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章 黑暗中的舞者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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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27——黑暗中的舞者
    你和我反正殊途同歸,如果一切變得乏味,我不介意半途而廢。
    ——王菲《麻醉》
    九月的空氣微熱,薄暮時分的樹葉散發著香氣,城市的塵埃中混合著物質沸騰的氣息。周圍的行人和車輛川流不息,世界一片繁華安然。
    一提到秋天,總能想起水果與楓葉一片片紅色燦燦欲燃的味道,還有路邊的黃菊與桂花。
    濱崎蘇伊笑著搖搖頭,對艾西說:“其實秋天還有件事你給忽略了。”
    艾西收回放在商店櫥窗上的目光,回頭問:“什麼?”
    蘇伊故作什麼地挑挑眉:“馬上就要到十月了對不對?”
    “對啊。”艾西疑惑。
    “你知道十月有兩天很特別嗎?”
    搖頭。
    蘇伊無奈,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十月四日,跡部景吾生日,十月十五日,忍足侑士生日。”整個冰帝上下不知道這件事的大概隻有她了。也難怪,以艾西的個性來講,她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艾西恍然大悟,緩了緩神問道:“那又怎麼了?你不會是想加入女生們的送禮作戰大軍吧?”
    蘇伊若有所思地淡淡笑著,未發一言,隻是慢慢在艾西前麵走著,半晌又停了下來:“我送他禮物完全是出於他本人和我自己的想法,因為想為他做點什麼所以要送,我不想讓他把我遺忘。這算不算是一種提醒呢,提醒他在這個世界上,還有我這麼一個人在惦記著他呢?”說完,她有些疲憊地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那對盈盈靈動的眸子再次流光溢彩,讓華燈初上的城市霓虹都為之失色:“艾西你呢?跡部君要過生日了,你一點表示都沒有嗎?明明人家對你還是不錯的。”
    原本想繼續問她幾句話的艾西頓時啞然,臉色一赧,快步邊走邊說:“你想送幾自己送,別叫上我!”說著隨手推門進了一家商店。蘇伊看了眼招牌後不由得掩口一笑,是巧合還是必然呢?艾西竟然進了一家自己早就選定的針織品店。
    艾西知道蘇伊是有些心事的,例如她前陣子和忍足去大阪的事,回來後她隻字未提,可艾西從她的表情和眼神中可以看出,在蘇伊身上是有事情發生的,或許是有些難以啟齒、難以言語吧,蘇伊與忍足之間,說到底還隻是普通的朋友而已吧。就像她自己和仁王雅治一樣。
    而當艾西看清楚這家店的陳設後,發覺有些後悔誤打誤撞地走進來了,可違時已晚,蘇伊已經和笑容滿麵的老板娘攀談起來,看樣子她是這裏的常客了,而不善針織的她則是第一次,好奇之餘更是覺得新鮮。環顧四周,來這家店的大多都是年輕的女孩子,或單獨前往,或三五成群。仔細看去,其中有些人貌似冰帝學生,該不會都是來給跡部和忍足那兩個人物色生日禮物的吧。艾西冷笑。這時蘇伊的話引起了她的注意。
    “…送給我這般年紀的男生……嗯,想織一副手套呢。”
    老板娘笑嗬嗬地拿出幾種顏色各異的純毛毛線,看得出蘇伊很滿意,並且顏色真的很適合忍足的氣質。艾西看見蘇伊的臉上笑容有一瞬間的嬌羞,然而剩下的是滿滿的幸福。
    將自己親手編織的東西送給喜歡的人並且看著他戴上它,該是件很幸福的事吧。女子的幸福往往很簡單,滿足於心中的男子,她們便會幸福。艾西不知道自己,能否嚐到這樣的幸福呢?
    正分神之際,蘇伊已經走過來拉她往櫃台那邊走,邊走邊說:“你也來選選吧艾西!他們的生日很近,現在決定好還來得及,跡部君收到你的禮物一定很高興!”
    艾西輕歎口氣,苦澀一笑,心中隻覺羞赧又不知何去何從,複又想起前些天跡部被自己押去醫院打針的事,一股酸澀湧出心頭,疼也不是,愛也不是,本想就此拒絕蘇伊的好意,畢竟跡部景吾並沒有親口告訴她他自己的生日,送不送禮物沒什麼必要。可今天的蘇伊異常高興,艾西一來不想破壞她的好興致,二來她覺得自己也確實有很多地方得到過跡部的幫助,送個小禮物也著實應該,最後終於點頭答應。
    ……
    …………
    櫻塚艾西無比鄙視地瞟了一眼時不時一臉幸福笑容的蘇伊,低頭自顧自地喝著咖啡。許是感覺到了艾西的臉上又出現了往常的淡漠,蘇伊衝她微笑道:“艾西,其實你也很高興吧,能親手送東西給人家。”
    艾西聞言先是一愣,然後朝她一笑,冷冷道:“我為什麼要因為送他生日禮物而感到高興?我現在都後悔了,不但花了這麼多錢回去還要趕工去織。”說著說著她開始激動,“到時候那家夥興許一句‘不怎麼樣’就把我半個月的心血打發了!就連對仁王雅治我也沒做過這種事啊!”
    蘇伊表情一僵,扯了扯嘴角,很艱澀地笑道:“我有些吃驚,艾西。現在竟然能這麼不經意又平和地說出雅治的名字,這是不是叫表示你對他的感情糾纏已經理清了呢?”
    艾西的表情由驚異轉為平靜,哀痛欣然全都一閃而逝,化作淡然一笑:“我覺得我還是沒辦法回答你,現在真是慶幸當初跟你說我喜歡仁王,我想那種感覺如果不說出來給最信任的人聽的話,也許我一輩子都不能堂堂正正的麵對他。心裏總是有種壓抑卻壓抑不住的東西在往外滋生,但是直到現在好像都沒辦法徹底平靜,我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也許對於仁王,他已經是我的一段記憶了,畢竟抱著一個虛無縹緲的感情,就算是神仙也會累,不管那種感情有多麼美麗,啁啾還是可望不可及的。也或許,他仍在我心中最深層的地方,隻是暫時擱淺,像埋下的一粒樹種,終究還有破土而出長成參天大樹的一天。未來還很漫長,會發生什麼我們誰都不知道。你說是不是,蘇伊。”
    蘇伊啜了口咖啡,原本很苦很濃的味道變得淡如涼水,流入口中如同進如幻覺。她的笑容淡淡,仿佛有許多心事,又仿佛一切從容。“很高興你能這樣想呢,艾西。我們……”
    可她的後半句話突然被哽在了喉嚨裏,眼睛緩慢睜大,像在尋求某種證明一般看向艾西身後的落地玻璃窗外,臉色逐漸蒼白下去,靈魂似乎被瞬間抽離。
    艾西一驚,順著她的眼神回頭望。
    雖然天色已黑,可東京街頭明亮的燈光下,那個男人修長高挑的身形和俊美的麵容,她想她絕對不會認錯,包括蘇伊也一樣。
    ……
    夜晚的東京,華燈初上。天際青色的雲淡到欲無,在城市上空燈光與星光交彙的地方,暗紅色的蒼穹有一種朦朧曖昧的美感,如同燈光下女子嬌媚的容顏。
    逛街,用餐,電影,酒吧,似乎成了這個男人與女人約會相處的最佳模式,夜晚的空氣,曖昧如同酒精一樣蔓延,女子的眼睛沒熏染得一片陰韻,目光顧盼秋波流轉,一切柔得像水。忍足侑士垂下眼睛,笑容淡淡,一切情緒波動包攬在那副圓形的平光鏡後麵,隻是嘴角的笑容,俊雅得讓人窒息。
    他攬住女子的腰枝,捉住了她白皙纖細的手指,在上麵輕輕烙上一吻,看著佳人笑得麵容嬌羞,化著精致妝容的臉龐赧然緋紅。然後,女子柔若無骨的手臂附上他的胳膊,兩個人前後進入他那輛停在路邊的藍寶石色的汽車。
    蘇伊在以後的很多年裏都會想起那一幕裏忍足的笑容,淡淡中不帶半點情感,卻足以刺痛她的雙眼和心髒。然後,就會和當時的自己一樣落下淚來,一顆接著一顆,像個機械的木偶,毫無知覺。眼淚冰涼。
    ……
    幸福始終充滿了缺憾,單純的快樂始終容易破碎。人都是要生活下去的,在生活的過程中不斷的給予與失去,以及平明的舍棄一些東西。舍棄的東西越多,所剩下的就是足以支撐自己活下去的東西。然而這些道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明白的。
    艾西記得那一晚,蘇伊沒有出去見他,更沒有出聲阻止。走出咖啡館的時候,她美麗飛揚的長發突然給艾西一種孤獨的感覺。蘇伊是美麗的,靈魂是哀愁的,正如同她的頭發,夾雜著美麗如孤獨。這種形容來的突兀且妥帖,艾西差點就要為自己的愴然與悵惘引吭高歌。
    ……
    “為什麼把我的曲子給別人?安妮姐,月底就要發行了,現在給我別的曲子應付,你們究竟是什麼意思?!”
    安妮不慌不忙地看了眼火氣直線上升的櫻塚蘭朵,表情坦然,仿佛一切皆在預料:“公司這樣做自有安排,做藝人的沒資格抱怨這抱怨那。”她語氣一緩,“況且你說過會全權負責自己歌曲的填詞,既然這樣,換不換曲子隻是形式上的事,對你也不會有什麼影響。公司認為,相對你來說,千帆更適合這首曲子。”
    蘭朵死死地瞪著她,天知道這對她而言需要多少的勇氣,天知道她在用多少的力氣壓製住隨時都可能崩潰的自尊和迸發的怒氣。她不能失敗不能退縮不能放棄,更不能在這個時候跟安妮對立。她需要成名,因此她需要安妮,一切忍受都是為將來鋪路而已。可她在這樣的對視裏卻感到一種讓她害怕的失望,蘭朵開始緩慢的產生一種動搖和絕望,她費盡周折所堅持的,也許隻是她內心的一種可怕的幻覺。她閉上眼,迫使自己不要去想這些多餘的沒用的東西。
    “蘭朵,公司不會包裝一個毫無用處的藝人,相對的,遇到有用的人才也會不惜血本,但是你目前,還不是那個可以拋出數百萬包裝的藝人!”
    蘭朵冷笑一聲,挑釁地看著安妮:“那麼森下千帆就是了?”
    安妮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問道:“你能不能在這個月底推出單曲,全看你自己的本事,還有半個月,錄音間隨時為你敞開。如果成功,你知道自己會得到什麼。”說完,安妮起身離開。蘭朵自行想象著安妮未說完的話,“如果失敗,你將是公司第一顆拋棄的棋子。”
    不知不覺,她儼然已經站在了風口浪尖上,原來除了危險還有恐懼。這是一向所向披靡天不怕地不怕的櫻塚蘭朵,第一次麵對的如此巨大的挑戰。
    安妮走出化妝間的時候,意料之外的遇見了一直在外麵等候妹妹的櫻塚艾西,當然,她當時並不知道這個女子是誰,直到她開口問:“請問,櫻塚蘭朵小姐現在還在裏麵嗎?我是她的姐姐。”
    安妮打量她一眼,道:“在裏麵,你可以進去找她。你妹妹的情緒有些激動,我要告訴你們,我這麼做也是為了她,娛樂圈沒有她想象的那麼簡單,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須采取一些必要的手段,而且,公司上層的指示,即使是我也沒辦法違背。還有,你雖然是她姐姐,也不能隨便跟著她進公司來。”
    艾西點點頭,眸中同時浮上一層深意,目送著安妮離開後才開門走進化妝間。
    蘭朵一動不動地坐在鏡子前,見進來的人是艾西,想了一瞬,終究仍是沒能笑出來,而是眼神複雜地瞅著她,帶著一絲憤然一絲委屈,卻一滴眼淚也沒掉下來。
    艾西心下一歎,剛剛在外麵,安妮的話雖然像是在對她說的,卻是完全在說給蘭朵聽,隻隔著一道門,蘭朵不可能聽不見。也許安妮也認為這些話不好當著本人的麵說,隻好假借他人。安妮這個人,終究還是讓人難以理解的。她是日本娛樂界炙手可熱的金牌經紀人,但她隻手遮天的本事,恐怕也不止經紀人這麼簡單。雖然艾西與安妮是第一次見麵,可一想到蘭朵今後的路,艾西除了擔憂之外還有一絲慶幸。如果蘭朵能夠得到安妮的賞識,離她出人頭地的一天也不會遠了。隻是這個“賞識”,要做到實在太難。
    “我知道為什麼曲子會給千帆,她是什麼背景而我又是什麼?隻要森下千帆的父親出資,別說是一支曲子,怕是一場演唱會也辦得下來!”
    艾西知道蘭朵這是一時氣話,也沒多阻止,“蘭朵,你還有工作嗎?沒有的話今天回學校住吧,我有話想跟你說。”
    蘭朵沒有應她,“為什麼機遇都是同樣的,待遇卻差這麼多?難道就是因為我沒有後台?那麼梨江由奈呢?她又有什麼?”她的臉色異常慘白,卻有種異常的潮紅,“為什麼安妮對由奈總是那麼特別?明明說是給我們每個人都配助手,卻讓我等到出第一張單曲發行後,而由奈和千帆,卻都已經有了自己的私人助理!”蘭朵身子一軟,向後仰在椅子上,眼中蓄滿了淚,卻被她倔強地忍著不肯掉下來,漆黑的眸子裏是憤怒和不甘,還有一絲又一絲的,如同潮水般蔓延的絕望。
    艾西心中微痛,蘭朵何曾這樣頹喪過?以前的她,不都是頑強麵對一切的嗎?即使暴風雨也打不倒的野薔薇不是嗎?
    她走過去,握住蘭朵的手。手心的溫暖傳遞,蘭朵側過頭與她對視,在艾西溫暖中充滿肯定與鼓勵的目光中緩緩劃開一絲微笑。
    艾西在微笑裏,眼中有一絲責備:“有沒有聽過‘別追不累的羊’這個故事?”見蘭朵麵露疑惑,艾西笑笑繼續說:“是在遙遠的非洲馬拉河,河穀兩岸的草叢中一群羚羊在覓食,一隻非洲獵豹則隱藏在遠處的草叢中伺機捕食。當豹子越來越近時,突然羚羊有所察覺並開始四散逃跑。而非洲豹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一隻未成年的羚羊並直向它追去。追捕期間,非洲豹超過了一頭又一頭站在旁邊觀望的羚羊和老弱病殘的羚羊,但它沒有掉頭,隻是一個勁地朝著那頭它一開始看中的羚羊瘋狂地追去。在追與逃的過程中,那隻羚羊已經跑累了,非洲豹也累了,終於,在羚羊筋疲力盡再也跑不動的時候非洲豹將它撲倒。
    當時,如果非洲豹因為追不上那隻它看中的羊轉而去追其他的,那麼它沒追一隻都是從頭開始,慢慢的體力將會耗盡,而羚羊卻是一隻隻體力旺盛。也就是說,如果丟下那隻跑累了的羊,改追一頭不累的羊,最後肯定是一隻也追不著。蘭朵,其實人也是一樣,抱定最初的目標不鬆手,一直追求下去,縱然中間也會有不少誘惑和阻礙。那隻羊便是人類始終堅持的目標。而所謂堅持,是一種最符合實際的考慮。別追不累的羊,心無旁騖,抓住被你追的筋疲力盡的那隻羊。”
    故事結束,艾西帶著笑意看著蘭朵,見她的雙眼裏,滿滿的絕望中,逐漸升騰起的意誌和勇氣化做如同星芒般的光點,明媚的麵容帶著一種天生的卓然。艾西的眼中光芒流轉,溫柔異常,在蘭朵仍然將信將疑的時候說:“呆會兒回去的時候把公司新配給你的曲子也帶著,上次不是說讓我幫你填詞嗎?今天晚上我們就試試看。時間不多了呀!”
    蘭朵呆呆地看著艾西,眼中帶著一絲探究一絲不確定。艾西眼神溫暖,和煦得有如春暖時的微風,“我們一起努力,在月底前唱出最滿意的單曲,一定會趕上發行日。櫻塚蘭朵,一定會紅。”
    ……
    …………
    九月三十日,艾星新星櫻塚蘭朵與森下千帆,同時發行入行第一張單曲。在同樣強大的宣傳上可以看出,艾星在力捧新人之餘,也在明裏暗裏給新人們施加壓力。同行的競爭,即使在同一公司旗下也無法避免,甚至更容易趨向白熱化。
    藍寶石色的保時捷飛速馳騁在高速公路上,駛入時區的時候,忍足侑士將車速放慢。銀座繁華的十字街頭,大廈兩側懸掛著蘭朵與千帆的單曲海報。兩張海豹上的女子們遙遙相對,目光沒有交集,笑容帶有刻意雕琢過後的痕跡,整個被包裝過後的人氣質與個人感覺都發生了一些改變,變得冷漠而疏離。
    忍足側頭看了眼跡部,並看見他的目光隻在海報上停留一瞬便又看向街邊音像店的宣傳台,上麵堆成小山一般高的唱片碼得整整齊齊。男子瞳仁裏是那種讀不透的深邃和淩厲,就像寒夜中深不見底的黑暗。忍足似乎又知道他想什麼了,笑笑說:“有沒有想過買來一張聽聽?”
    跡部景吾他挑眉一笑,目光帶有幾絲厭倦,眉梢眼角仍是神采飛揚:“新人發片就是這樣,發行很多張堆在那裏,賣力的宣傳,人們好奇就會買上一張,這樣想的人多了,銷量自然就跟著上升。成績好的話下個月就會趁熱打鐵地發行第二張、第三張,期間參加一些活動,年底再出張專輯,基本上一個新人紅歌星就這樣誕生了。兩個新人競爭,群眾對她們本是一無所知的居多,買唱片來聽完全憑第一印象,覺得順眼就買,絕對不順眼就貶低幾句後匆匆離開。所以她們目前不隻是實力的競爭,還有迎合大眾口味的混戰。哼,表麵看上去,娛樂圈就是這樣,明知很艱難卻還有人拚了命的想要擠進去。啊,不管怎麼說,都是那些人自己的選擇,隻要不半途而廢,就都有發展的前景。”
    跡部話音一落,忍足就勢拍掌,奉承中帶著揶揄道:“不愧是將來統領商界的天之驕子啊跡部,叫人不佩服都不行。不過,我有東西要讓你看。”說著,從車後坐的提包裏那出兩張正方形的東西,在跡部眼前一晃,跡部眼中飛速掠過一絲訝意,但轉瞬化為平靜,斜睨著忍足道:“本大爺是不是該表揚你這個為日本唱片界經濟發展做了貢獻的傑出好青年呢?啊嗯?”
    忍足挑眉淺笑,帶著淡淡無所謂和散漫,又是拱手又是抱拳道:“哪裏哪裏,客氣客氣。”
    跡部景吾無比鄙視地瞪他一眼:“少給本大爺在這兒扮惡心,既然買了就放來聽聽!”
    “遵命。”
    ……
    隨著忍足侑士修長的手指按下播放鍵,一連串流暢舒緩的鋼琴流淌而出,短暫卻悠揚的前奏過後,一個清澈未經刻意修飾的女聲在車廂中蔓延。是櫻塚蘭朵。兩個人不有自主地凝神聆聽。
    “不知從何時開始,我們想要的太多,而我原本期望的,你並不知道。一直追逐的,不僅是遠方的夢想,還有那張你美麗的容顏。歌曲唱出的,是不敢訴說的心聲,我們不敢麵對的,那許多的不信任,也不敢表達內心的所有困境。其實人類原本脆弱不堪,所以我要學著勇敢包容。
    那時的我,一直有一個願望,希望能得到完整的幸福。與你共度的時光,何其短暫,卻足夠我一生珍藏。眼中所看到的你,永遠是那麼可愛。而這一切還要經過多久,你才能真正體會到,我自私地想要得到你與幸福的願望……”
    歌曲名為《Wish》,企求與希望的寓意。蘭朵的聲音依舊空靈悠揚,帶著一種漠視世界的態度,與遺失世界的空茫,無所謂的唱腔,聽完讓人感傷,同時讓人感覺彷徨,卻在音樂收尾時給予一種來自音樂和詞語本身的慰藉,這時才恍然,原來,在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如此的情感不被發現。這,或許就是歌曲本身的魅力,以及櫻塚蘭朵本身的魅力所在吧。
    跡部景吾緩緩出了口氣,伸手去那唱片的封套,直接向填詞人的姓名看去,而看清後瞳孔驟然縮緊,經過了一瞬間的仔細確認後又露出了一抹微笑,眼中露出讚許與欣然,仿佛那一切都是天經地義般的誠然,然而在激賞過後,更深一層的,是一種茫然中流露的擔憂。或許就連蘭朵的封麵都是跡部極為讚賞的類型,也或許這張唱片有著艾西的心血,因此跡部格外喜歡。封麵的照片,一片點綴著稀少星光的漆黑夜幕,櫻塚蘭朵身穿白色長裙,孤立在那裏,雙臂微張,白裙飛揚,將身子包圍,夜空下散發著幽幽白光,閉著的眼,微翹的唇,多了分神秘,多了分靈動。
    接下來換成千帆的唱片,古典的和式曲風,與封麵上穿著和服站在櫻樹下的女子相互輝映,而千帆的聲音屬於清新婉轉,歌詞也很纏綿悱惻,卻沒有帶來那種激蕩與透徹心扉的感動與感傷。因此,這首歌並沒有給跡部留下太多的印象,但跡部卻在與忍足不經意間的對視中發現,忍足的情緒應該是有些激動的,或許是受到了歌曲的熏染。艾星兩位新人的戰爭,應該是異彩紛呈又激烈異常的。
    ……
    艾西同往常一樣打開郵箱時,意外的收到了蘭朵發來的郵件。她有些驚訝。因為蘭朵不是那種會隱藏內心的人,更不會通過這種方式與她交流,難道她也變得不再直接表達情感與心情了嗎?揣著不安與疑惑,艾西打開了那封郵件。
    “……姐,很久不見,收到這封郵件時你一定特吃驚吧,一定吃驚你妹妹會做這種費力有矯情的事。你給我轉發的媽媽寄來的郵件我已經看了,也回了一封。
    ……
    姐,謝謝你對我做的一切。我知道這些話應該當麵說的,可是我不知道怎麼著,就是不好意思當麵跟你說這句‘謝謝’,不要認為我是個特不坦白特矯情的人,人就是這樣,總會有些話說不出口的。姐,我發現我變了,變了很多,也具體說不上是哪變了,也不知道這樣的變化是好是壞,我隻是知道,隻有這樣的變化才適合我如今生存的地方。
    姐你說的對,要咬緊一個目標不放才能成功,如今成為一個站在日本娛樂界頂尖的明星就是我唯一的目標,我會不遺餘力地完成她,也多謝有姐姐你,我才能踏出這完美的第一步。
    ……
    知道你為我寫的歌,哪句是我最喜歡的嗎?
    “歌曲唱出的,是不敢訴說的心聲,我們不敢麵對的,那許多的不信任,也不敢表達內心的所有困境。其實人類原本脆弱不堪,所以我要學著勇敢包容。”
    就是這段了,我曾經在夜裏反複唱著這幾句,發覺姐姐你簡直是太棒了!簡直是天才你知道嗎?!不過可以更進一步肯定的是,歌詞寫出的一定是你自己的心聲吧,我想了解你的人都會發現,其實這本就是姐姐你內心的寫照,我說的對嗎?你不會否認的,一定是這樣的。
    ……
    最後,請讓我說一句不情之請,姐,你能來幫助我嗎?不是幕後的那種幫助,你來做我的助理經紀人,外麵的那些人全都不可靠,我完全不信任他們,他們隻看中錢和利益,在我有利用價值的時候會被他們捧著,一旦我失去了什麼,等待我的或許就是我想都想不到的挫敗。隻有姐姐才是真正為我好的,所以,請姐姐一直留在我身邊,我的歌已經不能沒有你了!”
    ……蘭朵,請原諒我的自私,我不能答應你的請求。可是我仍然能夠幫助你,不論是填詞還是其他,隻要我力所能及。我說過,你會紅的,姐姐對什麼事都沒有自信,惟獨這件事,因為蘭朵就是蘭朵,獨一無二的櫻塚蘭朵。即使沒有我,你的路仍然不會變得黑暗。娛樂圈就像個大染缸,能將人的心與靈魂染色。我會永遠站在這裏看著你的一點一滴,離開我的成長,才是你真正的成長……
    郵件回複發送出去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艾西坐在電腦前,寫了又刪,刪了再寫。
    她不想進入那個會將人萬劫不複的圈子,縱然現在已經與那裏有了瓜葛無法自拔,可這樣徘徊在邊緣淺入淺出,才是保全自己和蘭朵最好的方法。她隻想過平淡沒有漣漪的日子,太大的風浪雖然會使人堅強,但也會讓人失去更多的東西。蘭朵不會一輩子需要她,當她自己不被需要的時候,可能就什麼都沒有了。人都是自私的,她沒辦法不為自己考慮。
    蘭朵,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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