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直到我可以夢想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3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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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08——Wait  TillI  Can  Dream直到我可以夢想
    呼吸是你的臉,你曲線在蔓延。不斷演變那海岸線,長出了最哀豔的水仙。
    ——王菲《臉》
    今天的太陽方位一定不正,不然艾西怎麼覺得自己的運氣差到北極星上去了?!
    忍足侑士坐在沙發上足足愣了半分鍾。蘭朵站在一旁差點笑背過氣去,但迫於艾西的眼神威脅隻能拚命壓抑著,然後匆匆忙忙地拉走麗奈,留下這兩個人在客廳裏大眼瞪小眼。
    忍足看著艾西惱羞卻沒辦法發泄的表情,笑意從嘴角慢慢蔓延,逐漸眼底眉梢都是笑意。艾西看著他笑得滿是調侃,心下一歎,索性由著自己不修邊幅的形象暴露在這個男人麵前,大刺刺地坐在他旁邊的沙發上,喝了一大口茉莉花茶,問道:“找我什麼事?”
    忍足淺淺一笑,說:“跡部已經回東京了。今天我是想來找你出去聊聊。”
    艾西有些詫異地看著他,詫異他會突然來找自己。她直直凝視著那雙藏在平光鏡後的眼睛,想從那雙深藍色深不可測的雙眼中捕捉到對自己有利的信息。可一切徒然。那個男人將自己的鋒芒掩藏得恰倒好處,卻適時地讓人察覺出他的凜冽和機敏。
    最終她隻能放棄。
    這是個難以捉摸和了解的男人。但是,隻有這樣的人才有結識的必要。
    直覺告訴她,忍足要跟她說的事一定跟跡部有關。
    “好,你等我五分鍾。”
    ……
    …………
    天空明淨深邃,空氣清朗透明。新鮮的輕盈的風靜靜地飄蕩著,新生的樹葉在風中顯得更加自由歡快了。
    走在街區裏寬敞幹淨的街道上,他有足夠的時間打量她。
    上身是一件白色的印度苧麻襯衫,有細小的蕾絲花邊。搭配著一條白地藍碎花棉裙,邊緣點綴著形狀不一的貝殼和鬆石,顏色單調但看起來和諧純潔,最出眾的是她不加任何修飾的一頭垂直黑發。臉上笑容淡淡,翠綠色的瞳孔平淡無波。看起來隻是個平凡淡漠的女子,骨子裏卻有任何女子都無法與之相比的自傲和清純。美得讓人惻然。
    一路上他們都沒有過多的交談。忍足侑士仿佛在刻意回避著他即將要講述的話題。也許那些話隻適合在一個幹淨的場合裏,麵對麵地仔細聆聽。而不應該在這個人聲逐漸喧鬧的市井街道上說出來。艾西逐漸明白他的用意,因此沒有強迫他與自己說話,隻是安靜地走在距離他不到半米的位置上。
    最後忍足將地點選在一幢大廈一層的coffeeshop。因為考慮到還有人餓著肚子,因此他為艾西點了1280日圓一客的下午茶。是很清淡的甜品。四格的拚盤,依次是水果,冰淇淋,小蛋糕,和果子,茶是艾西點的茉莉花。
    透明的玻璃杯中,淺褐色的花瓣片緩緩散開,像溫柔降落的雪花。茶香怡人。
    忍足侑士抿了口茶,神情有些慵懶地靠在圈椅上,說:“如果和跡部來的話,他一定會點頂極藍山。”
    艾西淡淡道:“我比較喜歡傳統的東西,可能有人會說我的思想品位與同齡人不符。”
    男子了然一笑,點頭說:“蘭朵應該是個很前衛的女孩子。”
    “我跟她不一樣。她追求新奇、刺激,理想高遠。而我比較喜歡平靜安逸的生活,見不得大風大浪。嗬嗬。”
    忍足隻是一笑,沒有接下她的話題,轉而問道:“三月份畢業之後,你準備去幹什麼?工作、升學、還是……嫁人?”他故意拖上尾音,戲謔地看著她。
    艾西皺了皺眉,一臉受不了地說:“想結婚也得有人肯娶啊!我可是想繼續升學的。女人不管到什麼時候都要靠自己,得自己有本事才行。”
    忍足侑士一半認真一半玩味地看著她:“嗬嗬,抱歉。那麼你的誌願是哪裏?”
    “說起來還跟你有點緣分呢,我報考了冰帝學園大學部。和蘭朵一起去,還可以互相有個照應。你們應該也會直升入那裏吧?”
    “我是會去的。”
    “不過,跡部景吾應該不會去那裏吧,我也是剛聽說不久,他家竟然就是那個著名的跨國財閥。如果他將來要繼承家業的話,應該去國外更好的大學讀書才對。”
    “你對他了解的還挺多嘛!”忍足一臉揶揄,唇線上揚起優美的弧度,“不過他也不一定去外國上大學,雖然他父親很想送他出國,但跡部的脾氣倔得很,他認準的事很難再讓他改。他可是早就打定主意要留下來了。”
    艾西凝惑:“留在冰帝?”
    “對。”
    “這樣啊……”
    “以我們的成績進入大學部很容易,但他留下來絕對不是因為這個。他的想法沒有人能摸得清,就連我也不能。而且他的想法也不會輕易傳達給別人。也許是沒有讓他完全信得過的人吧。想想還真是讓人傷心呢。”忍足故意露出一個委屈的表情,惹得艾西毫不留情地丟了一記白眼。
    “嗬嗬,他說人生是他自己的,這種有關他一輩子的事當然要自己做主。反正將來也是繼承父親,在真正失去自我之前,他要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一切自己下決定的事。他的這一點,還是我追求的目標呢。”那張臉上所顯露的表情是運籌帷幄的冷靜,以及睿智的沉著從容。他在沉著地敘述著另外一個人的事,聲音由淡淡的冷漠一點點的化為欣賞。
    艾西一瞬不瞬地看著桌上已經冷掉的清茶,心如千斤巨石,感覺越發沉重。她把臉側過去,看著落地玻璃窗外的街道。初春的街道上仍然顯得有些清冷,春風寂靜無聲。
    “其實我和跡部差不多,一輩子所有的時間都加起來,也至於二十幾年可以自由揮霍。年輕的時候拚命讀書學東西,將來繼承家業、和父母安排的女性結婚、生子,再擴大家族產業規模。再過個幾十年,自己的孩子再重蹈自己的覆轍。”他的表情微妙而複雜,有一種不符合他年齡的蒼涼。優雅的微笑此刻給人一種無奈,讓人的心一寸寸的變冷。
    “我們還真是不同世界的兩種人呢!”艾西自嘲地歎道。
    她隻會在這裏聽他們說著自己的將來,但這些注定與自己無關。他們的過去裏沒有過自己,將來的規劃中也不會有。邂逅,再分開。一切仿佛再正常不過。說到底,他們連朋友也算不上。可心裏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悲涼起來。為他們的將來,也為自己的將來。
    忍足話鋒一轉:“也許我跟你說這些有點不太合適,跡部自己的事應該讓他本人說才對,可是我感覺你們之間好象有什麼誤會。”
    艾西苦笑一下,沒有否認。
    忍足繼續道:“我們這次來神奈川,其實是為了跡部母親的忌日。”
    艾西身子驀地一震,身體裏萬千根神經都仿佛因這一句話而繃緊。她一動不動地定在那裏,急著聽他的下文。
    “他母親是這裏的人,娘家的姓是濱崎。十年前病死在神奈川,而且跡部每年的這一天都會回來。多餘的事我也不太清楚,跡部也不喜歡別人知道太多關於他的事。我隻知道,他母親晚期的生活過的不是很幸福。”
    ……
    …………
    橘紅色西方的天空,像打翻了的油彩,水一般地將顏色蔓延至東方。玫瑰色的雲彩,將天與地分割開來,孤零零地漂浮在那裏。形狀看起來像是微笑,又像是遠方發來的陌生問候。
    艾西在與忍足分開後就一個人走在大街上,忘記了時間,也沒有去考慮空間。等她恍惚中走到自家所在的街區時,已經是夕陽西下。
    記得最清楚的就是忍足侑士最後和她說的一段話……
    “……別看他表麵上是一副驕傲的樣子,其實他比任何人都害怕孤單。決定留在東京不去國外,有一部分原因應該是不想離開這些曾經朝夕相處的朋友們吧!嗬嗬,當然這些如果你當麵問他的話,他一定是不會承認的啦!……”
    是啊,孤獨與寂寞不同。一個人的寂寞可以忍受,但一個人的孤單,卻是寂寞到骨髓血液的,輕易無法改變的。孤單,其根本原因是因為缺少能溫暖自己的人呢……
    這時,她突然想起了幾個月前撿到的那封信。那封疑似情書的信。信的內容她始終都沒有看,但卻真真實實地看到了那個寫信人的名字,“景”。難道,會是他嗎……
    ……
    深藍色寧靜的夜空,星明如燈,映襯著地上的燈光如星。而那星光閃閃爍爍,仿佛隨時都會在這天空中消失掉。
    剛剛從仁王家坐了一會兒回來,果然現在隻有忍足和濱崎住在那裏。記得剛才問過忍足,自己是不是該主動打電話給跡部為那天的事道歉。可忍足說沒有這個必要,畢竟她也不清楚跡部和他母親的事。
    可是,知道了難道到要裝做不知道?不清楚他的情況的時候就已經愧疚不已,清楚了一些後,某些焦躁的感覺就如同藤草一般在心裏蔓延,那些細小的刺,糾纏著,催生出陣陣酸楚。
    不管了,反正現在就是想給他打個電話,又不是無理取鬧,本來就是有事的,想那麼多幹什麼?
    ……
    …………
    偌大的房間裏沒有開燈。牆壁和天花板上的歐式浮雕染上了一層月色的銀光。光潔的玻璃窗映出男子輪廓精致的側臉,窗外的星空與萬家燈火在他的麵前跳躍,卻照不進眼中。此時此刻那人的臉上,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傲氣和與以往不同的堅決與認真……
    三十分鍾前——
    跡部紳人坐在寫字台前的皮轉椅中,目光瞬也不瞬地注視著自己的兒子,麵部表情陰晴難定,隻是那眼神,看上去讓人硬生生地多了某種強烈的壓迫感。
    跡部景吾站在父親麵前,唇邊笑容依舊,露一種玩世不恭的桀驁。而坐在旁邊的跡部貴美——他的祖母,與父親的神情同出一轍。
    他已經疲於與他們爭辯。
    丟下家裏和學校,私自外出,並且拒絕父親的安排去倫敦讀工商管理。
    這些理由,已經足以讓他站在祖母跟父親麵前懺悔到天明了。可他,從來都沒有認為自己是錯的。他能夠從神奈川趕回來,已經證明了他沒有反抗過家裏,隻是自己的命運要自己做決定,一味的百依百順那是木偶,而他跡部景吾,是個活生生的人!
    這樣告訴父親的時候,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表情陰惻地看著他,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祖母突然打斷了他原本要說的話:“景吾,我跟你父親可以先不追究你離家和升學的事,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須得聽我們的。”
    說完,她站起身走到跡部麵前,幹枯蒼老的手輕輕撫摸了一下他紫灰色的頭發,年老卻依舊清明的眼睛逐漸柔和下來,滿眼與眉稍都是慈祥,“身為跡部財閥的繼承人,一定要有責任心,和能承擔任務的責任感,不能因為一時的衝動而做出在今後可能會後悔的事。有一件事,你必須要聽奶奶的話,如果你還當我是你祖母的話!”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跡部貴美的眼神突然嚴肅起來。不可抗拒的嚴肅神情,讓跡部心下一哂。
    就會說些冠冕堂皇的話,如果他們真的能在行為上做到話語中那樣,母親又怎麼會……
    說著,跡部紳人從寫字台的抽屜裏抽出一個紅色A4大信封,語調沒有任何情感起伏:“這是森下財閥總裁千金的照片和資料,我們會擇日安排你們的正式見麵。”
    早已經料到的事沒想到竟然這麼快的就來了。跡部景吾露出一個滿不在乎的笑容,顯示出某種自尊和驕傲。他沒有多說一句話,便拿著那個信封離開了。
    他又能說什麼。
    聰明人在這個時候不應該反抗,因為越是反抗局勢對自己越沒有益處。與其奮起反抗,不如蓄勢待發。
    …………
    ……
    依舊是沒有開燈的房間,男人從窗前離開,走到房間裏的酒櫃前為自己斟了一杯加了冰塊的伏特加。透明的液體在高腳杯中也冰塊交融著,有一種疏離的曖昧。
    仰頭,迅速的喝光了杯中的酒。濃烈的辛辣,灼燒著胸腔和腹腔。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開始喜歡上伏特加的烈性味道,從前的自己更喜歡威士忌。就像自今年情人節之後就很少喝頂極藍山一樣,人的生活總是會發生大大小小的改變。有的大到影響命運,有的小到不足掛齒。可是這些和那些,都是發生在身上的實實在在的改變。因此,他原本就注定不會平靜的一生,發生點什麼事都不足為奇。
    人的生命本來就應該是這樣,不斷的有人進入、離開。生命隻有一次,自己掌握的生命才有價值。
    本大爺,絕對不會就這樣屈服的。
    正兀自想著,口袋中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
    是個陌生的號碼,而且不是當地的號段。
    “喂,我是跡部景吾。”
    ……
    …………
    怎麼這麼快就接電話了啊!真是的,一點準備時間都沒給我!
    艾西咬咬嘴唇,豁出去了——
    “喂,我是櫻塚。”
    電話那邊沉沒了幾妙,然後隔著電線傳來那人一成不變的傲慢聲線:
    “啊嗯?哪個櫻塚?”
    “……櫻塚艾西……”
    艾西開始懷疑,自己給他打電話到底是不是對的……
    “啊,是你啊,找本大爺幹什麼?”
    ……算了,既然做了就不要後悔,有什麼好心虛的?!
    “是那天吃飯的事,我說了惹你不高興的話想請你原諒。”
    跡部的心一震,奇怪,這女人竟然肯低聲下氣的打電話來認錯,不會是發燒了吧?
    心裏這樣想著,嘴上也沒留情:“你沒發燒吧你?”
    “你才發燒了呢!我好心好意的打電話給你你還這麼不領情,回到家了也沒學乖嗎?”
    聽著艾西忿忿的聲音,不知為什麼跡部景吾突然有種想笑的衝動,“怎麼?你很關心本大爺?啊嗯?”
    艾西惱怒道:“做夢去吧你!我真是發燒了才會給你打電話道歉!算了,再見!”
    “……喂!”
    “等一下……”
    “……嗬。”跡部無奈地冷笑一聲,“不是說要掛了嗎?”
    “還有件事,就是謝謝你那天送我回家。有些話……你聽了就當沒聽見,不要再想起來啊!就這樣,再見!”
    艾西以最快的速度說完想說的話,然後用力合上了手機,心髒怦怦直跳,久久難以平複。
    跡部景吾對著已經暗下屏幕的手機愣了好半天,哭笑不得地想,她是不是真發燒了啊,哪有這樣囑咐別人的,本來忘記的東西被她這麼一提醒還真就想起來了!不過托她的福,本大爺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跡部微垂下頭,額發依舊下垂,在眼眶處打下一片陰影,朦朧的燈光下,光與影的和諧中帶有一絲難以捉摸的曖昧。
    ……
    忍足和蘇伊回東京的前一天晚上,仁王將艾西叫到家裏來吃晚飯,名義上是給二人送行。當接到仁王電話的時候,艾西有一瞬間的難以相信——一直以來他都很少主動給自己打電話,基本上都是有事找她的時候才會主動聯絡,雖然這一次仍然是有關其他朋友的事,可是她還是很高興。
    於是,天色擦黑之前,她便準備了上次的奶油蛋糕和蘭朵一起來到了仁王家。
    包括佐治在內的幾個人又不出所料地大鬧一番,小貴妃雪莉依舊弄的滿身奶油,仁王雅治依舊在吃飯的時候跟艾西“眉來眼去”地搶食物。
    在外人眼裏,他們似乎是親密無間的朋友,互相親近到無話不談。可自己心裏的感受隻有自己知道。艾西清楚的明白自己與仁王的關係,隻是維持表麵的友好,始終無法走入彼此的內心。在她心中,仁王始終是個讓她又痛又不忍割舍的存在。
    這一切就發生在眼前,看在蘭朵和蘇伊眼裏卻是不同的兩種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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