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雙宗毒魚6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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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第二天早飯後,包公在客房裏訊問郝雲山,該縣的主薄做為筆錄。
    包公講道:“在有關案件上,故意欺騙官府——單憑這一條,即可逮捕。但是,我沒有這樣做,隻是將你傳來‘問話’。這是因我敬重你的為人,對富貴者不阿諛,對貧苦人不嫌棄。”
    “不敢當,老爺的恩情,小人永銘在心。”
    “為什麼要在天剛亮時,就去傳喚你,你知道嗎,”包公見對方一時不能答對,便解釋道:“因為那時候人們尚未起床,到了縣城,街上行人也還稀少。這同樣是為了照顧你的臉麵。雖說傳喚不同於逮捕,但人們一見到官差帶著你走路,便會謠傳開來。”包公這些話自是使郝雲山感激不已;其實,這也是包公根據多年辦案的體會,最怕嫌疑犯認為“反正是丟人現眼到家了”,就破罐破摔吧!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時,盡量還讓嫌疑犯顧全臉麵,對那些有身份、有頭有臉的人來說,尤為重要。
    邵知縣問過的,包公沒再重複,他第一句問的是:“你送給朱延貞戒指,杜三娥知道嗎?”
    這句極普通的問話,竟使郝雲山半晌答不出來。昨天,別看知縣吹胡子瞪眼,問的話,都好回答。今天,知府這一問卻麻煩了,八成還要傳喚杜三娥,她會怎麼講呢?可眼下自己又不能不回答,遲遲疑疑說:“她,她知道。不,不對,她不知道。”
    “究竟知道不知道?”
    “我事先並沒有同她商量過,過了一兩天吧,我才告訴她的。”
    “她聽說了以後,講什麼了?心情怎樣?”
    郝雲山想了想,才回答:“她什麼話也沒說,她這人對銀錢一向看得不重,再說,目前我家收入頗豐,估計她不會在意吧。”
    “你與杜三娥從什麼時候,開始交往的?”
    “交往?”郝雲山對這個詞好像聽著刺耳,說:“過去隻是給她前夫和孩子看過幾次病,談不上什麼交往。”
    “你休棄朱延貞時,給了她一些什麼?”
    “唉,我當時窮得叮哨響,倒是想給,可什麼也沒有呀!”
    包公笑了笑,說:“不對吧,你休妻之後沒幾天,不是就到開封拜師去了嗎?我一位年兄是賀老先生的俗家子弟,他告訴我,你的贄禮在百兩以上,絕對準確詳實。”
    郝雲山勉強笑道:“瞎,那是我頭天晚上,賭了一夜,贏的。”
    包公一挑眉毛,瞪著眼問:“那你講,你在何處賭的,那幾家都是誰?來的是什麼賭?”
    郝雲山支支吾吾,講不出來……
    “啪”的一聲,包公拍案而起,喝道:“一派胡言,據我所知。你從來不賭,而且也不會賭。你自被傳來以後,不論對邵知縣,還是對我,講的通通是謊話,直至眼下,—句真的也沒有。不妨從頭捋一遍:你講,你在城關路上,與前妻邂逅相遇,見她可憐,便摘下戒指贈與了。事實真是這樣嗎?朱延貞從來不逛街,不閑溜達,這你承認吧?董記刺繡店就在南門裏,她一進南關,交活兒領工錢,然後便原路返回,你將要開設的藥店在東關,出東門,順大路回磨漢港。這怎麼會邂逅相遇呢?即使是你去南關偶然遇見,街上人來人往,也不是敘話,贈物之地啊!所以說,你是有意躲在從南門外去孟家墳的小路上,等著她的。而且,我敢肯定,你已不是第一次見她了。方才,你自己不也說漏了嗎,你講,贈與朱延貞戒指,事先並沒有同杜三娥商量,既然是邂逅相遇,又怎麼會有‘事先商量’可言呢?
    郝雲山麵帶愧色,頻頻點頭。
    包公坐下,繼續講道:“還有,你講你妻子杜三娥知道你把戒指送給朱延貞以後,什麼話也沒說,這可能嗎?你為了讓我相信,解釋說,杜三娥對銀錢一向看得不重,你家收入頗豐,所以她不會在意。事實真是這樣嗎?這戒指很重,值三十多兩銀子,夠你夫妻二人掙半個多月的,她會不在意?如果你是送你姐妹。親戚,還則罷了,可如今你是送給前妻。難道她不怪你們藕斷絲連,又續前情嗎?總之,你自認為編得圓全,其實破綻百出。我所以不立即指出來,是因為主要在追查朱延貞的死因,與此關聯不大的事兒,就讓過去算了。哪知你一而再,再而三,謊話連篇,這怎麼成呢!”
    郝雲山惶恐地站起來,連連告罪。
    包公沒有讓他坐下,繼續嚴肅地講道:“郝雲山,你該放明白些,官府不是隨便傳喚一個人既來衙門來訊問的。總要經過查訪,不但有線索,有根據,還要有證人。就以你去開封時帶的銀子來說吧,是誰贈送與你的,她又是找哪些人借來的,我都清清楚楚。不信,到大堂上,我可以立即講出來,其中—二人就住在縣城,可以傳來當堂對質嘛!”
    “老爺,小人說慌有罪,我發誓,往下一定實話實說;郝雲山叫著撲跪在包公跟前,說:“那一百四十兩銀子,實乃杜三娥找她母親、姐姐籌借來贈與我的。”
    包公叫他站起來,坐在椅上。說道:“‘往下一定實話實說’,這可是你自己講的。那好,我問你,你與杜三娥究竟是從什麼時候交往的?交情深到什麼程度?”
    “這個……當時交往已有半年多了,至於到了什麼程度……實在很難說,反正是彼此有意,心照不宣吧。”
    “你看你……”包公指點著郝雲山,說:“你方才是怎樣表白發誓的?怎麼又在撒謊蒙騙!”
    郝雲山哭喪著臉,說:“我講了,您不信。要不,您說我與她到什麼程度呢?”
    “嘿嘿!你又來摸我的底兒了?我可以告訴你一句話,你聽好——‘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勸你不要自作聰明,反害了自己。”
    “我,我說,我說不出什麼呀……”
    “虧你是個男子漢,還不如婦道人家爽快呢”!包公氣得拂袖而起。
    “啊!你們,把三娥也傳喚來了?她她……”
    “她怎麼講,你別管。你就像你方才表白的那樣,實話實說。”包公講著話,隔窗望見張龍回來了,他沒動聲色,繼續問郝雲山:“你究竟講還是不講?講就講實話。”講完你就回房歇息,偏午過後,如果我沒有什麼需要問的,你便可以回家了。如果,你不想講實話,那就委屈你在牢房住個把月,等著升堂審訊。隻是到那時,就說不定要動用刑法了。”
    “老爺!”郝雲山跪下,說道:“小人無行,杜三娥贈銀的那天夜裏,我便宿在她家了。”
    包公冷笑,搖了搖頭,說:“這個可想而知,不用你講。我問的是你們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也就是第一次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郝雲山低頭不語,包公又加開導,說男女通奸本是犯法行徑,但如何處置也要酌情度理。這事兒過去好多年了,你二人已成為夫妻,並生了一雙兒女。難道我還能隻為了此事,硬把你們這美滿之家拆散了不成?但是,你郝雲山必須實話實說。”
    郝雲山訥訥講道:“那,那還是在頭一年七月初的一天,我在縣城裏遇見了她,中午二人結伴回來,走在半路上,坐在一棵樹下歇腳,背後是一片玉米地……
    郝雲山講完,由衙役帶走以後,張龍便從隔壁房裏過來了,她向包公稟報了二次去磨汊港查訪到的各方麵情況:
    一、自郝雲山被縣衙傳喚走以後,杜三娥沒有任何活動,連前院都沒來過。隻是她大姐昨天傍晚挎著一小籃子雞蛋來看望她,待了半個時辰就走了。
    二、杜三娥在朱氏死的頭一天黃昏,曾去河灘上買魚,這是近年來罕見的事兒,同大藥店東家的身份太不般配了。而且轉悠半晌,隻買了兩條鯉魚,這也值得懷疑。但是,查訪多人,都說沒有見她買到河豚魚。
    三、朱氏死的當天,張雲山到一危重病人家中出急診,核查確實,病人家屬鄰居皆可證明。女傭帶著女孩子到她的鄉下家裏玩了大半天。家裏隻有杜三娥一人,帶著三四個月的小男孩兒,哪兒也沒去。
    四、先後兩次找擺渡老船工及其孫子查詢,祖孫二人皆說,在朱氏死的當天,杜三娥絕對沒有過河西去。而且,已經有近一年光景,沒見過杜家三姑娘了,這就是說杜三娥自從大肚子以後,就沒到河西去過。
    五、對於郝雲山與杜三娥的婚前關係,以及楊仲平之死,隻有三五個人有所懷疑,但都是猜測,誰也提不出半點兒根據。
    包公聽了屬下稟述之後,琢磨半晌,覺得目前這案子很是棘手。隻是這麼問,不會有什麼進展。當然,也可將杜三娥傳來訊問,從他二人回答有差中,找出破綻。但是,估計杜三娥要比郝雲山狡猾得多,怕是難以奏效。升堂審訊,動刑逼供?可能管點兒用;可包公一向認為那是最沒本領的審案了,而且容易屈打成招,造成冤獄。那樣,使無辜者及其家屬受害;使真正凶手逍遙法外,審案者本身終生為憾,說不定還要受到責罰懲處。可是,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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