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The  Golden  Days流金歲月
    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幸免，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
    ——王菲《流年》
    天氣是醉人的溫暖。
    恰是櫻花嬌豔的好時節。校園的櫻樹林一片繁花似錦。正是一年中最好景的仲春，到處的風光讓人流連，而整座冰帝學園，恰好建立在東京近郊的山麓下。遙遙望去，一片生機盎然。然而在無限繁華中，使人心中徒然感到一絲寂寞。
    是因為無論如何美景，都與己無關吧。
    挾著春的氣息的南風，吹著她垂直的黑發。櫻塚艾西翠綠色的瞳孔水光瀲灩。她看著那輛黑色的加長勞斯萊斯穩穩地停在自己麵前，然後，看著車窗緩緩下降，直到露出一張無比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臉——
    那個男人悠然地坐在車的最後一排，露出一絲桀驁不遜的笑容。天藍色的眸子帶著一絲欣喜的光芒。刹那間滿天春色都黯淡無光——這個囂張男人，八成天生就是為了讓別人自卑的！可不同的是他有囂張的資本和資格。
    “好久不見了，啊嗯？”
    艾西淡淡一笑，維持著表麵上一貫的平靜。上帝知道她的心現在有多亂。
    “是啊，看樣子你活得還不錯。”
    跡部景吾完美的笑容瞬間僵硬。他被她頂得嘴角微微抽搐，白了她一眼之後將目光轉向在一旁竊笑的櫻塚蘭朵：“你們住哪棟公寓？”
    蘭朵斂了笑容道：“五公寓，你呢跡部？”
    跡部景吾嘴角挑起一絲輕蔑，“本大爺怎麼可能住學校公寓那種簡陋的地方，本大爺的別墅就在這附……”
    話還沒說完，就隻聽一聲不屑地冷哼，緊接著是皮箱輪子在地上的摩擦聲，以及逐漸走遠的腳步聲。
    跡部景吾英挺的眉瞬間糾結，倨傲的唇角抿成一條直線，衝聲音的發出者大喊：“喂！你這女人是不是受刺激了！本大爺話還沒說完你竟敢走？啊嗯？！”
    櫻塚艾西停下腳步，餘光掃了一眼暗自偷笑的蘭朵，頭也不回地說道：“對不起大少爺，我在趕時間。”
    跡部哼哼地說：“這就是貧民的生活觀念，啊？”
    艾西回過頭，衝他粲然一笑，道：“我們貧民是沒有車。不過，大少爺要是有本事的話就自己開車上學啊，別麻煩人家司機先生。”說完頭也不回地加快腳步離開了。
    櫻塚蘭朵回身，露出了一個慧黠的笑容，對仍坐在車裏的跡部說：“我姐姐的話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哦！”
    天藍色的瞳孔暗光閃爍，好似波濤洶湧，又好似平淡無漪。最後，他淡笑著說：“本大爺懶得理她的無理取鬧。”說完，看了一眼正頂著大太陽拖行李前行的櫻塚艾西。
    身子裹在白色的衣裙下，陽光在她周身籠罩了一層柔柔的光暈，顯得分外纖弱透明。
    於是，過了不到三分鍾，局勢就演變成——
    跡部景吾的貼身管家兼司機、年過五旬的石田先生下了車，將艾西和蘭朵的行李放進後備箱。緊接著蘭朵坐在了副駕駛，而後拍，則是艾西和跡部在那裏沉默地坐得穩如泰山。
    一時間車裏陷入一片死寂，隻有引擎輕微的轟鳴聲。
    艾西扭著臉不去看跡部，而跡部景吾更是一副驕傲自大的表情，表現出大少爺高風亮節的傲骨，堅持“你不理我，我更不理你”的忠實信條。
    蘭朵先前還覺得尷尬，可後來也慢慢習慣了身後方的特殊氣氛，與石田先生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談起來。
    艾西側臉看著飛馳在車窗外的風景，老實說她很意外跡部能載她們。此刻他們坐的位置，隻要稍微側目，便能看見他的臉。
    車窗外溫和的日光在纖長的手指間穿透，白色襯衣上也隨即印上了淡金的影子。紫灰色的短發微揚，那名男子帶著一股高貴與沉穩相融合的氣質。臉龐輪廓分明，充滿魅力、優雅。是與生俱來的，靈魂中透著的優雅。可眉宇間卻透露著一股讓人難以讀透的憂鬱，隻是淡淡的一絲，更加難以捕捉，卻讓人莫名地覺得心疼。
    而他與其他男生不同的白皙肌膚，修長的脖頸，天藍色的眸子，形狀美好的眉型，右邊眼角下隱含著輕淺張揚與華麗的淚痣，漂亮的唇上似有若無的倨傲淺笑，都在隱隱散發出一種說不出的魅惑。
    ……
    難以相信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如此無可挑剔到幾乎完美的人，不得不感歎造物者的偏心。給他優越顯赫的家世與身份、優異的成績，又給了他讓人望而驚歎的容貌。也許世界上真的就有這樣完美的人。
    如果安靜著不開口的話，艾西不得不承認他真的是個很出色的男子，一定有很多女子為他跌碎一地芳心吧。那封情書……真的會是他寫的嗎？他真的會寫那種東西嗎？該不會隻是個巧合吧。
    不過，這是總有一天要弄清楚的。等到可以輕鬆交談的一天。也許，那一天已經不遠了。
    艾西這樣想著，而此時的跡部察覺到她的視線，轉過頭看著她，眸子裏帶著驕傲和戲謔，不動聲色地坐在那裏，挑剔的眼神將她從頭頂掃到腳底，又從腳底掃到頭頂。艾西被他看得渾身發毛，終於忍不住吼道：“你看什麼看？！”
    跡部景吾眼中多了一分笑意和調侃，說：“你剛才又在看什麼？本大爺隻不過是在檢查，那個死盯著本大爺的女人究竟有沒有資格看本大爺。”
    艾西被他說得登時紅了一張小臉，咬著嘴唇死死瞪著他，那目光仿佛要將他活活殺死：“那結果呢，有沒有資格啊！”
    他眼中的笑意更深，似乎肯樂意看到眼前這個女人窘迫的樣子，並且也再一次地在口頭上占了上風。於是笑著點頭道：“差強人意。”
    “懶得跟你繼續沒營養的對話！”艾西一氣之下轉過身子打算繼續無視他，卻在車窗中看到那個跡部景吾此時此刻的表情可以用趾高氣揚來形容，她想了想，問：“喂，跡部景吾，你知道忍足住幾公寓嗎？”
    他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神情一下子變得複雜難以琢磨：“呦，忍足，叫的挺親密的嘛！你問這幹嘛？”
    “不告訴你！”
    “哼，本大爺還不屑於知道你的事呢！他住三公寓，想找他的話最好不要晚上去。”
    艾西回過身，卻發現他笑得古怪，“為什麼不能晚上去？”
    “不告訴你。”
    “……”
    櫻塚艾西生平第一次發覺，她的人生中一定會有一個克星加掃把星的，而這個人，很可能就是眼前的這個目中無人自大傲慢的跡部景吾。剛剛自己還在誇他是個多麼多麼優秀的男人，其實根本就忽略了這個人最基本也是最大的敗筆！認清楚這是個什麼人之後，那張臉真是怎麼看怎麼讓人討厭！
    ……
    當仁王雅治拖著一個箱子、兩個大皮包好不容易氣喘籲籲地爬上三公寓的二樓時，已經累得兩眼發花肚子咕咕直叫了。
    三公寓大多都是雙人間，因為有一半是單身教師的宿舍，因此出出進進的有不少女生，可是……與自己合住的應該不會碰巧就是個女的吧！
    三樓、左轉、三零三號房間。三人間。
    拿鑰匙開門，扔行李，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
    仁王雅治帶著三分好奇環視了一下房間的環境，還不錯，中間的客廳兩邊是臥室，不管室友是男是女都不會打擾到對方的生活，客廳裏能用到的家具都應有盡有，廚房和浴室看樣子也一一齊全——還真不愧是冰帝學園！緊接著他的視線落在客廳的沙發上，那個躺在上麵的文件包，顯然它的主人是位男士。
    正當仁王微微有些發愣的時候，從廚房的方向傳出一陣腳步聲。聲音由遠及近。短短十幾秒的時間，仁王卻覺得有種即將要發生意外的感覺。
    “原來我的室友是你。”
    ……優雅低沉的關西腔，墨藍色及肩的半長發。
    忍足侑士推了推眼鏡迎了上來，笑容依舊溫文爾雅，卻給人一種淡淡的疏離感。
    仁王雅治眨了眨眼，用一種近乎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忍足，正確的說，是看著忍足身上那條粉紅色的圍裙，表情由驚異轉為驚訝，接著毫無顧及地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忍足！你那是什麼打扮啊！才幾天不見你就變家庭主男了嗎？哈哈哈——”
    忍足優雅的微笑有些微的抽搐，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配件，粉紅色也就算了，中間還帶著一個Q版的卡通小狼頭。欲哭無淚。
    “這是蘇伊的傑作吧？一猜就是她！不過……這個圖案跟你還真配！嗬嗬嗬嗬……”仁王捂著肚子，努力不讓自己的笑看上去很誇張，可眼角早已笑出了眼淚。
    忍足無奈地擺擺手，說：“是啊是啊，這是蘇伊親手做的，說一定要讓我戴著。好了不說這些了，你剛到東京嗎？”
    仁王忍住笑，努力不讓自己去看他那身“可愛”的裝扮，“剛下飛機就跑來了，我還在期待是誰跟我共處一室呢，要是個漂亮女生就好了啊！”
    忍足自動無視了他的後一句話，一麵整理自己的東西一麵說：“兩邊的臥室格局都是一樣的，我先占了右邊那間。而且這間屋子隻有我跟你住，因此還空著一間備用。你快整理好行李吧，然後出來吃飯。”
    “吃飯？”仁王疑惑地看著他。
    忍足侑士突然神秘一笑，說：“是啊，吃飯。”
    “你叫外賣了？”仁王更加疑惑。
    “當然自己做的。以後做飯還有做家務，我跟你，分工。”忍足答得一臉輕鬆，好象一切都理所當然。
    “那今天我們吃什麼？”看他這口氣和架勢，廚藝一定還不錯吧！仁王盡量往好處想著。
    “哦，泡麵。”
    “……”
    上帝！有誰見過紮著圍裙一本正經地泡一碗方便麵的嗎？！
    仁王雅治第一次為自己今後的生活和自己的胃祈禱……
    ……
    當天晚上，整理好行李和房間的艾西敲響了三公寓三零三房間的門，開門的是仁王。進了房間後，艾西第一眼便看見了正拿著拖把擦地板的忍足，並且看到了他仍然係著的那條小狼圍裙，笑得花枝亂顫。
    ……
    當天晚上，仁王和忍足也終於因為艾西帶來的蛋糕解決了方便麵難以填飽的胃。
    艾西與蘭朵住在五公寓的501，與三公寓相臨。整個房間的格局都基本一致。同樣是三人間，並且至今也沒有第三個人搬進來。
    忍足說，蘇伊也住五公寓，是二樓的雙人間。並且聽說她的室友是個很刁蠻的富家小姐。那個大小姐在冰帝高中部的時候就是出了名的刁鑽。艾西明白忍足囑咐自己的目的是想讓自己多多照顧蘇伊。
    如果濱崎蘇伊知道忍足侑士如此關心她為她著想的話，該有多高興呢？
    其實男人們都是一樣的，當他們想對一名女子好的時候，不管他們是朋友抑或戀人。隻是想發自內心的關心她。但是卻很少有人能表露出來，表露在外麵讓對放輕易發覺。這是他們溫柔的地方，同時也是他們難以讓人琢磨地方。從某種角度來說，這是一種頗為自私的行為。
    而艾西也隻是了然一笑表示答應。然後將目光轉向仁王，沒想到他也正在看她，兩人的眼神驀然相對，彼此一怔。艾西的臉突然有些微紅，視線匆匆移開。
    “當一個女孩覺得她不太容易了解那個男人的時候，她會愛他。”
    這是在某一本書中看到的話。是否是事實，需要時間來驗證。
    對於男人來說，越是能引起興趣的女子越有得到的欲望。而這個興趣，便是探究與吸引。與男子不同，女子的心是細膩柔軟的，她們隻對能夠讓自己心潮漣漪的男子動心，尤其那個男子是個讓她想要拚命了解試探的。
    單純的快樂和愛情總是難以尋覓的。十八歲的年紀，張揚著青春的年紀。
    ……
    仁王雅治與忍足侑士合住的第一天終於過去了，兩天後的開學典禮，預示著大學生活的正式開始。
    ……
    …………
    春天的校園裏到處彌漫著櫻花的香氣，風中總是帶著一片片的花瓣。
    跡部景吾將車子停在正向教學樓走去的艾西麵前，搖下車窗。冰晶般澄淨的湛藍眼底洋溢著驕傲的神采，明亮得近乎璀璨——他依舊還是漂亮得驚人，宛如一個發光體，緊緊吸引著旁人的視線。
    線條優美的唇線輕展開略略上揚的弧度：“看到了沒？”
    櫻塚艾西屏息地站在那裏，同時聽到身邊女生驚豔的抽氣聲。
    “看……看見什麼？”
    跡部景吾眼睛一斜，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方向盤。
    原來是在說他的車。“蘭博基尼？銀灰色的呢，挺漂亮。”
    “哼，誰問你本大爺開的是什麼車了？啊嗯！”跡部明顯有些不悅。
    艾西納悶地看著他，“那是什麼？”
    跡部景吾恨恨地瞪她一眼，吐出一句算了，然後發動引擎，飛速開走了……
    待那輛漂亮的蘭博基尼化作一個小黑點消失掉時，艾西這才發覺——
    “難不成他是想說，他今天是自己開車了的吧！”可她又自嘲地搖搖頭，“怎麼可能！一定又是我又多想了。那他幹嘛又要生氣啊……莫名其妙。”
    ……
    整整一個星期，艾西都沒有見到跡部景吾。可是也不算完全沒有他的消息。因為她經常能從同班女生們的口中聽到有關他的大事小情。什麼跡部君今天換了一輛蓮花小跑車啊，什麼跡部君今天答應和某某係的某某女生吃午飯啊，什麼跡部君今天又拒絕了一個女生的告白啊，諸如此類的消息。
    其實這些有跟沒有一樣，跟她櫻塚艾西一點關係也沒有，她也不會去參與討論這些。而同樣是大一新生的忍足侑士和仁王雅治則低調得多，他們一不會隔三差五地在車子上換花樣兒，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拒絕美女的告白。隻是很低調地委婉回絕一個又一個的約會，以及很低調地與各種各樣的女生“打情罵俏”，時不時地搞出一個兩個的小緋聞和小曖昧，時不時地讓幾個女生芳心破碎而已。
    低調，低調的很。
    而在這一個星期，忍足和仁王合住的弊端也逐漸顯露出來了。用蘭朵她們的話說，就是兩個大男人是不可能照顧好自己的飲食起居的！
    弊端主要表現在，房間在度過前三天的幹淨期之後開始走下坡路，髒一天淨一天。衣服同樣是堆著整一星期才會放進洗衣機裏洗。後來幹脆直接送去幹洗店。可小件的內衣沒辦法送洗，隻有一件接一件地堆成小山。至於吃飯，開始還有泡麵和蛋炒飯之類，忍足也會不時地拿出一些保留手藝，做些青劍魚什麼的。可後來就統統沒有了。
    原因其實很簡單。大一的新生嘛，對大學生活總是抱著強烈的好奇心和探索欲望。參加了大大小小的社團活動，又參加了學生會的演講和競選，再加上課業，他們就為自己偷懶不做家務找到了很好的理由。而每當這個時候，艾西便會和蘇伊一起，用極度鄙視的目光看他們一眼，然後拿來清潔劑和洗滌液，義務地幫兩位男士清理許久未曾打掃過的房間。
    其實他們都是很愛整潔愛幹淨的好男人，隻是平時在家裏被媽媽伺候慣了，突然要一切都靠自己還真有點不習慣。前幾天圖新鮮，什麼都自己幹，可時間久了難免覺得無聊，於是也就將錯就錯了。
    ……
    …………
    一天的課程下來之後已經是夕陽西下。
    夕陽從綠色的山峰上延伸而上，透著誘人的玫瑰的色澤，裹著天際的那幾朵漂浮的雲，仿佛水嫩的花朵——那是即將被黑暗吞沒的天空裏最後的芳華，美得讓人心碎。
    艾西一個人走在灑滿落日餘暉林蔭路上，這個時間周圍很少有人經過。一路上聽著鞋子與路麵碰撞出的踢踏聲，心情莫名地越來越舒爽起來。
    走到在下一個轉彎處的時候，遙遙看見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向這邊走來，腳步很快。看上去像是後麵的女子在踉蹌著追前麵的男人。
    艾西定睛一看，前麵的男人正是這一定星期都不見人影的跡部景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