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開戰以來，對冰國來說，唯一可供安慰的地方就是戰地。考慮到若用包圍戰則戰線拉得太長補給上有困難，而且剛剛被收服的國家甚至有可能奮起反抗，於是立海隻在本國與冰國接壤的地方點燃戰火。但是這樣一來，立海對冰國的鋒線就更加銳利，所以立海無論是在戰略上還是戰術上都依然處於優勢。
    隨著時間的推移，戰線一點點向冰國內部推進。情勢所迫，前線人員安排也很快有了著落。
    前線最高指揮官由久有人望並且經驗豐富的老將軍！太郎擔任。他的副官，不二周助。
    之所以選擇不二，原因有三。
    第一，不二做了兩年以上皇城禁衛官，不說大軍臨敵時使出什麽高明手段，就是在人員調配方麵也已輕車熟路。這兩年多，不二擔任這個職務相當輝煌，贏得滿朝上下一片讚揚。而且兩職兼任練就了不二快速作出最正確的決斷，這在緊急時刻是不可或缺的素質。誠然，最後一點朝堂上隻有五個人知曉。
    其二，對一位主將來說，副官不需要很強的事務決策能力，重要的是能把上司托付的任務最完善地執行而毫無怨言，此外還必須沒有野心。不二服侍任性的王子已有十年，所作所為雖與跡部手塚的交代有些許忤逆，但對主上菊丸始終是合理地言聽計從。在青苑裏，不二即使可以仰仗與菊丸的特殊關係，他也從沒有借菊丸的權威來欺壓其他侍從。不過，這些也鮮為人知。朝臣們看到的是對苛刻的命令不二都逆來順受。
    最次，對跡部手塚來說，由於冰國常年安定，能上戰場擔負大任的人本來就不多，年輕人更是屈指可數。所有的年輕人都是家族的希望，而不二本來就是孤兒，與他有利害關係的就隻有菊丸。因此與其讓臣民們擔驚受怕，寧可委屈他們自己的孩子。這是基於父母立場的思考。
    朝臣們並不都清楚這麽多，但是第一點就足以說服他們讚成這個人事。
    既然人事決定了，眼下最匆忙的事就是出發去前線。
    決定後，跡部和手塚鄭重地一起駕臨青苑。時間緊迫，次日就必須啟程。
    告訴不二、讓他服從沒有什麽困難，隻是菊丸就是個坎了。哭、鬧都還是小，要是萬一有更偏激的做法就實在不好對付了。
    出乎意料的是，菊丸十分懂事。猶猶豫豫地“嗯，知道了”一聲，便再沒有其他表示。準備好說辭要對他曉以大義，看這樣子，對毫無對抗心理的菊丸是不用了。
    跡部和手塚都鬆了一口氣。會有這種局麵也是不二常年的功勞吧？
    最後，寫明了“對事情還沒有眉目”的菊丸和微笑著的不二一起送走了冰國至上的國王與王後。
    兩人相對無語地回到內室之後，不二隨手拿了本書在桌前坐下，菊丸開始無聲地繞著圓桌兜圈子。
    不二好笑地望著他，一言不發。雖然不二不是擅長精密計算的丞相乾貞治，但也估算出菊丸已經在自己周圍踱了至少五十圈。
    菊丸直到體乏了才在不二身邊坐下，還是一副沒有頭緒的樣子。不二溫柔悠緩的聲音傳入耳裏。
    “彼爾維何？維常之華。彼路斯何？君子之車。戎車既駕，四牧業業。豈敢定居，一日三捷。英二，你記得這是哪裏的句子嗎？”
    迷惑地搖搖頭，他不知道不二現在怎麽還有心情這麽安閑地讀書。“聽上去挺吉利的。不二出征也會這樣吧？”
    歎了口氣。“是《采薇》，你果然不記得了。怎麽，對我沒有信心嗎？”
    “不是的不是的。”急忙擺手反對，又猝然停了下來。“可是……你要去多久啊？外麵應該很苦吧。”
    不二放下書，把唇角的弧度再拉大，湊進：“隻要英二天天想我，就一點都不苦。”
    “這沒問題。可是，不公平喲，不二！光是我想你，你都不會想我？”
    “我想英二的時候，就給你寫信。看到信的時候，你就知道我是天天都在想你咯！”不二故意把“天天”兩字跳彈得抑揚頓挫。
    “好啊好啊，不二不許偷懶。”都說貓咪單純就是單純，就這麽好哄。此前鎖著眉頭的人兒登即眉開眼笑。
    另一人張大雙眼，換上認真的表情：“英二，我要聽你說，你愛不愛我？”不過，看這種問題，那表情多半也是裝出來的。
    “啊？唔……當然，是愛了。”羞澀，爬上可愛王子的臉頰。
    “那我離開的時候，你可不能喜歡上別的人哦！”
    “我……我知道啦！那個，不二，你一定不能有事，要好好地回來。”同樣，特別強調了“好好”。
    “那是自然。我還等著回來娶英二呢！”
    “不二！”
    每次想責備不二，那人臉上的笑容就要他反省是不是自己理虧。
    是夜，不二輕輕地為躺在床上的菊丸把被子拉上去，道了“晚安”轉身退出。忽然聽到背後的人兒在叫他。
    “不二，今天晚上……你留下來……一起睡好不好？”
    沈思片刻，不二脫去外套，坐上那張寬闊的大床。
    摟摟坐起來的人兒，讓他心安。
    這一次，是為他的王子和自己把被子拉上來。
    這天晚上，不二教了菊丸書上從沒有看過、隻關乎感情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