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迷失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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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3——Lost Direction迷失方向
完美甚麼完美,你不敢追我怎麼追。我想為所欲為,你不反對誰敢反對。
無所謂無所謂,來麻醉我清醒的體會。
——王菲《麻醉》
就在仁王和忍足雙雙愣在原地的當兒,紮著小狼頭圍裙的相川千帆同學已經將最後一盤菜放在了餐桌上,抓了抓垂在肩上的卷發不好意思地笑笑,隨即又拉出了兩把椅子,意思是讓他們坐下。
忍足看了仁王一眼,見仁王同樣是一臉的不知所雲。然後問道:“相川小姐,你這是……”
千帆突然來了個九十度鞠躬,下垂的頭發將她的臉擋得嚴嚴實實,囁聲道:“對…對不起,我起的很早,看見冰箱裏還有些菜和魚,所以就……我不是說睡沙發不舒服所以起早了,我睡的真的很好,對…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仁王受不了地擺擺手,“好了好了,你幹嘛一個勁兒地說對不起啊!”看來今天晚上不能再讓她睡沙發了呢!說著向洗手間走去,而進去後驚訝地發現,他和忍足堆在衣簍裏的衣服竟洗了幹淨掛在露台上,連內衣內褲都沒放過……
忍足顯然也看見了,與仁王對視一眼,各自心照不宣地笑得十分無奈。
忍足隨即走到餐桌邊,夾起一口菜放進嘴裏,很享受地點了下頭,笑著說:“很好吃呢,手藝不錯!”說完拍了一下千帆的頭。
小姑娘頓時笑開了花兒,臉上散發出一種類似小女生般的粲然。
整個早上,他們誰都沒有提有關昨晚的事。千帆固然又說了很多話,但看上去她像是故意在逃避某些話題。隻要仁王或忍足要對她提出問題時,她都會很巧妙地轉換話題,隱藏得滴水不漏。
……
從公寓走出來到教學樓的一段路上,忍足和仁王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沉默無語,各懷心事。後來忍足忍不住問他,究竟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總不能讓一個女生一直住在兩跟男人的宿舍裏吧?雖然已經交代她不要出門,有人敲門也不要開,可終究還是不放心。
觀察了一個晚上和一個早上後忍足發現,這個相川千帆絕對不是來曆一般的人。
仁王同樣大傷腦筋,但是又沒辦法把她趕出去,暫時留下來應該也不會怎麼樣,還可以有人幫忙做家務。
……
“話說回來忍足,昨天我剛回來的時候在走廊裏碰見了跡部,他應該剛從我們家離開吧?”
“嗯。”
“現在想起來,他那時候看相川的眼神有些奇怪,但是還說不清楚奇怪在哪兒。”
忍足凝神想了片刻,突然腦中有個閃念倏忽而過,於是急忙問道:“那相川看他呢?”
仁王聳肩:“很正常,她好像根本不認識他。”
忍足正了正眼鏡,最後說:“可能有點問題……”
兩個人的教學樓不同,所以並沒有談太久便分開了。他們也並不知道,會有什麼事即將要發生。
……
相川千帆擦幹淨最後一隻盤子,洗淨手後走進客廳。來這裏一個晚上,第一次打量這間公寓。和想象的確實不太一樣呢,不愧是東京的著名學府。
但是……自己這樣做真的好嗎?今天或許是順利過去了,可明天,後天呢……
……
上課前的教室逐漸熱鬧起來,很多來公共大教室上課的學生們很早就跑來占位置。仁王哼著歌走了進來,環視了一圈——這個教授果然是最受歡迎的,這麼多人選他上的課。
一個塗著藍色眼影,穿著紫色長裙頭發微卷的女生隨後走進教室,見仁王在前麵於是快步走過去,拍了他肩膀一下:“來的挺早嘛!”
仁王回身,在女生頭上快速拍了一下,笑得輕佻:“早上好啊!怎麼又換香水了?”
女子笑得曖昧而燦爛,眨眼道:“新出的香奈兒,舊的那瓶被你那舊情人給打了。”
仁王無奈一笑,說:“蘇伊沒有壞心眼兒的,由奈你就多包容一下吧,都在同一間屋子住著。”
女子沒再說話,厥著小嘴坐了下來。
“梨江,教授讓你幫忙拿一下器材。”
仁王抬頭向突然出現的聲音源頭望去,不出所料是跡部景吾。隻見他站在他們旁邊,用一種無法分辨喜怒的表情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他與平日裏沒什麼分別。
梨江由奈看了看跡部後便離開了。
跡部景吾坐在她剛坐過的椅子上,仁王看他一眼,問:“有什麼話非要支開別人才能說?”
跡部挑眉一笑,表麵仍是一副驕傲的模樣。他轉頭看著仁王,眸子裏浮上一層深意:“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森下的女人?”
“不認識,怎麼了?”
“哦,是麼……沒怎麼。本大爺有句話要奉勸你,最好不要多管別人的事,尤其是不認識的人。這是為你好。”
仁王並沒有撤回目光,而是更緊地看著他,“你直說好了跡部,這樣拐彎抹角實在不像你的個性。”
跡部隨即露出一個璀璨的微笑,湛藍的瞳孔明亮如星。“好,本大爺就直截了當的告訴你,不要再管那女人的事,讓她哪裏來的回哪去,越快越好。”
仁王有些疑惑地看著他:“哦?你和她認識?你們什麼關係?”
“這個用不著告訴你。”
“那很抱歉跡部,雖然我們是同學也是朋友,但我不能聽你的。因為這與你無關。”
跡部微眯起眼,湛藍色的眸子死死鎖在他的身上,急道:“你幹什麼這麼固執?你跟她又沒什麼關係。”
仁王笑得不以為然,好像跡部說的話根本與己無關。“你不也是一樣?我的事我自己心裏有數。況且,這件事忍足也有參與。”
跡部緊皺起眉,一絲疑惑浮上眼簾,“忍足……”
上課鈴聲打斷了跡部接下來的話,他複雜地看了仁王一眼,轉身離開。
仁王沒有再看他,心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事和跡部的反應。既然他都不願意承認與相川千帆是什麼關係,又有什麼理由來對他的行為提出異議呢?可以肯定的是跡部絕對不會害他,他做事肯定有自己的道理。隻是他的個性實在任性,又很妄為。
要趕她走?說的容易。撿回來的流浪貓是很難輕易趕走的,尤其是在還沒弄清楚它的主人和血統的時候。
……
…………
法國作家福樓拜在《薩郎波》中描寫到:太陽仿佛將自己撕開,把血管中的金絲雨光華煜煜地傾注在迦太基城中。
四月的太陽與上麵的描述有驚人的相似。空氣溫暖濕潤,天空藍得沒有一絲瑕疵。校園裏彌漫著濃鬱的櫻花香。
櫻塚艾西提著剛烤好的草莓奶油蛋糕向三公寓走去。快到公寓的時候,看見一輛銀灰色的蘭博基尼正停在門前,並且熄了引擎,看來已經停了有一會兒了。她小跑幾步來到車前——果然是他。
跡部景吾從車裏走出來,艾西剛想同他打招呼,卻突然發現幾日不見的他竟比前些天看上去憔悴許多。
跡部淡淡看她一眼:“你也要上去?”
艾西傻傻地點點頭。
跡部輕蔑地白她一眼,“看你那傻瓜樣兒。”然後大踏步地向裏走去。
艾西緊走幾步趕上,揚起頭大聲道:“你說誰傻瓜?來了不上去反倒在底下呆著的人就聰明了?我看你是忘了人家住幾層樓了吧!”
跡部看也沒看她一眼,邊走邊說:“本大爺愛等就等你管得著?”
“那麼大個破車杵那兒妨礙交通了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要不上來我都考慮要不要叫清障車了呢!”
“本大爺先叫人把你這胡攪蠻纏的女人清出去!冰帝不知道都要清淨多少了呢!……呦,到了!”
艾西剛要從嘴裏溜出來的話硬是給咽了回去。抬頭一看,303室。果然到了。跡部景吾揚起勝利者的笑容,傲慢地瞥她一眼後開始敲門。
過了一分鍾,不見任何反應。
艾西納悶地看了一眼寫著仁王和忍足姓氏的門牌,道:不會吧,已經過了下課時間了,他們怎麼可能不在?”
“應該就快回來了,本大爺要在門口等等,你要是想走的話不攔。”
“開玩笑,我也要等!”
千帆滿意地看著一桌子豐盛的菜,拍了下手,適才聽到有陣不緊不徐的敲門聲。正是下課後不久的時間,他們說會回來吃晚飯的,難道是誰出門時忘記帶鑰匙了?
正遲疑的時候敲門聲再度響了起來。
千帆猶豫地走了過去,輕輕試探道:“誰?忍足?還是仁王?”
敲門聲突然停了下來,緊接著傳來一個陌生女子的聲音:“我是櫻塚艾西,找仁王。”
相川千帆頓時一愣,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自己已經露出了馬腳,究竟要不要開門?!
而此時站在門外的艾西疑惑地看了跡部一眼,卻發現那個男人竟半點驚訝也無,仿佛早就料到這裏麵會有一個女人。隻是那雙藍眸裏的淩厲更加深邃了。
說話間,門開了。
櫻塚艾西看到一個麵容嬌羞眼帶怯懦的可愛女子站在門口,卷卷的頭發和粉紅的衣裙,乖巧可愛的模樣像個精致的洋娃娃。
突然就有一種無法用言語表達的感覺,提著蛋糕的手不自覺地僵硬了起來。
相川千帆將衝好的茶放在茶幾上,說:“他們還沒有回來,不過應該快了。”
艾西看她一眼,並沒有拿起茶來喝。而此刻她的臉上一絲笑容也無。看著這個從言語到行為分明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的陌生女子,她竟有說不出的反感。打從她看見這個根本不該出現的人那一刻起。而從剛才到現在,跡部景吾連一句話都未曾說過。
艾西眯起眼,表情是一貫的淡漠與疏離,問:“你是誰?”
千帆一愣,心髒砰蓬隻跳,連忙解釋道:“我隻是暫時住在這裏,不會給大家帶來麻煩的!”
“我在問你是誰。”艾西開始不悅,眼中的冰冷迅速蔓延。轉眼間看到了滿桌子豐盛的菜,某種酸澀如排山倒海般席卷而來,心口堵得發慌。
“我叫相川千帆。”
這時跡部猛地抬起眼看她,明亮犀利的眸子如同夜空中閃爍的寒星,將她牢牢地鎖在那裏,似乎一切掩飾都將無所遁形——千帆慌忙躲開他的視線,正要說話時,隻見艾西騰地起身向門口走去,“我還有事不等了,別告訴他們我來過。”
跡部深深地看了千帆一眼,“本大爺和你一起下去。”
門“砰”的一聲關上了,千帆怔在原地好半晌無法反應,大腦一片空白。
走出公寓後,艾西才發現手裏竟還提著要送給仁王他們的蛋糕。想想算了,都有那麼一個漂亮溫柔手藝又好的女人在照顧他們了,自己還多事什麼啊!越想越氣,竟沒有留意到同自己一起走的跡部已經下樓進了車裏,正透過窗子跟她說話。
“喂,你去哪兒?上車?”
艾西沒好氣地看他一眼,一聲不吭地繞過車子往林蔭路走去。
跡部隨後發動車子,開到她旁邊急道:“本大爺在問你話!”
“我現在不想說話。”
“哼,隨你便。”丟下這麼一句話後車子絕塵而去。艾西皺著眉,用力踢飛路邊的一塊石子,“男人怎麼都這麼任性!就不能體諒一下女生的心情嗎?!”
漫無目的地走了半天,艾西發現再也不能就這麼拿著蛋糕滿校園跑了,索性找了個長椅坐下來,拿出手機,按照剛剛胡思亂想後的出來的結果給仁王發了條短信——
“你下課了吧?吃飯了麼?忍足有沒有跟你在一起?”
過了一分鍾,沒有回音。又過了五分鍾,還是沒有。
艾西打開手機看了又看,確認自己的手機還有電並且信號良好,終於一氣之下打開為他準備的蛋糕自顧自地大吃起來。
其實她根本就沒對這條信息抱太大希望,仁王本來就很少回複她的短信,有時候就算回了,也是極簡單的。
突然傳來一聲刺耳的汽車鳴鏑,緊接著聽見一聲刹車。
艾西疑惑地看去。
那個紫灰色頭發的男人正邁著優雅閑適的步子朝她走來,陽光下那人修長的身形與俊朗的五官宛如童話中走出的王子。那些有事沒事就愛八卦的女生們說的沒錯,這該死的家夥真的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族氣。
“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跑回來了。”
跡部景吾沒有回答,而是徑直走到她旁邊坐下,毫不客氣地拿起一塊蛋糕吃了起來,“還不錯,就是不夠鬆軟,草莓也有點酸。”
艾西將剩下的蛋糕往身後一藏,嚷道:“嫌不好吃就別吃,回去吃你們家廚師做的去!”
跡部沒有理她,三兩口吃完了一塊後又衝她伸出手:“再來一塊,本大爺要餓死了。”
艾西不睬,斜眼瞅著他:“不給!不是說不好吃麼?”
跡部景吾挑眉輕笑,抬手撩起額發,神情有一種優雅的自大感。眼角的淚痣似乎在熠熠發光。她別過頭去不看他的臉。他沒有再同她爭辯下去,而是慵懶地靠在椅背上,不動聲色地斜睨著她說:“是不是看人家又溫柔又體貼所以嫉妒了?”
櫻塚艾西慍怒地剜他一眼,“你是不是覺得她又溫柔又體貼所以喜歡上人家了?”
原本以為他會很不屑地反駁她幾句,然後繼續跟她廢話,可沒想到跡部竟不置一言。湛藍的瞳孔中光影流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本大爺不喜歡那種看上去逆來順受隻喜歡照顧男人的女人。就算是個女的,也要有自己的個性和傲氣。”
她凝視著他,心中不由湧起一陣波瀾,“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他想了想,說:“要爭強好勝、又不服輸,還要有……喂!我幹嘛要告訴你啊?!”
艾西無所謂地聳肩,“是你自己想說的,我可沒強迫。給,咱們一起把蛋糕吃了吧!”
她抬手將垂下來的頭發挽到耳後,那隻銀鐲從手腕滑落到纖細的手臂。很舊的老銀在白皙的皮膚山顯得更加古樸,精致繁複的鏤刻圖紋在陽光下給人恒久的寧靜之感。她也同樣是個迷一般讓人能很容易安靜下來也很容易就激動起來的女子。
跡部看了她一眼,原本眼中的急噪和張揚慢慢退去,眼神逐漸溫和了下來。突然想起剛剛在仁王宿舍的時候,她的情緒幾近失控,這會兒又看見她在這裏吃蛋糕——這蛋糕一定是要給忍足他們拿去的。哼,這女人在想什麼他大爺怎麼可能不知道。女人啊,真是麻煩又愛妒忌的生物!
……
…………
那晚艾西回宿舍時已經月上樹梢。走廊裏一片安靜,隻能聽到鞋子與地麵碰撞出的踢踏聲。走到自己房門前的時候,她突然發覺門口似乎有人蜷在那裏,凝神一看,那個蜷縮在門口並且已經睡著了的女子竟然是濱崎蘇伊!
……
蘇伊喝了一口蘭朵倒的茶後方才道出來意。原來又是與室友發生了矛盾,大致內容是那個叫梨江由奈的大小姐,因為前幾天蘇伊一個不小心打碎了她心愛的名牌香水而一直耿耿於懷,並且隔三差五地找她麻煩,不是把蘇伊剛擦好的地板弄髒,就是不讓蘇伊的衣服跟她的掛在一起,說什麼她的都是名牌貨,怕染上顏色。所以蘇伊再也不想跟她住在一起了,決定在艾西這裏住幾天再說。
聽完事情原委的艾西和蘭朵對視了一下,艾西本來是想勸勸蘇伊的,誰知蘭朵神情冰冷地搶先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吧,跟她好好理論就可以解決了不是麼?”
蘇伊委屈地說:“如果換成是你早就和她吵起來了吧,蘭朵。”
“沒錯,就是因為你不敢跟她吵架才會一直被她騎在頭頂上!”
“蘭朵!”艾西急著阻止,“蘇伊心情正不好的時候你說這些幹什麼啊!這些話放到明天靜下心來再說不好嗎?”
蘭朵看了艾西一眼,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我這是為她好。學生時代如果學不會怎麼處理好人際關係的話,將來到社會上會更吃虧。姐你就別再一麵倒地護著她了。”
蘇伊看了看艾西,又看了看蘭朵,歎了口氣,道:“蘭朵,我承認你說的對,但是我現在實在沒辦法麵對那個人,我跟她大概天生八字不合。”
蘭朵略帶深意地看她一眼,搖搖頭說:“姐,她是衝著你來的,該怎麼做你自己看著辦吧,我回去練歌了。”
看著蘭朵離開,蘇伊咬著嘴唇半晌未語。艾西拍拍她的肩膀,翠綠色波光粼粼的眼睛,蘊著無限溫婉的碧波,“蘭朵的話你真得好好想想,凡事沒有所謂一個人的對錯,吵起來的話大家都是有責任的。今天住這裏吧,改天我找時間陪你一起回去找你的室友聊聊,這也不是什麼不能解決的大矛盾。其實我也正想找你好好聊聊呢,蘇伊。”
蘇伊感激地看著她,心中湧出無限淒楚與悵然。艾西淡然地笑笑,目光深遠悠長,好似山巔的浮雲般飄渺。遊走在軀體裏的靈魂仿佛隨時都會從中流走一般。
“艾西,你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哦?哪兒不一樣了?”
“說不好,跟我第一次在神奈川見到你的時候相比。你成熟了,也……敏感了。”
艾西抿嘴一笑,仍然是帶著淡漠與慵懶的笑,“哪有,你才是敏感了呢!”
“或許我們都有變化了吧。”
人都是需要溫暖的,哪怕隻是一點點。
越是聰明的人,就越容易看清楚事情的本質,也越是容易陷入孤獨。很多外表看上去堅強但內心柔軟的女子大抵是如此的,因此她們格外的需要人去疼惜。有時候哪怕隻是一點點的關懷,也能使她們心潮澎湃。
……
蘇伊躺在艾西的床上,看著從窗簾的縫隙裏透出的月光在天花板上打出纖長的光柱。艾西閉著眼,睫毛微微顫動,清麗的臉龐如月光下的水印。
“蘇伊,你睡了嗎?”
“沒有。”
“你說……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你有沒有真心的、非常認真的喜歡過一個人?”
艾西的聲音有些顫抖,蘇伊聽得出她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決定問的。然而她的心情卻突然沉重起來,一些塵封的往事在模糊中浮現。
“有啊。”她答道,“仁王就是。”
艾西的心徒然一緊,她轉過頭定定地望著蘇伊,目光灼熱。
蘇伊沒有在意她的眼神,繼續道:“我跟仁王交往過兩年,從國中二年到三年。但是一直到現在我都沒辦法完全了解他。他是個讓人很難琢磨的人,而且很隨性地做事和說話。就算是跟我交往的時候,他的身邊也永遠不缺女生,他都是很熱情又溫柔地對待她們。某些時候讓我感覺到自己和那些女生對他來說沒什麼分別。就算再怎麼深刻的喜歡,也會因為逐漸累積起來的不安和心痛而慢慢淡化的。後來,我家裏打算送我東京讀高中,於是我們就順理成章的分開了。”
順理成章。
這個詞的出現重重的敲打在艾西的心上。是不是她對仁王的感情,也是這麼的順理成章呢?
在自己最孤獨的時候他出現了,並且順理成章地給予自己溫柔和關懷,然後,又順理成章地抽身而退,卻讓自己偷偷淪陷了整顆心。
蘇伊轉過頭看著她,神情嚴肅而認真,而目光卻是帶著探究,她想從艾西閃爍的瞳孔裏得到答案:“艾西,你應該是喜歡仁王的。”
艾西緩緩闔上雙眼,聲音宛如清冷的樂聲,在深夜寂靜的空間裏有著極強的穿透力,“我也不能確定自己的感情,但是我可以確定,我心裏是有他的,而且很在意他。他的行動和語言,都能很輕易的左右的我的思想和情緒。他笑的時候我會跟著高興,他生氣的時候我也會跟著難過。見不到時會覺得想念,見到麵了又會覺得傷感,並且珍惜著每一分鍾,不想分開。他不理我的時候就猜他是不是討厭我或是覺得我煩了,他對我稍微有一點點的關心和愛護的時候,就能讓我高興好幾天,甚至很久以後想起來都是很溫暖的……蘇伊,我是不是很傻?我發現……我是真的喜歡他……”
她的聲音顫抖,含著淚的眼在夜色中閃爍,翠綠如同鑽石,帶著無限的酸澀和隱忍。
艾西閉上眼睛,淚水滾落。
她還是輸了,徹底的輸在感情與理智上。
曾經決心不為他落下一滴眼淚,因為隻要流了眼淚,就再無挽回的餘地了。可是她始終低估了自己一直埋藏著不願意提及的感情。
蘇伊沉默著拉住她的手,艾西冰冷的手指讓她的心猛地一緊。
“艾西,他是你第一個喜歡的人嗎?”
“嗯……”
“也許你認為我說的話傷害了你,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你跟仁王……也許並不合適。”
艾西自嘲地笑笑,帶著無限苦澀,“我也這麼覺得。我沒有蘇伊那麼堅強。我是真的沒辦法包容他對所有女生都曖昧的態度。如果我是他女朋友的話,恐怕第一天就會翻臉。”
蘇伊訝異地看了她片刻,笑道:“你這麼說好像是在挖苦我……”
“嗬嗬,沒有,絕對沒有!隻是我在試圖了解他的同時才逐步認知到的。”
“……其實,他是個不會輕易動真心的人,不管對誰。這點我想你也知道。他跟我們其實是不同世界的人。艾西。當一對戀人,在思考和做某件事的時候,連最基本的默契都達不到的話,他們之間就算存在所謂的愛情,保質期也不會長久。有的人就算相愛也無法真正在一起。”
“我明白的,蘇伊。”
“抱歉,我沒有打消你念頭的意思。艾西,如果你想要爭取自己的感情的話,我會義無返顧地幫助你的。因為那是你想要做出的決定。如果真的喜歡,去試一次也好啊,隻要不做出讓自己將來後悔的事就好了!”
艾西苦笑著眨眨眼,說:“是呢,我現在其實一點都不了解他這個人,每一步的了解到頭來都又會被他的行為給推翻。就像今天,我給他發過一條短信,他始終都沒回複。也許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吧。既然他態度這樣,那麼我就更不能退縮了,蘇伊,我想讓他知道我的心意,就算失敗了也無所謂,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讓我徹底死心。”
她認真的看著她,語調裏帶有無限悸動,那雙晶瑩的翠綠色眼睛好似充滿了想念中全部的希望與期待。而她仿佛感覺到某種情感如同蔓藤一樣在心底滋生,長出茁壯的綠色枝椏,然後開出白色的花來。
每個人都又過一刹那的深愛,如同在冬日裏落下的雪花,晶瑩美麗得讓人惻然,但缺短暫得如同曇花。那樣深刻的情感,仿佛在心頭灼燒。對於一個人的思念此消彼長,在一朵花抽芽綻放到荼靡的時間裏,體會到了生命的全部重量。是這樣的驚心動魄,難以遺忘。也許那隻是簡簡單單的愛與被愛,卻足以用盡全部的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