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我們兩人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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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9——Two Of Us我們兩人之間
我見過一場海嘯,沒見過你的微笑;我捕捉過一隻飛鳥,沒摸過你的羽毛。
——王菲《新房客》。
忍足說,他和跡部一樣,從出生起就注定要成為家族的傀儡。到了一定年齡便會被推上一個特定的人生舞台。在那個舞台上隻能按照規定好的套路演出,說著死板的台詞,一直到人生落幕。
人的一生又有幾年可以為所欲為呢?年輕的時候像蒲公英一樣自由生長、自由飛翔,可總歸有落地生根的那一天。
……
我們收集童年時的歡樂,播種青年時的浪漫,耕耘中年時的滄桑,收獲暮年時的夕陽。
他們都是有注定命運的人。雖然看上去玩世不恭,卻在十年的時間內看透了人生。
忍足侑士看著在浴室裏忙得不可開交的艾西和佐治,笑得意味深長。用濱崎蘇伊的話來說就是“故作深沉”。每當蘇伊用這樣的話來形容自己的時候,忍足總是無所謂地笑笑,說:說明我比你們早熟。
早熟又有什麼不好呢。早早的懂得了一些總該明白的道理,可以將自己很好的保護起來,形成本能的保護色。斂住鋒芒,隻在適當的時候暴露。永不讓別人摸清楚自己。
帶著淡淡無所謂和散漫的微笑,忍足好整以暇地倚在門框上,雙手鬆垮地插進褲袋,斜睨著那兩個即將開始戰爭的兩個人。
……
“大嬸,你那樣拎它耳朵雪莉會痛的啊!”
“啊,抱歉!”
“不用手遮擋的話水會進雪莉眼睛裏的!”
“對不起……我會注意的!”
“我說你到底行不行啊!我家雪莉可不是毛絨玩具隨你怎麼折騰都行!”仁王佐治終於忍無可忍地一把奪過艾西手中的浴刷——開玩笑!再被她弄下去他的雪莉的毛遲早會掉光!
艾西無力地歎息,低頭看了看雪莉。它那雙烏溜溜的黑眼睛正楚楚可憐地看著她,不時地低鳴一聲,可佐治的手放到它的身上,又馬上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這小東西還是隻認主人啊!別人對它怎麼好都不行呢。艾西隻好投降,看來獨攬這份活兒確實錯誤的啊!於是學習忍足,呆立在那裏看佐治一個人在那裏忙活。
忍足侑士故作無奈地搖搖頭,拍了拍她的肩膀後便離開了。
……
蘇伊扔掉手裏的蘋果核,向浴室的方向瞟了一眼,說:“跡部走了之後,艾西好象突然變得安靜了不少呢,可能是陪她鬧的人不在的緣故吧!”
正在翻音樂雜誌的蘭朵神情一滯,然後滿不在乎地丟了一句:“不是還有仁王麼?”
“那倒是,不過我覺得艾西跟跡部更合拍。”
蘭朵不屑地冷笑道:“怎麼可能,他們才認識幾天啊!跟姐姐對仁王的感情根本沒的比。”
蘇伊湊到她身旁坐下,小聲說:“你難道沒發現她其實已經開始有些在意跡部了嗎?”
“那隻是的想法吧,姐姐喜歡的可是仁王雅治,隻是她自己沒發現而已。”
聽她這麼一說,蘇伊謹慎地向裏麵看了一眼:“你別這麼大聲嘛,他們會聽見的!”
蘭朵鄙夷地瞟了她一眼,一臉的不耐:“聽到又怎樣?本來就是這樣。仁王就是太不尊重姐姐的感情了,一點也不為女生考慮,整天的隻想著自己,做事也從不考慮別人的感受,看上去像是對誰都很好,可是心裏卻不一定是這麼想的。姐姐也是,她根本就沒認清自己的心。我這樣說也是為他們好。”
“不要再說了,現在根本就不是下定論的時候。我們不是應該尊重艾西的決定嗎?你這個人說話太欠考慮了!”一向脾氣溫順的蘇伊言語突然激動起來,紅著小臉提高了聲音,可目光還是時不時地向艾西那邊望去——如果這些話被她聽見了,還不知道她怎麼想呢。
蘭朵死盯著蘇伊,瞳孔逐漸變細,唇邊的笑意帶有一絲殘酷的冰冷:“難道要像你那樣做事畏首畏尾?別開玩笑了!說好聽點是處事謹慎,說白了就是膽小怕事!”哼,她櫻塚蘭朵這輩子八成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不坦白不開放的女生了。
蘇伊勉強壓抑住情緒,深吸口氣說:“隨便你怎麼說,我從不認為自己說的話哪兒錯了。我們現在根本就不該對他們的事過早的下判斷。”
蘭朵冷笑道:“很好,本來這就是我姐姐的事,你不管是正常的。”
說完,蘭朵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蘇伊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胸口堵得發疼,她仿佛聽見耳朵裏麵一陣陣的轟鳴聲——長這麼大,她從沒見過像櫻塚蘭朵這麼不可理喻又喜歡胡攪蠻纏的人!雖然是姐妹,可在蘇伊心中她根本比不上艾西!
忍足侑士站在客廳的轉角處,客廳一明亮的燈光下,他身處的地方形成一片燈光無法投射到的陰影。墨藍色的碎發藏匿在陰影裏,如同他深沉的表情一樣讓人辨別不清。而從開始到現在,那名女子就一直站在自己身後不到半米的地方。忍足知道,她跟自己一樣聽到了外麵說話的全部內容。隻是他沒辦法回過頭去看她,因為他知道,此時此刻,她的表情一定很傷感吧。而且,雖然她平時總是一副淡漠的表情,其實她應該是個自尊心很高的人,她一定不希望別人看到她無措又悵然的表情。
他們就這麼站著,許久,忍足才開口說話。
“艾西,你應該能相信我吧。這些話,我不會告訴仁王或是跡部的。”
艾西沒有說話。她沉默地站在那裏。
原本隱藏得很好的心,被掀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任何心事和顧慮都被剖析在別人眼前。這一個瞬間,她發現自己的手心一片冰涼,可有股熱流不停地湧進大腦,眼睛澀得要落下淚來。不知道是因為自己親口從別人嘴裏聽到了自己都不敢肯定的事,還是因為忍足的話。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真的可以完全信任忍足。有這樣一個朋友在身邊的話,跡部也應該不會寂寞了才對……
……
青春是什麼?很多人會思考,但很多人都思考不清。
我們的青春,像春一樣溫柔,像夏一樣熱情,像秋一樣歡喜,像冬一樣冷靜。
在這個花兒一般綻放的年紀裏,女子們纖細的情感開始緩慢地抽芽。她們有敏感的心,敏感的感情,敏感地喜歡著心裏的人。卻常常得不到想要的安慰。靈魂總飄蕩在心靈如思想的界限邊緣,永不能停歇下來。
很多女子隻想等待一場愛情,可以毫無保留的愛情。等待這樣一個人,可以給人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溫柔和安全感,全心全意的嗬護和關懷。組建一個家庭,還要有兩、三個可愛的孩子。男孩兒和女孩兒都不重要。然後就專心的為家庭和孩子付出一切,相夫教子。終此一生。真正做到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比起榮華富貴,這樣真實到可以溫暖內心的情感更容易得到心靈的慰藉。而為了這個構想中的幸福,她們就會付出全部的努力去獲得。
也許這種等待就是愛情本身。沒得到一切之前,人最愛的始終都是自己。
……
機場明亮的候機大廳,倒映在上麵的人影清晰真實。擦身而過的少女們麵容清麗明亮,笑容燦爛。
陽光和風寂靜無聲。
忍足和蘇伊結束了神奈川之行,今天即將回去東京。但很快,他們還會再見。
直到蘇伊登機,蘭朵都沒有正式和她說一句話。
忍足若有所思地看著仁王,看著他一路上與蘇伊相談甚歡,然後又體貼地幫蘇伊和他提行李。安檢前,又若無其事地幫蘇伊紮緊圍巾。笑容一如既往的熱情。是完美的紳士微笑。
能對每一個女生都做到如此熱心的關懷,並且能很快地博得她們的好感,這樣的男人真的不止他忍足侑士一個。可是,如果艾西真的喜歡上他的話,會得到幸福麼。
這樣想的時候,忍足侑士的目光下意識地看向艾西,發現她在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忍足莞爾一笑,她確實是在故意逃避著什麼。而在收回目光的時候,卻與蘭朵投來的視線相撞。雖然蘭朵與蘇伊在很多方麵都不同,但是她們卻都是在為艾西擔心的呢。
他們與他們告別著。
艾西笑得溫潤。這是發自內心的笑。雖然隻短短的幾天,但卻讓她覺得度過了一段很重要的時光。因為在這樣短的時間裏她認識了這樣一群人。在她心裏,忍足侑士是個可以分享內心的朋友。很難得出現的朋友,並且值得信賴。而相比之下,她在仁王身上卻始終找不到可以自由自在的安全感。正因為過分在意,險些失去自我,才會如此不自信,不安。她始終想要真正的了解他,卻總是不盡人意。他舉手投足間的一舉一動,總能牽扯到她最柔弱的神經。
他真的能輕易左右她的喜怒哀樂。輕易地。
艾西想,她或許是真的喜歡上仁王了也說不定。
走出機場後不久,仁王便在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後與艾西和蘭朵分道揚鑣了。
櫻塚蘭朵穿著流行的長裙,眼角銀色的亮粉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襯得瞳孔更加烏黑有神。她發覺艾西此刻是不願與她說話的,也許是受到剛剛仁王的影響。
“姐,有些話我想我要告訴你。”
艾西隨著她的話頓了頓腳步,表情依舊淡漠慵懶,迎著陽光眯起眼,“關於仁王的?”句子是帶著肯定語氣的疑問句。
蘭朵心下一歎,說:“仁王就是那種很會做表麵工夫的人,為人很少付出真心,對人也很少認真,這一點我比你清楚他。雖然他跟濱崎以前的關係不一般,但那也隻過去式了。我說這些不是說仁王有多不好,而是要你清楚自己的位置和立場。不管他對別人怎樣,重要的是你心中對他的看法。”
艾西頓住身形,春天的陽光眩目亮眼,刺得人睜不開眼。她輕輕一笑,翠綠色的瞳孔波光流轉,卻在一瞬間化為一片平靜,“謝謝你蘭朵,我想我應該很清楚自己的心,隻是不清楚他而已。等我真正肯承認的時候,也許就會了解他了吧。”
蘭朵複雜地盯了她半晌,最後說:“姐,你要記住一點,你不是他認識的唯一一個女性朋友。”
……
在跡部離開神奈川之後過了很多天,他與艾西一直都沒有正式的聯絡過。對於這件事艾西也沒有多想,反而因為清楚自己跟他沒什麼關係而輕鬆不少。
很快到了三月下旬,高三的學生即將畢業,升學考試也即將開始。而艾西所在的學校卻在畢業前布置了最後一項社會實踐作業。而艾西被分配的任務說簡單也不簡單,說困難也不是很困難。
於是,在一個櫻花即將開放的季節裏,在區裏最著名的百貨公司門前的廣場上,在人群最為集中的地方,在一節推銷最新化妝品的專貴前,就出現了櫻塚艾西的身影……如果說是普通女士化妝品的話她還好應付,可是現在,擺在眼前的一大堆瓶瓶罐罐,竟然都是新推出的男士化妝品……
……
百貨公司前的廣場上人群似海,彩旗飄揚。大廈上的巨大液晶屏播放著今日發表的新品廣告。
“小姐,請問一下,這種類型的洗麵奶可以收縮毛孔嗎?”
“這個牌子的保濕水保濕效果可以維持多久啊?”
“這個味道會不會太濃了?有淡一先的香嗎?男人該不會用不慣這種味道吧!”
艾西被這些接踵而來的問題搞得一個頭兩個大,隻能意義邊微笑一邊把自己前一夜惡補的知識說出來,但看上門惠顧的小姐太太們的表情,似乎還是不太滿意她的回答。多虧了有經驗豐富的前輩在旁邊幫忙知道。忙起來的時候不覺怎樣,可她還是會或多或少的聽到一些埋怨。
她櫻塚艾西也不想來這裏找麻煩啊!還不是那個莫名其妙的社會實踐課搞的?否則她現在應該好好地呆在家裏看書才對!
……
“喂,小姐,有沒有美白麵膜啊?”
艾西此刻正在心裏憤憤不平,卻恰巧又聽見一個男子用帶著挑釁和調戲的口氣說了這麼句話,心中惱到極點,用她自認為最惡毒的眼神瞪了回去。
仁王雅治的笑臉霎時僵住,極不自然地幹笑兩聲:“嗬嗬,嗨……”
艾西愣住,沒想到是他,立即露出笑臉。可惜兩個極端的表情變化太過迅速,導致麵部肌肉僵硬,哭笑不得的樣子,逗得仁王向笑還不敢笑出來。艾西的臉微微紅起來,避開他的視線,沒好氣地道:“我以為是誰這麼沒頭腦呢,跑男士用品專櫃買美白麵膜。你要是真想用的話,我可以推薦你去公司一樓的蘭蔻專櫃。”
她微笑地看著他。帶著一絲戲謔與惡作劇式的微笑。翠綠色的眸子仿佛能漾出水來。她突然發覺,這是她第一次如此輕鬆的和眼前這個男人如此輕鬆地開著玩笑,似乎這樣才是她本來應該表現出的,與他最佳的相處模式。
仁王的眼睛突然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然,然後卻裝作自討沒趣地撇撇嘴,突然冷不丁地向她靠過來,“現在沒空跟你鬼扯,我可是帶來一個重要人物。看我後麵!”
艾西這才發現,一個從開始到現在都默不作聲的男子正麵無表情地站在那裏,站在仁王雅治身後,接受著眾多女性女性朋友各式各樣的目光。
那人紫色的短發微微揚起在風中,鏡片反射著耀眼的陽光,麵容冷清,整個人纖長的身形有種奪目的英氣。即便是在這種熱鬧的場合,還能夠保持原有的紳士風度,謙讓有禮。
這人不是柳生比呂士是誰!
櫻塚艾西愣了一瞬,不明所以地看了仁王一眼,隻見後者露出了一個可以稱之為邪惡的一笑,突然說:“比呂士!這個牌子就是你常用的嗎?怪不得你的臉……天呐……!”雖然聲音不是特別大,可已經足夠讓周圍的顧客們聽得清清楚楚。
周圍的人群霎時騷動起來,衣裙年輕的和上了年紀的太他主婦們紛紛對著柳生比呂士的臉品頭論足。
“真的假的啊!他看上去皮膚真的不錯呢!”
“真的是用的這個牌子嗎?看來我老公應該也會用吧!”
“那就買一套回去試試?”
“不過他長的好帥哦……”
剛剛在迷糊到雲裏霧裏的艾西這下可徹底明白了!柳生帶著三分無奈三分焦躁四分催促的目光看著她,像是在跟她說“拜托你快點趁這機會買完東西吧……”
仁王則趁亂跑到一邊,然後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來。再將目光轉向艾西那邊,發現她已經真正地投入了工作,正耐心地為顧客們講解化妝品的功效,並且已經有了進帳。而旁邊的柳生則非常負責地繼續衝動著活體模特。
她明亮的眼睛裏透著淡淡疲憊和倦意。縱使麵對如山人海,在她的骨子裏,歡愉下仍是掩不去的安靜。
……
…………
轉眼,夕陽已經爬上了半空,紅霞抹平公路。高聳的大廈被籠罩了一層橘紅色的外衣,在淡淡的雲層下宛如海市蜃樓。
一天下來,等到艾西的工作結束商場做盤點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這個新來的,名叫櫻塚艾西的女孩兒竟然是業績最好的一個!
終於讓前輩們刮目相看的艾西帶著感激看向仁王和柳生,一時無語。隻有唇邊的笑意濃濃。夕陽下,她的臉有淡淡的紅暈,那樣的顏色,那樣的嬌美,也綻開在眼前這來兩個人在落日的餘光中所流露出的笑容中。艾西所感動的,不是成績的喜人,而是仁王能夠為她所做的事。
記得前些天跟他說起自己即將去做社會實踐的內容時,他還那麼滿不在乎地聽著,事後也沒再提起過。當時艾西還曾為他的冷漠有一些不痛快,可當時真的沒想到他還能記得這件事,並且還想辦法來幫助她——雖然這個辦法並不怎麼樣,而且可行性也實在不高。
可他時冷時熱的態度卻足以讓她的心死了又複活。她一次次的走近她,卻經常在馬上要追趕上的時候被他伸手推開。難道他真的隻把她當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朋友嗎?
她再一次的認識到已經不能單純的靠等待。既然沒辦法以自己的能力讓他喜歡上自己,但最起碼,要讓他知道自己的心。哪怕隻是一點點。如果不行,隻怕能做他身邊的一個普通朋友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