上到底受了幾處傷,因為他滿身盔甲都是血,有自己的血更多的是敵軍的血,而他則是一臉全然不在乎的樣子,踏著累累屍骨直向前衝,湯穀的嘶鳴聲成為了最好的激勵軍心的號角!
“荊城,被莫氏攻下了!”這是日落前,大越最後的奏報。
……
修羅場最後也回歸平靜,漫天黃沙,幾分悲壯……
莫子逸原本以為莫羽和莫歇帶的人馬會裏應外合,左右夾擊,可知道這場戰結束了,他才幡然明白,莫歇帶的人馬先向棠城去了,也就是說,他們是真的以五萬人戰勝了三十萬,全然的一場硬戰!
最後,荊城的兵逃的逃,死的死,降的降,大家都在整理戰場時,莫子逸才赫然發現,莫羽的盔甲外有兩根斷了一半的箭,一半是用手掰斷的,另一半刺入血肉;一根刺在左肩,一根刺在腹部……
“大哥,你…你受傷了!”莫子逸連忙上前,想幫他處理傷口。
莫羽還沉浸在方才嗜血的快感中,聽莫子逸如此一說才想起自己的傷口,伸手一摸,全是黑紅的血。然後莫子逸就看著他將那兩根箭直接抽出來,帶出的血肉模糊讓人發寒!莫羽連哼都沒哼一聲,淡淡得扔下一句:“行軍打仗受這點傷是常事,你要是不習慣,以後就別跟著上戰場!”
“……”
作者閑話:
嶽騫其實也是有神獸原形的,這個就不說了,比較偏也不是很重要。如果願意找的話,就去搜一搜跟應龍有關的、又缺了一條腿的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